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Z区法律的规定,一切在土地上的资产都由拥有该土地权的人所属。矛盾在于,那片土地不属于任何人所有。
我家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为了争夺干尸,为此,几次都差点动起了武器。好在有机器人的存在,它们遵守公约,阻止一切战争的发生。后来,政府为阻止事件的恶化,不得不重新启用60年前废除的一条法规,凡是无人拥有土地权的土地,将归属为拥有最近一块土地所有权的人所有。也就是说,谁的土地离这个地方最近,那么这块土地就将归为他所有。
这样的结果让我的父母欣喜若狂,土地划分给了我家。自然的,我家就成为了那架干尸的主人,以及数十部废弃的机器。我的父母以高价卖掉那些破旧的机器,并以更高的价格卖掉了那架干尸。我们又再那个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把那片土地也变卖了。
我随父母去到了Z区的核心区域,我们买了一栋大房子,并购买了一部悬浮汽车,而且我的父母还在Z区开了一家公司。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架干尸。但我觉得他十分的可怜,他只是怪哥哥失败的实验品,没有思想,甚至还没在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被遗弃,然后变成干尸,再被交易,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几年,我初中毕业。我曾回到那个地方去看一看。那里已经不再是一片荒地,塌陷的土地也被填上了。在它的上面,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游乐园,我猜想游乐园的面积大概就是当初地下实验室的面积。人们在游乐园中尽情的欢乐,没有人会记得当初在这下面进行过克隆人的实验。
在我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因为我感觉到眼前有一些光亮。我站起身,慢慢走到机舱的玻璃窗前。虽一夜无眠,我并不感觉到疲惫。在漂流者二号里飞行了数天,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飞行方式,不再感觉到头晕目眩。此时阿丹和斯特应该还在睡眠当中,要是他们醒着,我真想问问他们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距离机器之城还有多远。
就在这个时候,飞行器中的广播又响了。同样还是太空广播,由银河一号播报。我问过阿丹,银河一号是停泊在银河系里面的一艘巨型太空船,它专门负责搜集银河系中的太空信息以及接收地球和宇宙空间站传来的消息,然后在全球播报,银河一号是目前最大的太空信息系统。广播里说,“银河时间凌晨五时二十三分,宇宙监测站在大约距离地球十万光年的地方捕捉到外星信号,此次信号为一段机器超声波,这也再次验证了在宇宙中有外星生物的存在,而且拥有高等文明,另外,昨日十六点三十分发射的超级机器人已经安全到达银河一号,此次发射的成功说明单个机器人可独自在太空中生存并工作,未来超级机器人将能进入到更深的宇宙中采集太空信息”。
我听到斯特说,“十万光年,按照声音在真空中传播以340m/s的速度来计算的话,天哪,阿丹,你快帮我算算这段声音从十万光年那边传过来需要多久”。
阿丹说,“不知道,可能这个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地球上还没有人类呢,哦,对了,斯特,声音在宇宙中是无法传播的,我们收到的只是一种波动的频率”。
我说,“也许这个声波是人类自身发出来的也不定”。
斯特说,“张野,你疯了吗,这怎么可能啊”?
我说,“怎么不可能了,你知道人类并不了解宇宙,像光和声波这些物质在宇宙中传播的时候,可能还存在其他的介质,而且可以传播得更快,甚至改变光和声波的频率,也或许存在一种传输介质流,它可以随意改变波动,你想想,人类机器发出的声波以很快的速度发射到宇宙中去,然后在中途这种介质流突然终止,最后声波沿原路返回,又被人类检测到,他们兴奋的说,哦,瞧啊,我们发现了外星生物”。
阿丹说,“原来我们都是外星人”。
我说,“还有一种可能,是地球上未来的人越过了时光,去了十万光年之外的地方”。
斯特说,“张野,你越说越离谱了”。
我说,“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但并不代表未来的人也不能,也许他们穿梭了时空,回到了我们这个年代,也可能是回到更久以前,或者你会说,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那是因为他们隐身了,想想看吧,既然他们已经超越了光速穿越时间空隙,他们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去到十万光年外”。
斯特说,“也许你是对的,但这一切都与我们毫无关系,我们生活的时代,未来的人不会参与,他们的时代,我们过不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阿丹说,“嘿,别讲未来和过去了,说的我头都晕了,你们猜猜看,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我说,“是不是快到机器之城了”?
