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城中的一间客店之内,有两人正在说话。
“表哥,我敬你一杯。”听声音却是那刘赖子的,看来和他对饮的就是他那所谓的远房表哥。
细看之下,他这表哥倒也还算英武,只是一双眼睛太过狭长,显得太过阴鸷。此时闻的刘赖子的话,也就笑着和他碰了一杯。“表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放下酒杯,这男子对着刘赖子开口。
刘赖子略有谄媚的笑了笑,自己也跟着把酒杯放到桌上,“表哥,你到我们东阳来,作为表弟我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的,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啊。”说着还小心的看了看男子的神色。见到对方不置可否,又接着开口。“只是表弟我虽然没什么本事,这里却有一桩好买卖想告诉表哥你。”
“哦?却不知到是什么买卖?”他表哥依然不知可否,狭长的眼中甚至有些嘲弄。显然对于自己这位远方表弟,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看得起。
刘赖子当然看不出对方隐藏着的神色,只是看到对方接口,很是有些兴奋。“表哥,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村原先有个破落户,名叫刘二。但自从上个月和他哥哥分家之后,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的邪运,居然弄到了一张熊皮。前两天我看到他拿到那李记货栈把熊皮给卖了。以我判断,那张皮货少说也值个五百两银子。这表弟我想起表哥你初来乍到,我也没什么可以馈赠的,刚好又看到这件事情,就来跟表哥你说一声。“话说完,刘赖子就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话说到这个程度,这男子要是还不知道刘赖子打的什么主意,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只不过,区区五百两银子。。这男子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要是熊皮还在,冲着那稀罕的样子,他倒还有些许兴趣。现在既然已经卖掉了,区区五百两银子也妄图让他动手,这未免太过掉价。
“表弟啊,你这份心意我是领下了。不过这银子呢,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你来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啊?”这阴鸷男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表哥,话不是这么说啊。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叫做借花献佛?对,借花献佛!古话说的好啊,借花献佛,我在这里跟表哥你说了,想那刘二什么人物,表哥你又是什么人物?只要看到你,他刘二还敢不乖乖把银子献上来!”刘赖子极力鼓动着他的表哥,谁知那刘二会到什么地方花销这银子。要知道,刘赖子已经把这钱看成他们的了,每在刘秀手中多放一天,都可能被花销掉一部分,最后自己肯定也会少分一部分。一想到自己的钱被刘二花掉,刘赖子的心里简直痛苦得要滴血。
“哦?既然表弟你这么说,怎么不把那刘二给一起带过来啊?”大概也是闲极无聊,这阴鸷男子也没有直接一口回绝刘赖子,而是继续和他打趣。
刘赖子大概是被那银子冲昏了头脑,到现在也还没看出来对方实在拿他开玩笑呢。“表哥,不是表弟我非要麻烦你跑上这一趟,而是这刘二邪性得很,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门武功,表弟我和我那几个朋友怕有个万一,也就没敢动手。特地请表哥你去坐镇呢。只要到时候表哥你能念着我们这些辛苦,给个三瓜两枣就行。”这已经是说的赤裸裸的了。
“唉!表弟啊,你这心意不是表哥我不想去取,而是。。哎,等等。表弟你是住在哪个村子来着?”阴鸷男子本以打算拒绝,但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突然改口问道。
刘赖子听得他前面的话,意味没机会了,正在痛心呢。但是又听到后面的转折,似乎有门,赶忙怀着激动道:“卧虎村,表弟我住在卧虎村。”
“卧虎村啊,正好过两天我要去那边办点事情。到时候还有我几个朋友,表弟你不会介意吧?”阴鸷男子话中有些笑意。
刘赖子又不指望拿大头,管他去几个人,人越多把握还越大,只是对还要过两天觉得有些失望——这每一天可都是钱啊。“不介意,不介意,表哥你都带上才好。”
“哈哈哈,来,表弟,喝一杯。”
刘赖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用两只手端起杯子,轻轻的和他表哥碰了碰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同一间客栈的不同房间里。
“大哥,你看这是如何?”这是那眼睛狭长,显得很是阴鸷的男子的声音。他在送走刘赖子之后,却是来到了另一件房间。此时,他的声音全无刚才在刘赖子面前的戏谑和优越,反倒是充满了恭敬。
跟他在座的还有两人,一个就是他称为大哥的。此人身材高大,脸上胡须大把,一根根好似钢针,乍一看也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好汉。另一个则是面向阴柔,身材修长,看着倒像是个书生。这三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那威风凛凛的大汉坐在那里,听到阴鸷男子的话后没有立即开口。反倒是那阴柔书生开口表示赞同,“大哥,二哥说得对啊。自从上次在那破村子即兴做下一票,这朝廷六扇门是越追越紧。那卧虎村正在大山边上,我们在那地方做下一票之后就进山。深山老林的,那六扇门的鹰犬从哪里追踪我们去。”
“就是,大哥,反正我们洗劫了这东阳钱庄之后,也要从山里摆脱那些狗东西。进山前让弟兄们再乐呵一次又如何?”
