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话,顾炎没来得及回答,吕氏抬头笑道:“还在家里住着,老夫人见见也好。”
“算了,我老了,眼睛也不好使唤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人嗓音略带倦怠之意,吕氏讪讪地笑了笑,道,“是儿媳的不是,一点儿小事也要老夫人操心。”
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似忽地想起一事来,朝郝氏道:“五丫头快十六了吧,她的事儿你也该张罗起来。”
此话一出,坐在边上的顾廷雅本能地红了脸,羞涩地垂下头。童若瑶笑眯眯看着她,老夫人寿辰那天,顾廷雅终于被人认识,不日便有人拿了礼物上门来说亲。一共有三户人家,一家还是官家,不过提亲的那个人却是庶出,另外两家同样是商户,也不知老夫人到底给顾廷雅相看的是那一户。
但有一点儿是确定了的,顾廷雅好事将近,黄氏心里有些不乐意,郝氏和老夫人说了什么她都没留心。
最后,老夫人看不过去,朝黄氏道:“家里几个女孩儿,官中拿出一部分来,不够的我给补上,都是孙女儿,没有偏袒的理儿。”
黄氏笑道:“瞧老夫人说的,虽然时下外面铺子的生意不好,五丫头的嫁妆再不济弟妹也会好好置办,哪里用着的老夫人拿梯己出来?”
没有分家,自然是要从官中拿银钱出来,黄氏暗地里剐了郝氏一眼。纵然心里不甘,也好过现在把三房分出去,少不得忍下去罢了。
她那点儿心思老夫人自然看得明白,说起崔氏和铭姐儿满月的事儿来。
黄氏立马道:“这事儿儿媳也琢磨着,现在外面铺子的生意不好,虽到了下半年旺季,可也不知怎么了,现在竟有人把订单退了。中山侯府原说要给府上太夫人做寿,昨儿得到消息,说是怎么怎么的,反正是不预备大办,原定了的那些缎面料子,说好了这几日送去,却突然打发人来说不要了。”
朝中时局动荡,正在彻查朝廷中与盐相关的朝廷命官,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者,这个风口浪尖上,自然是能避开就避开。黄大人贪污受贿,那些黄白之物到底去了何处?
这个时候大肆铺张地大办宴席,岂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推出去让敌对的一方抓住把柄好参上一本。一般人都能看明白的问题,那些久经官场的人,自然也早已看得十分明白。
顾家的生意从出了盐一事就开始下滑,后来还了顾家的清白,可紧接着就发生了黄大人的事儿,只要这一次朝中动荡不平静,如中山侯府这样的大笔订单买卖,短时间内都不会有。
“所以儿媳琢磨着,铭姐儿满月,就咱们家的人乐一乐,也有亲戚们在,总是热闹的。若是老夫人心疼月桂和铭姐儿,大不了等铭姐儿满周岁的时候,再补办一次。再说……”黄氏看了童若瑶一眼,情绪低落地道,“侄儿媳妇娘家老太太才去了。”
黄氏如此识大体的一番话,众人自然听到心里去,郝氏不禁在心里冷哼。黄氏未免算计的太干脆利落,眼下廷雅要置办嫁妆,她就推说没钱,还把铭姐儿拿出来说事。虽然气恼,可老夫人都点了头,她也无可奈何。
从千禧堂出来,黄氏紧几步追上吕氏等人的步伐,笑道:“虽然老夫人也说铭姐儿满月酒就咱们自己家的人乐一乐,我觉着还是把敏惠叫来吧。她就在上京住着,有些日子不见,我倒怪想念晴儿的。”
吕氏自然满嘴答应,跟在最后出来郝氏,瞧着这边大房和二房说的热闹,不禁紧了紧拳头,别开脸快步离开。
“如此,初一我就打发人去接了她们母女来。”黄氏笑道。
吕氏笑盈盈点着头,朝童若瑶吩咐道:“你没事儿也去瞧瞧月桂。”
童若瑶应下,吕氏等人回去,童若瑶就跟着黄氏去崔氏那边,明彩兰一声不吭也跟着来,嘴里道:“就跟着表嫂子去透透气。”
明彩兰虽说话没什么顾忌,可方氏到底是长辈,如今又在亲戚家,她也要顾着脸面不敢真正和方氏闹翻。再者,方氏是她姐姐的婆婆,多多少少也要为她姐姐明氏着想。
童若瑶瞧她一脸郁色,不禁有些心疼,携了她的手一起去瞧崔氏。崔氏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针灸治疗之前是一天一次,如今是三天一次,可惜任旧是没有母乳。
铭姐儿睡着了,放在崔氏身边,小脸蛋儿胖乎乎十分可爱,明彩兰瞧着,手痒痒的很想去抱抱,可又怕把小东西吵醒了,不禁惊奇地道:“原来咱们都是从这样的小不点儿长大的!”
她天真的话语逗得众人都笑起来,黄氏道:“可不是从小不点儿长大的?难道一出生就成了大人?那也要肚皮装得下不是?”
明彩兰吐吐舌头,搜遍全身,终于搜出来一个小铃铛,铃铛声儿响起,铭姐儿小嘴儿一裂,哭着醒过来。
黄氏忙叫奶娘抱去喂奶,明彩兰还以为铭姐儿不喜欢铃铛的声音,可当铭姐儿吃饱后,圆溜溜漆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上面摇晃的铃铛儿。
坐了一会儿,崔氏要休息,童若瑶和明彩兰告辞出来,走到半路上,明彩兰忽地幽幽叹口气,望着晴朗蔚蓝的天空问道:“身为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才算作女人么?”
小玉闻得这话,笑道:“莫非姑娘不想生孩子?”
明彩兰蹙着眉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童若瑶明白她在为明氏的事儿烦心,也怜惜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通透,将什么都看的明明白白,“男人又生不出孩子来,倘或女人不生子你我又怎么来到这世上?等你嫁了人,与夫君恩爱也是心甘情愿想为他孕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