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哭着闹着要改名。
张锦煜和崔莹莹夫妻为难。
两天后。
崔莹莹微笑着,告诉小女儿商量的结果:“孩子,你以后就叫旺儿,好不好?旺儿是个可爱的名字,像你一样可爱,你用着正合适。”
听听,说的是什么话,哄小孩子呢。
旺旺一时忘记自己这小身板只有四岁多,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儿。前世的智慧告诉她,这压根儿就没有改名,只是将小名略改变一点,还是“旺”。
“不要‘旺’字。”旺旺明白告诉父母亲。只要带“旺”字,还是像小狗汪汪叫。
张锦煜笑眯眯地诱惑:“孩子,叫‘旺姐儿’?这跟‘汪汪’可差得远了。”
旺旺将头摇着拨浪鼓似的。张锦煜和崔莹莹又说要不叫“五儿”“小五”。不是带有“旺”字,就是带有“五“字,都不能令小女儿满意。
张锦煜无可奈何:“孩子,你爹爹我姓张,所以你得姓张;到你这一辈是文字辈,你的兄弟姐妹们都用‘文’字;承一了大师吉言你舅舅提示你祖父决定用‘旺’给你取名,你的大名‘张文旺’已经写上族谱了的。你要改大名,得先问过祖父,再问过你舅舅,然后派人回老家挑了吉日改族谱,太麻烦了,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行的。你先改个小名儿,不让别人取笑就行,好不好?”
小祖宗,你再说“不好”,轮到你爹爹我不好了。
旺旺无奈,最终用了“旺儿”这个小名。
从此以后,知县大人的小女儿就不叫旺旺,改叫旺儿了。
崔莹莹将改名一事,郑重其事地对家中人说了。晓晓当即改叫小妹妹为“旺儿妹妹”,曦曦见到了,也跟着改了称呼,家中下人们都称五小姐为“旺儿小姐”。
“我不叫旺旺,我叫旺儿。”
这句话,是旺儿改名后几天说得最多的话。没办法,小伙伴都习惯叫知县大人家的小女儿做旺旺,突然改了称呼,就需要频频纠正了。
武哥儿从来没有叫错过,他听说过改名的事后,就一直“旺儿”“旺儿”的叫,令旺儿非常满意。
武哥哥就是与众不同。
慢慢的,小伙伴作都接受了“旺儿”这一称呼。
一天清早,在奶娘的陪同下,旺儿与小伙伴们到郊外摘野玫瑰。
从县城通往西山的大路旁,有一条清清的小溪,溪边是一片草坪,茂密的绿草边缘,是一丛丛娇艳的野玫瑰。旺儿和她的小伙伴挽着小篮子,说着笑着,摘这盛开的野玫瑰。这里地势平坦,溪水浅浅的,奶娘放心地躲在树荫下,远远地观看自家小姐和她的伙伴们。
玫瑰有刺,这可难不倒旺儿和她的小伙伴们,他们经验丰富,配合默契地摘玫瑰花儿。武哥儿拿个小木钩子,利索地勾住野玫瑰的枝条,将花儿拉到眼前,旺儿伸手摘掉花儿,武哥儿松开钩子,恢复自由的枝条光秃秃的,花儿已经到了小篮子里了。
对于旺儿来说,摘野玫瑰这事本身就是一种乐趣,跟一群年纪相仿的伙伴们一同来到大自然,置身于美丽的花丛中,扑面而来的是弥漫着芳香的清新空气,耳边回响的是清脆的笑语,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张清纯的小脸,让人快活,令人沉醉,乐此不疲;而满载而归之后,将这些芳香扑鼻的鲜花捣弄成香喷喷的膏儿,分送给自己的亲人,或者小伙伴,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如花儿一般香喷喷的,那真是其乐无穷。
小伙伴们跟旺儿摘花儿也是快乐的,因为可以一同分享甜蜜的糖块,因为可以吃到清甜可口的水果。不!更因为大家可以聚到一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一同完成某件事。孩子们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可是今天,出了意外情况,瞬时间让快乐无比的孩子们吓得惊慌失措,绝大多数人都逃回家了。
事情是这样的。
摘花儿的过程中,武哥儿突然惊叫一声,陷入草丛中不见了,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失去了踪影。旺儿和一群小伙伴目瞪口呆地看那一丛特别浓密的绿草,一动都不敢动。
“有鬼呀。”不知是谁尖叫一声。
于是,有人哭了,绝大多数人撒腿就逃跑。
旺儿急得哭了,望小伙伴们逃跑的背影叫喊:“你们别跑呀,你们别跑呀。”可是,大家都跑远了,他们冲上大路,哭喊着说有鬼,跑回家去。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的。旺儿这样告诉自己。
旺儿抬头看天空上灿烂的太阳,又告诉自己说,即使是有鬼也不会在白天出来的。
旺儿两手发抖,扒开草丛,看到隐藏在绿草中的一口井,武哥儿原来是掉进井里去了。不好的预想在头脑中闪过,旺儿更害怕了。
“武哥哥,武哥哥。”旺儿叫喊着,扒开草丛朝井里张望。在扒开绿草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滴答滴答地掉落。