大汉似乎是被他们说动了,于是道:“也好,通知下去,明天晚上动手。叫大伙都警醒点,别在这最后的关头给我惹出什么意外来。”
“大哥,你就放心吧,兄弟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卧虎村,那四个泼皮再次聚首。
“刘哥,你那远方表哥怎么说。”其他三人都看向刘赖子,那可是五百两银子的买卖啊,只要得手,人分上个十两二十两的,他们就可以到东阳城中去舒舒服服的过上个把月了。
刘赖子自得的一笑,“有我出马,那结果还要说。你们别看我表哥是那江湖大豪,但对我这表弟那颗真是没话说,今天我进城去,他请我喝了一顿好酒呢。”
众人听说事情已定,都放下心来。又对刘赖子说的好酒起了好奇,“刘哥,那是什么酒?味道如何?”
“啧啧”刘赖子咂了一下嘴,这才带着一副沉醉的样子说起那酒,“那酒可是我们郡中有名的醉留仙啊,十两银子就那么一小瓶。”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照他那样子,一瓶怕也没有两口好喝的。“我表哥一下子给我开了三瓶,那味道,真是美极了。”又咂了咂嘴,“唉~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喝到咯,现在这个酒啊,我合起来就跟那泔水一样。”说着,端起眼前的酒碗一口喝尽。
众人被他的形容引得连吞口水,也端起跟前的酒碗喝了起来,越喝越觉得没意思,恨不得眼前的酒都变成刘赖子口中的醉留仙。那么一点就要十两银子,这么多得多少钱啊。
又有一人板着指头算到,一、二、三,三十两银子。他不由得有些忧心道:“刘哥,你那表哥一下子花掉三十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看得上我们这五百两银子吗?他不会是逗你乐子的吧?”
正在陪刘赖子喝酒的两人一听,想想也有道理。要是刘赖子的表哥是在跟他逗乐子,那这五百两可就要泡汤了。于是又都放下碗,眼巴巴的看向刘赖子。刘赖子豪气的干完一碗酒,这才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你们放心,我那表哥和我什么关系,绝不会拿我开涮的。”至于他心里到底什么想法,别人就不知道了。
众人得到他的保证,也就举起酒碗,一连串的敬他。
四人在这里喝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在山林之中,有一只老虎精卧在地上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等到他们把话都说完了,开始吆五喝六,老虎才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漫步向山中走去。对于他们所说事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刘秀此时对这些一无所知,还在屋子里配合这心经总纲进行他的虎魔炼骨。
自从和黑熊一战之后,他的进步愈发快了。每一次气血搬运,他的力量都会强大上一分,随着血液转动的法力也会深厚一份。这种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增强速度让他十分沉迷,加上卖了黑熊皮得来的银两给了他生活的保障,这些天他除了到森林中捕上一只野物充当口粮和到老虎那里交谈一会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
拳法和步法炼累了,就站一会桩。可以说,虽然才过去了几天,他比刚突破之时,又强大了一倍不止。
“虎哥,你要走了?”刘秀坐在老虎洞穴前的地上,有些伤感。今天他来找虎哥,没想到对方一见面就告诉他说要离开了,这让刘秀有些措手不及。
老虎我在地上,看着他,歪了歪硕大的虎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现在能教你的我基本也都教完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看到刘秀还想说点什么,老虎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你我皆寻常,岂能久困这小小山村之中。当初我到这里,遇到你是个意外,所以为你停留了三年。现在,我也该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刘秀听到老虎的话,心知无法挽留。何况老虎说得也对,英雄岂能久困浅滩之中!他刘秀也该到外面去闯一闯了。刘秀虽然心中有些伤感,但还是收拾情绪,道:“虎哥,这么走太匆忙了,待我为你办一顿送行宴吧?”
