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顶部的大草坪上。
身着便装的晓晓、晔晔、曦曦、旺儿和四个侍候的小丫环,陪同旭旭、昕昕踢蹴鞠玩。碧草如茵的山坡上一片喧闹,大家忘情地奔跑追逐抢夺,欢笑声尖叫声一片,小狗多多也跟着凑热闹,奔跑着“汪汪”地叫喊。
玩累了,大家随意坐在树荫下,享用瓜果点心。
晓晓到旺儿身旁坐下,四下瞅瞅,貌似有悄悄话要跟旺儿说。旺儿抢在晓晓开口前取笑:“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晓晓并不笑,她挺直腰身,一副长姐的庄严:“认真交待。你跟大公子躲到河边去,都说了些什么?”
她自个儿跟三表哥躲到花丛中卿卿我我,居然反过来审问他人。贼喊捉贼说的就是这种状况。
旺儿恶作剧之心顿起。
旺儿清了清嗓子,学着晓晓的语气:“认真交待。之前你跟三表哥躲到花丛里,都说了些什么?”
晓晓庄重的容颜出现裂痕。旺儿睁大眼睛,两眼不眨地看晓晓,直看得晓晓心虚气短,讪讪地低头研究绿草,脸庞上慢慢浮现红晕。
半晌,晓晓便恢复了镇静,提醒旺儿不要跟李浩太亲近,特别是不能单独跟他到僻静地方见面,会惹来闲话的。旺儿痛快地答应了,虽然她并不认同晓晓的话。
旭旭和昕昕踢蹴鞠玩上瘾。几个姐姐累得气喘吁吁,旭旭和昕昕兴致不减。晓晓叫来年轻的家丁陪他们玩。
后来,三叔张锦毓陪同李浩以及崔家兄弟来到。看得兴起,叫人牵来高头大马,崔家兄弟几人自组一队,张锦毓、李浩和王府护卫组成一队,双方在山坡项的大草坪上进行一场激烈的击蹴鞠比赛。
这场蹴鞠比赛,规模是不能跟芙蓉园中的蹴鞠比赛相提并论的,可是对于观看赛事的张家姐弟来说,这场在山坡顶上的蹴鞠比赛更扣人心弦。张锦毓每进一次球,旭旭、昕昕便手舞足蹈地为三叔欢呼庆贺,张锦毓手中的球被崔家兄弟抢去了,又惹得双胞胎兄弟跺脚哀叹;崔勇没有上场,站在场外扯开嗓子为哥哥们呐喊助威。
晓晓的目光始终追随崔健,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惹得她心跳加快,眼放异彩。旺儿无意中发觉,小声打趣晓晓。晓晓羞得脸红红的,伸手要拧旺儿。旺儿机灵躲闪,咯咯地笑。
赛场上,向来白袍飘飘自诩风流才子的三叔纵马奔驰,奋力争抢;崔家兄弟配合默契,出手又准又狠。李浩明显是此中高手,来回驰骋,大显身手。
旺儿对李浩刮目相看。论年纪,赛场上属他最小,可是他击蹴鞠的技艺却十分高超,他数次突破崔家兄弟的防线,挥棒击出,蹴鞠球便射向球门。崔家兄弟并非有意让这位宁王府大公子,崔健和崔玉曾几次合力堵截李浩,都以失败告终。
旭旭、昕昕两个小家伙都看出了门道。赛事一结束,双胞胎兄弟便缠上李浩央求:“大哥哥,我们拜你为师学击球,好不好?”
旁的人听到双胞胎兄弟央求宁王府大公子哥儿充当他们击蹴鞠的师傅,都是满头黑线。小乖乖,如此尊贵的师傅,你们请得动么。这位大公子可是将进宫当作回家一样随便的,便是当今皇上看到他都会乐呵呵唤一声“浩儿”的。
“好,好。等大哥哥有空便教你俩。”李浩笑呵呵答应。
除了旭旭、昕昕兄弟俩,没人把李浩的话当真。
崔琳走来自荐:“让表哥教你们玩击蹴鞠,好不好?那个大哥哥没空教你的。”
旭旭纠结地望望李浩,又看看崔琳。昕昕嫌弃地:“不要。大哥哥比你强。”
热心肠的崔琳尴尬地看旺儿。旺儿幸灾乐祸地抿嘴笑。
晓晓走来,要昕昕向崔琳道歉。昕昕向崔琳说了对不起后,却背着晓晓冲崔琳吐舌头。崔健走来,含笑看晓晓,低语几句,便一手拎起旭旭,一手拎起昕昕,都放到马背上,然后跃上马背,保护着两个未来小舅子在草坪上溜马。
马背上,旭旭、昕昕兴奋得张开双手学小鸟飞。
曦曦遥望马背上舞动长棒做击球状的旭旭,对旺儿哀叹:“从此以后,家无宁日了。”
果然,回到小庭院后,心心念念要学击蹴鞠的旭旭和昕昕一人舞动一根击蹴鞠的长棒,配合着击球时的呐喊,就没有一刻安静下来。几个姐姐被吵得头晕,又打破了屋子里的器皿。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旺儿要祸水东引,哄他们说:“姐姐们不懂这个的。五表哥不是说教你击球么,你们应该去找他呀。”
哄走了两个小祸害,旺儿心中不安,派人去打听。不久,打探的人回来说,旭旭、昕昕在崔琳、崔勇的陪同下到前院去学击蹴鞠了。到底放心不下两个顽皮的弟弟,晓晓叫来几个老成的家丁,嘱咐他们看护好两个小少爷。
