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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有声音。于是我弄醒了小狗贝贝,戴上光明仪器。看到贝贝正在呕吐。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背,我说,“你没事吧”?

她说,“没事,我还好,可能是不太习惯吧”。

我说,“很快你就会适应了,我刚上飞行器时,也不适应。有一次,我们刚下海,结果遇上了暴风雨,我们三个大男人被折腾的吐了两个小时还意犹未尽”。

她笑了,说,“这是一架飞行器吗”?

我说,“嗯,我们叫它漂流者二号”。

她说,“难怪,我说这艘船怎么长的那么奇怪”。

我笑了笑,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遥遥头,“我没有胃口”,然后她看着我怀里的小灰狗说,“嘿嘿,真可爱,给我抱抱吧”。

我把贝贝交给她,眼睛就不能自主观看,她抱着贝贝左右摇晃,我觉得头都快被她晃晕了。突然,她把贝贝拥在了胸前,我顿时有些血脉膨胀,出于自主性,我赶紧把头转向一边,我突然发现这样是没用的,因为我在通过小狗贝贝的眼睛看东西。我在心里想,小家伙,你艳福真不浅。贝贝发觉我有些异样,她对我说,“你怎么了”?

我说,“没,没什么”。

她说,“为什么你一直戴着那个仪器,而且这只小灰狗头上也有一个”?

我指了指头上的那个东西,“噢,这个吗?这是光明仪器”。

她说,“光明仪器,我听过,难道你?????”。

我说,“是的,其实我是一个盲人,我看不见,所以我要靠它来恢复光明”。

她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说,“没关系,我现在挺好的,真的”。这时候她好像又想吐,我赶紧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说,“看来你晕船挺厉害的,现在还是黑夜,我们只能在飞行器上,天亮了之后我让阿丹找一座小岛,让你在上面好好休息一下”。

她说,“谢谢你,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吐,只是觉得难受而已,吐也吐不出来,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说,“我叫张野,是中国人,在此之前我住在Z区”。她点点头,我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她说,“这样也好,你呢,你不睡吗”?我说,“我也睡”。我走回到我睡觉的地方,将贝贝放在一边,取下了光明仪器,我的确有些困意,很快,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馄饨的白色,这个信号告诉我天亮了。我拿起光明仪器,左右摸索都找不到贝贝。我处于习惯性的呼唤着,“贝贝,贝贝,快过来我身边”。

很快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影,而且还带着些淡淡的清香,我在伸手触摸的那一刹那才意识到这个贝贝不是我想叫的贝贝。她说,“张野,你醒啦”。

我说,“嗯,现在几点了”?

她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日出”。

我说,“都这么晚了”。

她说,“也不算晚,海上日出都是很早的,我煮了粥,你喝点吧”。

我说,“你在漂流者二号里面煮了粥”?

她说,“是啊,阿丹和斯特喝了好多呢,他们很喜欢喝,你也尝尝吧”。

我说,“他们当然喜欢喝了,从我来到漂流者二号开始就没有在这里面吃过一口热饭”。

贝贝给我盛了一碗粥,我尝了一口,说,“确实好喝,能喝上热粥真幸福”。

贝贝说,“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煮”,贝贝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了珂莉儿,如果在我眼前的不是贝贝,而是珂莉儿,那该有多好。我很快把粥喝完,说,“对了,阿丹和斯特呢,怎么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贝贝说,“他们两个在飞行器的上面看日出呢”。我说,“两个大男人挨在一起看日出,那可真是够浪漫的”。

贝贝笑了笑,那声音很甜美。她说,“我怕你醒来找不到人,所以就抱着狗狗在机舱里玩,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我差点脱口而出说出贝贝这两个字来,稍停顿了下我说,“还没起名字呢,它是我们在路上收留的”。

贝贝说,“小家伙太可怜了”。

我说,“是啊,所以我们才收留了它”。

贝贝说,“它全身都是灰色的,很可爱,我们叫它灰灰好不好”。

我说,“灰灰?嗯,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以后就叫它灰灰吧”。

她说,“张野,我忘了灰灰是你的眼睛,你抱着它吧”。我将灰灰抱在怀里,贝贝给她戴上了光明仪器,我的眼前顿时变得光明无比。这时候阿丹下来了,他说,“在我们前面二十公里的地方有座岛,一会儿我们去上面休息休息”。

我说,“这可真是座及时岛,我正想体验在陆地上的感觉呢”。

贝贝在沙滩上很活泼,一会儿去抓螃蟹,一会儿去玩水。阿丹和斯特在忙着寻找淡水和食物。我对着怀中的小狗说,“就我们两个闲人,不,应该是一个闲人和一只闲狗才对,你说我应该叫你贝贝还是灰灰呢”?