“哈哈哈,老虎本是纵横山林,独来独往之物,何况我这只老虎精。送行宴且不必,就此别过吧。日后总有再见之时!”老虎说完,纵身一跃,就奔往山林深处去了。
“虎哥,我以后到哪里找你?”刘秀看着老虎远去,放声大呼。
“万妖之国。”老虎答到,声音不大,但却在刘秀耳边清晰响起。
对于昨晚上听到的事情,老虎一个字也没有和刘秀提起。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也是刘秀正式踏上这九州世界大舞台的第一步。如果连这个坎都过不去,那也枉费了老虎为他停留的这三年。刘秀不知道外面有人在算计他,还在为老虎的离开而伤感呢。
看着虎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林之中,刘秀呆立一会,终于还是收拾情怀,转身走出山林。在路上,他想起老虎说的话,的确,他的舞台不在这小小的山村,而在外面那精彩繁华的红尘世界。至始至终,刘秀都不知道老虎的身份,但他认定老虎是个大人物。当初他说天下得长生之人,不过五指之数时,那略带不屑的语气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这点刘秀可以感知出来。
“万妖之国!”刘秀狠狠的记下这四个字,虽然他还不知道要找老虎去做什么。“既然虎哥说修为低了不要去,那么等自己成为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时,再去找他,也让虎哥大吃一惊。”刘秀想到精彩处,忍不住得意起来。但这只是一种幻想,刘秀不会沉迷其中,他现在要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离开卧虎村,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出了山林,快到自己家的时候,刘秀发现有几个人在那晃荡。近了一看,原来是村中那几个不务正业的泼皮刘赖子等人。不过这是在路边上,那几个人也没有碍着他,刘秀直接选择无视他们,径直走了回去。待他走远了,刘赖子恶狠狠的吐了一把口水到地上,“我呸,看这小子傲的,今天晚上老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看他牛气个什么劲。”“就是!就是!”其他三人附和道。
这刘赖子等人其实是有意识的在这里做着,却是那几人过了一晚上,有些急不可耐了,跑到这里来监视刘秀。不过这几人来的时候,刘秀已经到山林中找那老虎去了,几人自然不知道这情况,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到刘秀家门口,只能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坐着。
在他们看来,刘二这小子就是欠揍,以前还没看出来。但自他分家建房子的时候没邀请他们哥几个,刘赖子等人就对刘秀上了心。好家伙,有肉吃的时候不知道给他们哥几个分润分润,这是什么?这就是对他们几个赤裸裸的蔑视。要不是当时有村中十几个壮汉在帮着他修那房子,刘赖子等人非即刻给他个教训不可。不过后来看着刘秀日益精悍,刘赖子等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当然这点他们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刘秀回到家中,看着这个可以衬得上是简陋的屋子,也还是有些动了感情,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大概也会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家。离开在即,有些伤感在所难免。刘秀今日也懒得再练功夫,直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一会想到外面的世界,一会又想到前世的光怪陆离,就这样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
且说在外面监视这他的刘赖子等人,眼看着刘秀进了屋子之后再没出来,都不由得有些心焦。“唉,刘哥,你说这刘二在里面干什么呢?”“你想知道,自己去看啊,问我做什么!”这刘赖子也正心焦着呢,闻言没好气的答道。刚才说话的那人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心中腹诽:“你刘赖子还不是仗着那个远房表哥来了嘛,牛气个什么劲。”不过虽然腹诽着,但也未尝没有羡慕的意思,“什么时候我也有个江湖大豪的亲戚,让你刘赖子敢对我大呼小叫。”
看了一会,众人不耐,有人道:“唉,反正他刘二就在这里,也不能跑到哪里去。我们在这里守着他作甚?走走走,喝酒去。于是四人就都回去那破房子喝酒去了。
就在卧虎村风平浪静之时,此时的东阳城中却是暗流游动,有一批人从城中各个地方汇集起来。其中又有几人分出去,隐隐对着某个建筑物外围形成了无死角的监控。
东阳某家客栈的一个房间内,有三人做到一处谈话,却是那威风凛凛、满面虬须的大汉,双眼狭长、面容阴鸷的男子,以及身材修长、面容阴柔的假书生。
“老三,马匹都准备好了么?”大汉首先开口对着那假书生问道。
所谓的老三闻言,语气恭敬的回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管马的小六子等人,现在马都迁到城外五里的那片林子中藏着呢。”大汉点点头,显然是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又道:“二弟,人手布置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哥,早都准备好了,天一黑,保证杀他个片甲不留。”
悬挂天空的太阳已然西垂,夜幕,即将笼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