阿丹说,“是的,我们现在位于R区的边缘地带,距离L区直线距离六万公里”。
我说,“那还有很远的距离”。
阿丹说,“如果你知道我们从决定要去机器之城到现在我们已经飞行了将近一百万公里的话,你就会觉得这距离已经相当近了”。
我问,“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达”?
阿丹说,“这个不好说,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距离看见机器之城只剩三天了,如果不顺利,机器之城将在六万公里之外看着我们在R区边缘徘徊”。
我说,“为什么”?
阿丹说,“从R区飞往L区的通道只有三个,而且每个通道相距三百万公里,如果我们足够幸运,通道就在我们前方六万公里之外”。
我说,“如果不够幸运呢”?
阿丹说,“那么通道距离我们还有三百万公里”。
事实证明我们是幸运的,或者说这幸运都来源于阿丹的安排。这家伙一早就确定了通道的位置,他只是与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但这个玩笑却让我和斯特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三天。
在一个清晨,我们到达了L区边缘上空。我打开了机舱上的一个小窗,稀薄的空气从窗口灌进来,我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二氧化碳,接着又吸了第二口。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希望,我希望它能带给我光明。距离车祸的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度过了四个月。如果不是我一直怀有希望,我想我早已经疯狂。我的未婚妻和我的父母是不是正焦急的满世界找我,就像我满世界寻找光明一样。但我现在不会回去,旅程还没有结束,我在漂流者二号里漂浮了两个月,我还将继续的随它漂流,直到终点。
斯特惊叹道,“真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区域,今天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阿丹说,“我们要到它的核心区域,空中交通太拥挤,现在我们要找个地方降落,然后驾驶漂流者三号过去”。
我说,“什么漂流者三号”?
斯特说,“漂流者三号就是你睡觉的地方,它是这个飞行器的一部分,是一架半自动旅行汽车”。
很快,我就坐上了漂流者三号,它的空间足够宽敞。阿丹驾驶着它在街道上平稳穿梭,我打开车窗,暖风迎面吹来,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我问阿丹,“我们驾驶着漂流者三号,那漂流者二号怎么办”?
阿丹说,“我把它交给了空中运输公司,他们会把漂流者二号送到我们要去的地方的”。
到达核心区域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一个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真的有光明仪器存在,而且有两种。一种是通过脑部传输获取光明,他们说这种机器要两人同时佩戴,且有一方是视力正常的人,机器连接着脑部,将视力正常的人的脑部视觉反馈到失明者的视觉中枢上,这样,失明的人就可以看到视力正常的那个人看到的东西。换言之,这是一部通过别人来看世界的仪器。另一种比较高级,它是单仪器,只需要失明者自己佩戴,仪器上方有光明传输仪,它将仪器观测到的直接传输到失明者脑部,也就是说,这部仪器直接充当了失明者的眼睛。
虽然第二种仪器明显好于第一种,但它的价格是第一种仪器的数十倍之高。根据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购买了第二种,我们就花费了全部的资金,旅行也不得不在L区终止。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在出发的时候带足够的钱,这些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可现在我身无分文。无论如何,旅行不能终止。我们决定购买第一种,我并不是一个人,除我之外,还有斯特和阿丹,我可以通过他们重见光明。
我们回到漂流者三号里面,在我佩戴光明仪器的那一刻,我激动的几乎流出眼泪,兴奋程度甚至比我的女友应允我的求婚还要高。
斯特说,“张野,我已经戴上了另一部,帮你打开了开关,现在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狗叫声,我睁开了双眼。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只灰色的小狗正奋力向我们跑来,在它的后面,是一群残暴凶恶的机器狗。它跑近了漂流者三号,并且一跃跳进了车里,正好掉在我怀里。我们顿时慌乱,阿丹说,“斯特,快关车门”,斯特快速的关上了车门,将那群机器狗挡在了车外,然后阿丹发动了汽车,机器狗在后面穷追不舍,大约过了两条街,才将他们甩掉。
没有想到,我失明四个月,在我终于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条狗。这一切,都是从斯特的视觉中传来的。
阿丹放慢了车速,我们也平静了下来。斯特说,“张野,你怎么把那只小狗抱来了”?我看到一个人,他头发又乱又长,蓬头垢面的,胡茬满脸都是,头上还带着一个仪器。我问,“他是谁”?
