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王妃娘娘已经走了,素芳与墨玉慌忙冲进来,见着倾城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当即她们俩儿更是齐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呢?可是王妃娘娘说了什么?”
“没有。”倾城摇摇头,眼中的泪水更是肆意落了下来,方才在王妃娘娘面前,她是刻意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可是越压抑,有些情绪就来的越发凶猛,现在更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墨玉与素芳两人在旁边也跟着一同掉眼泪,主仆三人哭成了一团。
直到天渐渐黑了,倾城这才胡乱地擦了把眼泪,说道:“方才我与王妃娘娘打算搬到潇湘苑中去,那儿的日子清苦的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你们不想去的话与我说一声便是了,我会告诉王妃娘娘一声,将你们调到瑞祥居中去的,你们俩儿跟着我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倒是我连累了你们,不仅没让你们过上一天好日子,反倒受苦受累的事儿一点都不少……”
眼瞅着她的话越说越离谱,素芳却是率先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道:“主子,您别说这样的话,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墨玉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恳切说道:“主子,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莫说是随着您一起去瑞祥居了,就算是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的,日后就算是您在潇湘苑中住一辈子,奴婢就伺候一辈子。”
直到这个时候,倾城才感觉到冰冷的心中有一丝丝暖意,她看着双眼肿的像核桃般大小的素芳、气得浑身发抖却咬牙不叫她看出的墨玉,知道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她们两人坚持下去。
这样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声说道:“既然这般,那我们主仆三人就去潇湘苑,日后和这宁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如此一来,主仆三人便都释怀了,这段日子便安安心心在风华居中安心养着,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因着孩子没了,倾城的身子骨和心中都受到了伤害,所以每日在风华居中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白日黑夜不分,一睡觉便说起了胡话,便是孙大夫屡次来瞧,也只是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便走了,连药方子都没有开。
这一日也是这般,用了午膳之后倾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都还没有醒过来,素芳时不时走进来瞧一瞧,见着她睡得正香,也不好叫醒,只好走出来,焦急对着墨玉说道:“你说说,这怎么是好,主子这样一直睡下去,难不成还不吃晚饭呢?”
墨玉也是一脸焦急,都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不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够养好呢?只是想着主子彻夜彻夜睡不着觉,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总不能叫醒吧!想了想,遂说道:“让主子睡吧,主子能够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说着,两人倒是沉默了,坐在门槛上环顾着空荡荡的风华居,数天前还热热闹闹的风华居如今像是变了个地儿似的,若是她们两人不说话的话,只能够听到雪花簌簌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风声。
一时间,两人也没有说话,因着如今风华居只有她们两人,不仅要日夜照料着倾城,还要为倾城熬夜,做饭,所以两人一直都是忙得很,如今被屋子里银碳的热气一催,两人都是晕晕乎乎的靠在门上,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向谨慎的墨玉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响动,她以为是主子饿了或者要什么东西,忙睁开眼准备凑上前去的时候,却见着一袭宝蓝色的身影立在床前,她定睛一看,那不是王爷吗?