旺儿叫侍候的人抬来热水,洒上鲜花草汁,姐妹几个要泡鲜花澡。旺儿走进大浴盆里,让自己整个都泡在热水中只,渗入五脏六腑遍及每一个细胞的舒适温热,令她轻吟起来。
晚上,农庄里举行宴乐。
宽敞的前厅挂上典雅的帷幔,摆上长几团蒲,烛光下晶光闪烁的珠帘将前厅一分为二。旺儿和曦曦、晔晔在珠帘的一边,另一边是三叔张锦毓、李浩和崔家兄弟们。旭旭和昕昕疯玩一整天,此时已经睡熟了,晓晓在后面照看他们。
这个自娱自乐的小宴会气氛热烈,以行酒令的方式让输者表演娱乐众人。输者既可以独自一人唱诗唱曲说书,也可以约上他人一道合奏乐曲、载歌载舞。旺儿、曦曦和晔晔都是首次参加这种宴乐,初时有点紧张。旺儿第一次唱曲时跑了调,然而在场的并无一人取笑,三叔抚琴曦曦弹筝给她伴奏,其他人轻轻打着节拍。旺儿稳住心神唱完曲子,其他人举杯向旺儿敬酒,以示尊敬。珠帘另一边的男子们明显是习惯这种宴乐的,放得开,可以随机应变出节目。
让旺儿印象最深的有两个节目,一个是李浩瑶琴独奏,幽幽琴韵仿佛把人带到了高山巍峨流水潺潺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仙境;另一个节目是崔家兄弟合演的剑舞,崔健抚琴,崔勇击鼓,崔斌长啸,崔琳与崔玉舞剑,把热血男儿的英雄气概展示得淋漓尽致。
这,便是这个盛世社会所特有的娱乐。就如前世,闲来无事时叫上一群亲朋好友欢歌狂舞一样。
三更响时,晓晓命人来请旺儿几个返后院歇息。
前厅的宴乐仍在继续,喝彩声和爆笑声穿透夜空传到后院来,时断时续。
神志迷糊前,旺儿后知后觉想到,三叔他们是以着陪同自己来农庄为藉口,实际是摆脱家人监视出来寻欢作乐的。
第二天清早,旺儿姐弟几个用早餐的时候,便听到了昨天晚上三叔跟人斗酒至五更的消息。天已天亮,三叔仍在酣睡,昨晚跟他斗酒的崔家兄弟和大公子据说已经练武回来,在用早餐。
日上三竿时三叔终于醒来。用过早餐后与李浩、崔家兄弟们到农庄附近的山林去打猎,旭旭和昕昕也跟随一起去。
旺儿命人抬几张竹床摆到花丛空隙间,铺上柔软的毯子,撑开大罗伞遮阳,与晓晓、晔晔、曦曦躺到竹床上,美其名曰“鲜花浴”。干躺着又觉得无聊,又叫人取来瑶琴、双陆、书本和瓜果点心,姐妹几人在花间下棋、看书或抚琴。
旺儿悠然自得坐在竹床上,慢慢品尝时鲜水果,欣赏着周边这姹紫嫣红。
管他日后风云变幻,且享受今朝幸福安康。
正午从花圃回来,旺儿和几个姐姐又美美泡个鲜花澡,旺儿特意多加了活血润肤的花草,昨天晚上挨夜又喝酒,今天梳妆时发觉肌肤干涩黯淡。
熬夜是女子容颜的无形杀手。要保持鲜亮的肌肤,就得时时保养。
太阳偏西时,外出打猎的人才扛着几只野兔、山鸡和一只小野猪回来。因旺儿、曦曦和晔晔只向书院告假一天,今天是必须返回城里的,大家没有多做停留,乘车骑马向城里赶去。
马车里,旭旭叽叽喳喳地比划:“我扑上去,一下就捉住了猪脚......”昕昕抢着说:“我跑过去,帮哥哥按住野猪......”
双胞胎兄弟俩非常自豪:初次打猎,便捉到一只野猪。
旺儿和晓晓头疼。这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太顽皮了!三叔真是的,身为长辈,为什么不看管好小侄子,让他们当着大野猪的面逮小野猪。太危险了!
回到侍郎府,没多久就被拎到祖父跟前教导,三叔、晓晓、晔晔、曦曦、旺儿和旭旭、昕昕无一幸免。祖父逐一指出各人犯下的错误,他数落各人的过失竟是分毫不差,像是他老人家耳闻目睹一样,也不知随行人中谁是卧底。
旺儿四姐妹被罚每天晚上到德馨堂当着祖父的面抄写《女戒》,连续一个月;旭旭、昕昕被罚每天多写十篇大字,为期一个月;三叔最惨,三十天内不得出府门,在家刻苦读书。
旭旭、昕昕如愿保下小野猪,养在德馨堂的一间小耳房里,条件是得他们亲自喂养。
晚上,旺儿姐妹乖乖到德馨堂抄写《女戒》。明亮灯光下,回响着旭旭和昕昕稚嫩的读书声,伴随祖父浓厚的话音。旺儿老实抄写着,不敢抬头。祖父踱过来,说旺儿的字不好,点拨几句,又示范了握笔姿势,要旺儿重抄。
“字如其人。字不好,人的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人敢反驳祖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