“旺儿妹妹,是你吗?”井里有人回答,那是武哥儿熟悉的声音,尽管这话音带着哭腔不似平日欢快,旺儿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旺儿答应着,朝井里张望。井下三四米深的地方,武哥儿浮在水面上,仰脸朝上望。长方形的井壁长满了青苔,十分光滑,武哥儿没办法爬上来,他努力踩水,不让自己沉下去。
旺儿的眼泪更多了,她扒在草丛上,拼命呼救。
在远处歇息的奶娘,听到孩子们的惊叫声,大吃一惊,在逃跑的孩子中没有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更是惊慌。随即,奶娘听到了旺儿的呼救声,看到远处绿草丛中的小身影,撒腿就朝那儿跑去。
通往西山的大路上,来了一辆装饰考究的大马车和一些骑马的人。马车里坐的,是宁王府世子爷一家三口,外面这些骑马的是宁王府的护卫。今天是黄道吉日,宁王府一家三口要去西山观音阁拜菩萨。
迎面跑来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小的只有四岁多,大的不过七八岁,这群小孩子叫喊着“有鬼”“鬼来了”,拼命奔跑,跌跌撞撞的好不狼狈。世子爷惊诧,留意外面的状况,护卫们都提高警惕。世子妃白了脸,将李浩搂抱在怀中。
在道路旁的草坪上,有一个妇人不知在干什么,那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那个小女孩哭得十分伤心,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世子爷凭车窗朝那里眺望,沉思着。
“世子爷,那是知县大人家的小女儿。要不,属下去瞧瞧?”负责看守房屋的老头混在众护卫中,他骑在马背上朝草坪上张望,很快焦急起来。
是她!发生了什么事了?
世子爷的眼前闪过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儿,时常笑得两眼弯弯梨涡圆圆的小女孩儿。那是她的女儿!
世子爷没有回答老头的话。在世子妃和李浩惊愕的目光上,世子爷闪身出马车,转眼间到了草坪上,一半的王府的护卫追随世子爷,一半的护卫守护世子妃和大公子。
世子妃挑开车帘,遥望已经冲到远处的丈夫,她被深深地震慑了。原来,他的身手这般的好!跟他成亲多年,居然不知道丈夫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浩跳下马车,追随父亲去了。看守房屋的老头一把李浩捞起,扛到肩膀上,一同冲向哭泣的地方。
世子爷冲到时,看到浑身脏兮兮的旺儿拉着全身湿漉漉的武哥儿,两人都放声大哭。定神细看时,世子爷发现旺儿只穿着红绫小裤,露出小绣花鞋,精美的小石榴裙已经撕破扔在一边,武哥儿浑身湿淋淋地不住往下淌水,旺儿的奶娘躲过一旁尴尬地系腰带。那条丝绸腰带,跟扔在地上的小裙子一样,又脏又湿。
不用问,世子爷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世子爷凝视旺儿脏得如小花猫的脸,柔声问:“孩子,其他人都吓得跑了,你为什么不跑?”
“武哥哥,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不能丢下他。”
旺儿带着哭腔说这话的时候,仍拉着武哥儿的手不放,仿佛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世子爷一震,久久凝视眼前这个哭得两眼红红的小女孩儿。这个小人儿,真可爱!
世子爷有个冲动,就是将这个脏得像小花猫的小人儿搂在怀里,好好地疼爱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像昔日的某人,而是因为她的美好。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不能丢下朋友不管。
因为李浩和其他护卫来到,世子爷忍下搂抱旺儿的冲动,只是温和地看她。
李浩吃惊地看眼前这一幕:旺儿一身脏兮兮的,武哥儿全身湿淋淋的,两个狼狈不堪的小伙伴手拉着手,都哭得两眼红红的。李浩发现,他们不管是擦眼泪,还是回答他人的问话,两只小手都没有松开,手拉着手。
世子爷脱下李浩的小披风,给旺儿披上,同时责怪奶娘擅自脱小姐的裙子。奶娘解释说,她的腰带不够长,她本要把寻些藤萝来拉武哥儿的,是旺儿坚持要撕坏小裙子来救人。
世子爷便责怪旺儿:“孩子,这裙子可不能胡乱脱掉的,会被人笑话的。”虽然旺儿仍穿着长及脚面的裤子,到底不雅观,若是在京城这样的事被传扬开了,会影响她今后的婚事。
旺儿不理解世子爷的良苦用心,在她看来撕破一条裙子救朋友一命,是十分值得的。若是说在外面脱裙子被人笑话,不是还穿着长裤子么,四岁多的小孩子便是光着身子都不是大问题。
“伯伯,我要救武哥哥呀。”旺儿分辩说,“裙子坏了,娘亲会再做一条,武哥哥要是沉下去了,就糟糕了。谁要笑话,随他去。”说完,旺儿朝李浩瞪眼。
要笑话我的人,便只有他了。
李浩心里直叫冤枉。
谁笑话她了!自己还贡献出披风给她呢,真是好心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