当即她又惊又怕,忙闭上眼,却听到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去了,“你为何要这样子……为何宁愿投靠韦主子都不愿来找我……当初我不是说要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的吗……”
话语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声长叹,听得墨玉心中也是一堵,好似塞了团棉花似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得很,王爷趁着这个时候,就一定是希望旁人不要知道,既然这般,那她也只好继续装睡下去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李绍明这才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待墨玉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如常,就好像方才的一切就仅仅只是个梦一般,但既然是梦,她自然也不会将这些事儿告诉给主子了,她知道,希望越大,那失望便也越大,更何况依照王爷与主子这段时间的关系,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
这样的日子里,倾城的身体竟然一日好似一日,日日将养着,到了最后,连孙大夫再次为倾城把脉的时候,也颇为惊奇地对她说:“段主子身子到底年轻,如今已经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是倾城却是苦笑,纵然身子好了又如何?心伤了,怕是再也不会好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到除夕了,今年的除夕,怕是更难捱了。
毕竟过两日就要搬到潇湘苑中去了,等着倾城身体好了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拜见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请安,到时候她也好安安心心的上路,毕竟如今在宁王府之中,王妃娘娘却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长喜一向做事颇为稳妥,知道她要去见王妃娘娘,所以便提前便与王妃娘娘商量好了,于是这日用过午饭,她便坐了一乘小轿,被抬着来到了瑞祥居中。
王妃娘娘素来喜静,自从她病了之后,养病的这段时间又笃信佛教起来了,所以如今的瑞祥居中除了梵音阵阵,静谧的便如一座空城,仿佛连呼吸声也能听闻。
倾城素来不曾听闻佛经,更不曾有机会接触佛法,只是今日站在这熟悉且陌生的瑞祥居外,感觉那冬日的暖阳照在她的身上,宛若佛光批身,让人从心底泛起一阵虔诚之意。
“长喜姐姐,这乐声如此安谧肃穆,听着让人心里一静,到底是什么音乐?”倾城忍不住问了问站在一旁的长喜,自从她小产以来,这一颗心从来没有想此时这般平静过。
长喜素来向佛,只是因着先前王妃娘娘不信佛,所以她也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拜佛,如今连王妃娘娘也开始信佛了,所以她也不需要避忌什么,只是双手合十,端正了神色,轻声道:“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唐三奘法师所译,王妃娘娘最是喜欢,时常诵念,说是能宁心静气,收敛神思,等着段主子去了潇湘苑之后,也可以时常念诵一番,这样可以带来心里的平静。”
倾城微微颔首,轻声道:“我素听说佛法之高深广博,难以估量,今日得闻,果然非同凡响。”
长喜听她如此说,颇有些赞许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段主子,看样子你也是个与佛有缘之人,咱们快进去吧,王妃娘娘自从用了午膳之后就一直等着您了。”
倾城点点头,跟在长喜的身后,才要拾级而上,却见王妃娘娘的步撵从那边遥遥而来。
既然她见到了,便不能装看不到,只是长喜却是皱了眉,低声道:“韦主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呢?”
倾城只觉得这句话有异,长喜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长喜安排这个时间让她见王妃娘娘,便提前料定了韦主子不会来?而王妃娘娘为何要将她与韦主子的见面岔开?难道是韦主子要找她的麻烦?
虽然倾城也很明白韦主子找她的麻烦是早晚的事情,她吃了韦主子赐她的玉容丸,可是却背地里猜测那里面放了寒石粉,而这样的猜测经由徐贵妾的嘴巴说出,足以让徐贵妾知道她们两人早已经貌合神离。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倾城心里自然也明白,可是这层窗户纸这样捅破了,就代表着韦主子与她之间的关系再也没有了修复的可能性。
不过倾城倒是暗自庆幸有王妃娘娘对她照拂,不然在她小月的时候,那可真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今日她来见王妃娘娘,韦主子倒也来了呢?难道韦主子的病与她一样同时都好了吗?还是韦主子得知她要见王妃娘娘,生怕她真的得到王妃娘娘的照拂,怕她继续留在了宁王府中,所以刻意来破坏?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而倾城现在能做的,却只有含着一脸温婉的笑容,端庄地等候在一旁,等待韦主子的到来。
韦主子今日打扮的越发素淡,身上穿一件淡棕色的海青色襦裙,领口扣着一排纽扣,只用黑曜石做装饰,脖子上挂一串佛珠,色泽鲜亮温润,像是被拿在手中打磨许久的,而乌发则盘成了一个平髻,更是不肯带丝毫的装饰。
反观倾城,虽然也是一身家常素衣,可是终究是小女儿心性,在那衣摆处都绣着浅玉色的白菱花,而头上,也插着一支珍珠发钗。
比素淡,倾城自然是不如韦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