这时贝贝走了过来,她说,“张野,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我们一起玩吧”。

我说,“你玩吧,我行动起来不方便”。

贝贝说,“没关系,我可以牵着你”。灰灰不想再待在我怀里,趁机跑开了。划破气流

我说,“好吧”,我把光明仪器摘下,放到一边。

我和贝贝赤脚踩在沙滩上,她拉着我的手说,“张野,我们一起向前奔跑吧”。

我说,“会摔倒的,我看不见,很容易跑偏方向”。

她说,“你就是在心里太害怕了,你知道吗?你缺少的是勇气,这是一个很宽阔的海岸,你可以放心的跑,你只有战胜自己,才能走出黑暗”。

我说,“我试试看吧”。贝贝说,“嗯,我拉着你的手,不要害怕,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开始跑”。贝贝数完三后,我就被她拉着跑了起来,刚开始我总迈不开脚步,贝贝说,“张野,勇敢一点,在你前方什么也没有,这片海岸看不到尽头”。

慢慢的,我开始放松自己,脚步越来越快。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快一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我松开了贝贝的手,忘我的向前跑去,我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每一次梦中,我就那样的在每一个梦里用尽全力奔跑。我拼命冲刺,用身体划破了每一道气流,我把每一道和我擦肩而过的气流都当成我生命中相遇的每一个人,他们曾经在我前面奔跑过,为我扫清障碍,我觉得他们都已经跑得很远,我必须要追上他们,然后告诉他们,“你们看,其实我也可以跑得很快,我也可以冲在你们前面,为你们冲出一条路出来”。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感觉自己再也跑不动。我倒在了沙滩上,双目打开,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同桌,他就站在云端上,对我说,“张野,你没有我跑得快,也没我跑得高,我跑上了擎天塔”。

我说,“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不止是疯子,还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跑那么高,要从那上面跳下来,你害老子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你害老子从此就有了恐高症,你害老子难受了那么久”。

他笑着对我说,“因为上面好玩啊,我在上面飘着,看着你在地上跑来跑去,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帮你记着,你掉落的每一件东西,我都帮你捡起来”。

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他说,“我怕我投胎了就到不了这么高的地方了,或者下辈子就会忘记我要到高的地方去,我现在很好,我喜欢这样度过”。

我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的躺在沙滩上喘气。贝贝也跑了过来,她说,“张野,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我跑得快不快”?

她说,“你跑得很快,比我见过的人跑得都要快”。

我说,“那就好”。

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我同桌那样的勇气,他可以在擎天塔的顶端勇敢一跃,而我到过的最高的地方是九十层的酒店,那样的高度连擎天塔的一半都不到。当我站在第九十层时,我连脚步都不敢迈动,我的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再往下云雾飘飘。我的女朋友说,“张野,你怎么变得那么胆小”?

我说,“我有恐高症”,结果她硬拉着我走过了玻璃走廊,她的气势和姿态如同她的出身一样高贵显赫。我终于站在了门牌上标着9093的房子里。我说,“我像是站在云端里”。

她扑倒在我怀里说,“管你站在哪儿,一会儿就让你飘飘欲仙”。我并没有体验到飘飘欲仙的感觉,反而是被吓得不轻。就当我和她宛若在云中雾中时,我看到一个机器人正腾在空中盯着我们。那个机器人是我女朋友的贴身保镖,她出身名门,为了防止她受到伤害,他的爸爸为她打造出了一架格斗机器人,以保护她的安危。正是由于这架机器人,让我在我的女朋友面前几乎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后来我和她分手,原因不是因为那架机器人,而是我受不了她的故作姿态,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好像我在一直仰望她,除了逝去的灵魂之外,我什么都不愿意仰望。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站上九十层楼高的酒店,我一直觉得,那是死去的人居住的地方,如果我们都住进去,他们肯定会觉得拥挤,这样他们就不能和我们平等的分享这个世界了。不过我又一想,也觉得情有可原。其实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也都没有平等的分享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它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世界也许会改变你,但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在我的生命里,我总是不情愿和别人共享一个空间,我不喜欢人群,在人堆里,我会找不到自己。所以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但这个世界上已人满为患,我又不得不终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穿梭。每当我看到人潮中出现的空隙,我都会觉得那是留给我的,似乎是已逝之人帮我打开的通道,我毫不犹豫的从中间穿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寻找下一个空隙。

我曾经对我的那个读哲学的朋友说,“我真的想不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公平的”。

他说,“有一件事是公平的,不过一个人一生只能体验一次”。

我说,“是什么”?

