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风雪暂时停了,但外边依然寒冷刺骨。
从王宫里出来,向循披着大氅坐在马上悠哉悠哉的赏雪景,大雪几日不间断,却不曾见过厚的积雪堆积在路上,风华子民一向淳朴勤劳,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所以白日里若无重要的事情便都积极的参与清路扫雪。
马儿走的缓慢,向循酒劲开始上涌,一颠一簸间,睡意马上袭来。眼见就要到星爵府门口,才安然的睡过去。
大雪将歇那会儿,决明便从观星楼上下来了,这会正在前院里来回踱步,每踱两步心里便骂上向循一句,正骂的欢畅,不知什么东西掉落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决明愣了愣神,马上跑到门口望了一眼。
不远处,一个人四仰八叉的一头插在路边的雪堆里,旁边伫立着一匹彪悍的骏马。
这一望不打紧,决明的半条小命差点都给吓没了,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扶起此人,边摇边喊,“向循!向循!你醒醒,哪里受伤了!”细闻竟是带了哭腔。
向循此时迷糊的厉害,勉强睁眼看了他一眼,“决明啊,一会儿给我盖三床被子,太他娘蛋的冷了……”说着脑袋往决明怀里一歪,又睡了过去。
决明看着满身酒气的向循顶着一丛鸡窝似的头发气的直发笑,粗略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把他背回府。
向循虽瘦,但个子比决明高出很多,决明微驼着背走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回屋,才松了一口气把他扔在床上。
棉被盖了五床,外加脚底两个汤婆子。
这一夜,向循睡得极其安生,要搁平常,睡得那才叫一个风生水起,在被窝里都能打套拳出来。
冰雪沁凉,夜华如水。
决明端着醒酒茶进来时向循正睡得死死的,左叫不醒又晃也不醒,索性捏着嘴硬灌了他几口才作罢。
而此时的向循正陷在冗长的梦境里不能自拔,国共合作,土地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再到建立新中国……
从民国八年开始,一些记忆的碎片混乱挣扎着跳跃于眼前,直至画面定格在2015年的一个模糊雨夜,他躺在医院里,看着身边孝顺的儿孙平静满足的瞌上双眼。
生于动荡不安的年代,从大风大浪里又摸爬滚打到安稳盛世。九十八个年头,一语概括,已是打马一生弹指过。
等再次睁眼,岁月乎转,带着前世记忆养在风华平常百姓家,一切陌生又无趣。
五岁,父母染疾死,他学以前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头上插了根草卖身葬父母,机缘下被风华大占星师子衍收去抚养……
梦里的他像是呼啸掠过的马匹,浩浩荡荡的被时间的长鞭赶着向前奔跑,直至长灯如渡后的晨光微曦。
决明再次进来时向循正拥着五床被子发呆,一般这时候向循是不能惹的,起床气太他娘蛋的大了,他把粥放好,正要悄悄的退出去,向循一声怒吼,一个汤婆子直接飞了出来,“小王八犊子,你是想压死老子还是想热死老子啊!”
决明见怪不怪,灵巧的闪过攻击嘟囔,“还不是怕你冷。”
向循揉着肩膀呲牙咧嘴,“做了一宿梦不说,连骨头都快散架了。”接着又“嘶”了一声,“肚子好疼。”
掀了被子正欲下床,这一动,便感觉一股粘腻的液体从下体涌了出来,向循哭丧着一张脸站在床前,“决明啊,我血崩了!”
决明虽习以为常但还是面上一红,“卫生带给你放枕头下了,劝你这几天莫贪杯你就是不听,我去给你熬碗姜汤喝。”说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向循啧啧了两声,“也不过十三岁,怎么这么婆妈唠叨。”然后,拿出卫生带一脸的嫌弃,“唉,我咋就赶不上好时候,来个大姨妈也这么遭罪。这一世先不提,前世,虽有了干净方便的卫生巾,可我早就停经了也没享受上啊,唉!”听这语气简直是惆怅的厉害。
向循心中有事,饭也用的少,草草喝了两口粥,便被决明灌了碗姜汤,决明深知向循讨厌姜的味道,下料时又佐以大枣红糖,倒也不难喝。
向循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半晌沉吟道,“决明,我有事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