是对秀珠彻底失望了才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吧!童若瑶顿住步子,突然之间不想再踏进百寿堂一步。
吕氏哭起来,“她是你妹妹连你也这样对她,也莫怪她无心再活下去。”
“我们谁曾逼过她?义母……”
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耳边,童若瑶抬头看着青松院门口上方挂着的灯笼,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太凉的缘故,突然之间觉得周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八月的夜晚已经有了冷意。
隔天一早,童若瑶和顾廷煊照例按着时辰去吕氏屋里请安,吕氏憔悴几分也在预料之中,不过脸上的笑容倒好像和往日没有差别,只是唉声叹气的。
秀珠去而不归,并没有对大家造成多大的影响,老夫人的千禧堂比往日更是热闹,黄氏抱着铭姐儿,献宝似的在众人跟前招摇,老夫人也极是喜欢这个小不点儿,还从黄氏怀里抱过去,逗了她一会子。虽然铭姐儿洗三礼那天就睁开了眼,可毕竟月子里头的婴儿本来就嗜睡,大伙说得再怎么热闹,铭姐儿还是睡得十分香甜。
老夫人将熟睡的铭姐儿交给黄氏,笑问道:“奶妈的母乳可还充足?”
那三十来岁的奶妈忙福福身道:“每日吃一只母鸡,铭姐儿还吃不完呢!”
崔氏难产,流了那么多血,根本就没有母乳。何况她自己的身子都虚的不得了,不过这样的家庭即便她是顺利生产,也会寻奶妈喂养。
黄氏让奶妈将铭姐儿抱回去,细声嘱托,“小心别吹了风。”
待奶妈抱走铭姐儿,老夫人才略略问起眼下寿辰的事儿,黄氏立马道:“老夫人别担心,就等着咱们这些儿子孙子、儿孙媳妇们拜寿吧!”
“那些远客只怕这一两日就要到了,客房收拾得如何了?”
黄氏看了一眼童若瑶,笑道:“都说叫老夫人不必过问,虽然对儿媳不放心,总该对侄儿媳妇放心吧?这两日儿媳脸皮厚都拉着她一道,有什么漏掉的侄儿媳妇也会提醒儿媳一二。”
童若瑶窘迫地站起来,“二婶子别这样说,没有嫌弃侄儿媳妇打搅到您,侄儿媳妇就安心了。”
老夫人很是欢喜,见童若瑶如此,还故意板着脸道:“你婶子那性子就怕没人去打搅,你去打搅她,指不定她还高兴!”
黄氏爱听奉承话,确实是巴不得人人都去巴着她,童若瑶扭头朝黄氏一笑,道:“二婶子不嫌弃侄儿媳妇烦,侄儿媳妇就多去打搅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你二婶子事儿多,你没要紧的事儿,能帮衬一二她自然感激。”
黄氏笑道:“还是老夫人体谅儿媳,怕儿媳累着。”
这话说的倒没有一点儿牵强的意思,似乎真的打算放权让童若瑶接下主持中馈的事儿。虽然,在崔氏的事儿上,童若瑶借张大夫对崔氏有恩,加上老夫人从旁敲打,没有点明之际,黄氏就做出了反应,带着自己熟悉家里的事务。可要黄氏把主持中馈这样的肥权放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还有三房郝氏的问题,这个家……
何况,童若瑶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闲来无聊开两间铺子,做些小买卖,充实自己的手头。等蒋蓉华生了孩子,精力充沛说不定还能搭伙做些什么。而这样的日子前提是,顾家也能平安。
郝氏冷眼瞧着黄氏和童若瑶言辞互动,嘴角不觉弯起一抹嘲讽。吕氏心不在焉,几次想提一提秀珠的事儿,奈何所有人似乎都把秀珠给忘了,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终于,老夫人提到秀珠,吕氏抬起头,顾炎冰冷决绝的话随后乍然响起,“老夫人不必过问,就让她去,她如此不识好歹,连我的心也冷了!”
老夫人怜惜地看着顾炎,道:“罢了,叫她去养养性情也好。”
顾炎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可胸膛分明气得起起伏伏。秀珠自己要出家也没什么,只是没的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说是顾家逼的她。
黄氏似笑非笑,道:“秀珠到底有孝心,为了给老夫人祈福,伺候菩萨去了。我们这些人,倒比不得她,就伺候老夫人。”
这话入了吕氏的耳,不知为何,只觉格外讽刺。
说到这里,郝氏突然站起来,笑盈盈朝老夫人行了礼,说起顾廷雅给老夫人预备和寿礼,是她亲手做的,选了暗红色面料,大大小小绣了几百个寿字。
当衣裳展开,众人的目光随着被吸引了去,顾廷雅窘迫的耳根子都红了,显然不适应这样被所有人关注,不过也将秀珠的话题彻头彻尾地掩盖下去。
赞美声此起彼伏,连老夫人也极是喜欢,吩咐钱妈妈将衣裳挂起来,笑道:“明儿就穿这一身衣裳吧。”
童若瑶回头给顾廷雅一个激励的微笑,顾廷雅涩涩地回了一笑。让老夫人穿着顾廷雅亲手裁纸的衣裳,顾廷雅自然就能引起宾客的注意。童若瑶是做此想,倒没和顾廷雅说,只说她针线好,可以给老夫人做一件衣裳作为寿礼。
黄氏细看一回,笑道:“知道五丫头厉害,没想到五丫头这样厉害,独自一人就完成了这样漂亮的一套衣裳,特别是上面的字体,我虽不大懂,却也觉得好看,倒不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老夫人笑道:“就你眼尖,不过是形体不同的字体罢了。”
黄氏顺着笑道:“还是老夫人见多识广。”扭头朝顾廷雯和顾廷茜道,“你们两个就没有给祖母预备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