斯特说,“我哪知道它是谁,它分明就是一条狗”。这时候我眼前的视线下移了,我看到那只小狗,正在那个人怀里抱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我大声喊道,“天哪,他竟然是我”。
阿丹和斯特都被我吓了一跳,阿丹说,“你在说什么,你怎么成了一条狗了”?
我说,“难道你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让我见人的,包括刚才在购买仪器的时候”?
斯特说,“当然不是”。
我松了一口气,说,“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斯特说,“什么采取措施,你不是一直都看不到吗,都是别人看你而已”。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我说,“斯特,你不要再看我了,我快受不了了”。
斯特说,“噢”,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小狗,我说,“斯特,你就不能看看窗外的世界吗”?
斯特说,“真对不起,我竟然忘了我们的视觉是连在一起的,我现在把头伸出去,让你看看L区的面貌”。
我的面前出现了十分炫丽的街道,一排排机器房屋划过,街道上有正在走动的人群,也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机器人。路上有悬浮轨道,上面有轻轨型悬浮汽车,有的还是无人驾驶,地面上跑动着各式小型机器运输工具。在往上是城市照明灯,它兼备检测功能,四个月前我就是因为撞上了它双目失明。不过这里的照明灯比起Z区要高级许多,它是机器人的形状,头部还会来回旋转。
斯特说,“现在让你看看天空吧”。
我的视线转向了天上,在天空中,盘桓交错着无数的微激光飞行轨道,每个轨道上都是不同的颜色,上面飞行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有的特别巨大,像是运输机,有的特别轻快,像是传递物品的机器。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阿丹不把漂流者二号开进核心区域了,天空上面布满了飞行器,开进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在繁华的街道上,我又看见了许多机器狗,他们面带恶相,三五成群,有的竟然还驾乘着交通工具。在二十三世纪里,很少能在街上看到警察和巡逻人员了,他们已经被机器所取代。比如说机器狗,它们的前身就像是从前中国的城管,在一百年前,机器狗取代了他们,成为了街道上的王者。我猜想这只小狗可能由于饥饿而吃了别人的东西,从而遭到机器狗丧心病狂的追逐,在我睁眼看世界的时候,就上演了一场狗咬狗的局面。
当我们回到漂流者二号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是将自己梳洗干净,刮去了胡茬,再去把头发剪短了。关于那只小狗,我决定收留它,并给他它取名为贝贝,希望它会喜欢这个名字。它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了,无家可归,我不忍心再丢弃它,决定让它跟着我们去旅行,阿丹和斯特都没有反对。
斯特说,“它就像这个世界的孤儿”。
阿丹说,“其实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孤儿,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当你走的越远,你就越明白,这世界本就是孤儿院,我们都是在孤儿院中奔跑的怪物”。
在L区停留了一阵之后,我们又出发了。我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L区周边上空绕行,准备去往Q区南端的一个小洲,去找斯特的那位朋友。此时夏天已经来临,我终于不再感到那么寒冷。蓝天之上时常白云飘飘,夏风拂动,当飞行器飞行高度足够高时,我们穿梭在云层里,往下看,迷雾朦胧。我想到我那些逝去的朋友,他们的灵魂大概也在这样的高度翱翔,不会再往上,因为他们都有一些近视。飞高了,就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我们飞过一些岛屿,在连绵几千里的海平面上飘过,有时夏雨不期而至,我们停落在无人的小岛上,除此之外,我们很少降落。我大部分时间通过斯特的视线看外面的风景,但他总是容易打瞌睡,后来,我把仪器戴在了贝贝的头上,发现一样可以使用,而且,贝贝的视野可以看得更远,甚至可以看到在深海里游动的沙丁鱼群。我也曾把仪器戴在阿丹的头上,发现他除了驾驶漂流者二号目视着前方之外,更多的时候都是看着天空发呆。我知道他看的地方还在天空之外,那地方无边无际。
在我们飞行了三个星期之后,阿丹告诉我们已经到达Q区,但距离南端洲际线还有十五万公里,这意味着我们还要继续飞行一个星期。但斯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到达了,他说他对他的那个朋友充满了期待,恨不得马上与他见面,然后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似的紧紧相拥。另一方面,他忧心忡忡。因为在此之前,他与他的那个朋友已经三个月没有书信来往了,他曾在我们降落的时候寄过几封信给他,并把通讯号码写在了里面,但都没有回音。我们安慰他,也许他的那位朋友还没有收到来信,他一直都在那座小洲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斯特说,“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