他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漂流者二号此时正处于太平洋中心,我肯定现在我们是离陆地最远的一群人,不管从哪个方位来判断,都不可能有人比我们离得远。我和贝贝坐在飞行器顶端,在我怀里还有灰灰。贝贝说,“大海真漂亮,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大海了”。

我说,“可是大海太空了,你看,海面上几乎什么都没有”。

贝贝说,“大海一点都不空,你看它能装下整个蓝天呢,而且在海里面还生存着那么多的生物”。

我说,“可能是我看的太表面了”。

贝贝说,“张野,我总觉得你心里有很多东西,你很喜欢思考,却让人猜不出你在想些什么”。

我说,“没有,我要是能看见,我会比你们都活跃,我能精力充沛的游过太平洋”。

贝贝笑了笑,她说,“张野,要是能让你任意变成一种其他的生物,你会变成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要变成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飞向高空,俯瞰整个大地,累了就停在林间歌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翱翔,你呢”?

贝贝说,“我要变成一条美人鱼,我喜欢大海”。

我说,“那可真是极好的,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被困在荒岛上了”。我和贝贝都笑了起来。

我又接着说,“贝贝,你很喜欢旅行吗”?

贝贝说,“是啊,不过我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海上,其他地方我也去”。

我说,“你真勇敢”。

她说,“我觉得旅行很开心,你知道吗?每次旅行我都会遇见很多新奇的东西,就像这次遇见你们一样”。

我说,“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这次我们遇到了你,但下次你就可能什么人都遇不到了”。

贝贝说,“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海,我想到远离陆地的海中去,有一次,我划着一架小洲,结果也是遇到了大浪,我抱着一根木头在海面上撑了三个小时,我很害怕会有鲨鱼,不过那次我运气很好,没有遇见鲨鱼,反而遇到了一艘轮船,我就得救了”。

我说,“你的旅程真是惊心动魄”。

贝贝说,“也不完全是这样的,我也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哦,这些是在陆地上的,那些地方真是美极了。我去过一个山谷,那里开满了花,五颜六色的都有,我摘了一朵又一朵,虽然我知道摘花不好,但我太喜欢它们了,想做成标本留作纪念,我把我做的标本都放在了我的背包里,随身带着,要不是我这次遇见的风浪太大,连包都被卷走了,我就能让你看看了”。贝贝又接着说,“我还去过一个洲,我忘了那是什么洲了,总之那洲上面有一个高原,还有山脉,那里鲜有人至。你知道吗?那里的夜空超漂亮的,晚上我坐在一座很高的山峰上,感觉我已经掉进了星空里一样,周围都是奇幻的星云,我看了整整一夜”。

我说,“你真是一个疯狂的行者”。

这时候阿丹上来说,“张野,贝贝,下来吃点东西吧”。贝贝扶着我慢慢的下到了机舱。

阿丹说,“贝贝,我们打算先去M区,将你送到你居住的地方”。

贝贝说,“可这样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阿丹说,“没有关系,不是偏差太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我们在M区上岸后,就可以直接飞往Y区了,不用再走水路”。

斯特说,“这个主意好,我真想早点摆脱大海,还是在空中飞着比较自在,你说呢张野”?

我说,“都一样”。

银河一号的太空广播响了起来,报道称人类在一个不知名的星系中发现了新的能源,目前已经派机器人前往探测,随时准备开采,除此之外,还报道了一则消息,说是由于近期飞向太空的飞行器太多,导致空间站不能正常运行,所以决定此后对飞行器进入太空做严格的管理,具体措施还有待商讨。

斯特说,“人类找到了新能源,地球又要遭殃了”。

贝贝说,“为什么啊”?

斯特说,“你想啊,都有了新能源了,人们还会对地球上的这点能源珍惜吗,肯定是加大力度开采啊”。

我说,“这样下去地球早晚会枯竭的,也许在三千年以后就会死亡了”。

斯特说,“张野,你为什么总是说三千年以后呢,那是在很久远的未来了,我们也看不到”。

我说,“是啊,未来不是我们能看见的”。

阿丹说,“未来的人会替我们看见的”。

斯特说,“其实我真想亲自看看,说不定未来的世界就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了,真羡慕活在未来的人”。

我说,“我们终将会成为历史,未来的人能知道我们的生活,但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度过”。

阿丹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们也被古人羡慕过,可你看看,这世界不还是这个样子吗”。

贝贝在一旁说,“你们讲的东西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

我说,“没关系,我们都是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你就当我们在疯言疯语”。

斯特说,“张野兄弟说的太对了,我们就是疯子”。

阿丹说,“生活只有像疯子一样的度过,才能忘记生命带给你的颠簸”。

斯特跑到机舱的窗前,大声喊道,“******我们都是疯子,哈哈哈哈,都是一群疯子,一群从疯人院跑出来无处可去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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