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男：“那你就把它送给了彤儿，对吧？”
老马：“对，对！方才我和彤儿商量好了，过草地时候，学着过共产主义生活。当然喽，我的肚皮大，免不了要共彤儿的产了！”
张华男摇摇头：“恐怕不是这样吧？”
老马憨厚地一笑：“不信，你就问问彤儿嘛？”
张华男：“彤儿，你和老马叔叔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彤儿：“老马叔叔分给我粮食啊！”
老马忙说：“不完全是这样的……”
张华男：“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马：“过草地究竟要走多少天？谁也说不清楚。万一带的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张华男：“你就预先偷着给彤儿一些粮食，对吧？”
老马：“不！不……我想，要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只有吃野菜了。”
张华男：“这和组织的想法是一致的。”
老马：“可是，彤儿是从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来的，分不清哪些野菜能吃，哪些野菜有毒，我带着她到这儿来，主要是学着辨认野菜的张华男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通人性的战马走到老马身旁，用舌头轻轻地舔着老马的手。
老马伸出右手，爱抚地摸着它的头和耳朵。
张华男：“不要这样嘛，明天你就又回到他的身边，和他做战友了。”
老马一怔：“首长，你……”
彤儿：“我爸爸说了，把马给你，负责驮苦妹子姐姐。”张华男纵身跃上战马：“彤儿，你妈妈在剧团吗？”
彤儿：“在！”
张华男双腿一磕马的下腹，马就像是一阵旋风似的飞去了。
老马和彤儿目送远去的张华男和战马。
村野草地外曰
西天燃烧着彩霞，云被染红了，山也涂上了一层金粉。青草似底，百花摇曳，随着晚风有节奏地起伏，像是一位沉睡的老人在呼吸。
张华男和姚秀芝徜徉在草地上，深沉地交谈着。
张华男：“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了会议，决定红军一、四方面军混编为左胳军和右路军。左路军总指挥是朱德，政委是张国焘，参谋长是刘伯承；右路军总指挥是徐向前，政委陈昌浩，参谋长是叶剑英。”
姚秀芝：“我们跟着哪路军过草地呢？”
张华男：“红军剧团，还有我所带的部队，跟随右胳军过草地，继续北上长征。”
姚秀芝：“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呢？”
张华男：“也跟着右路军。”
姚秀芝深沉地点了点头。
张华男：“我听有关领导同志说，由于张国焘同志有军阀主义，把四方面军当作他个人的财产，和中央讨价还价，从而延误了过草地的时间。”
姚秀芝：“那毛儿盖会议的决定……”
张华男：“应当说从组织上有了保证。”
姚秀芝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华男：“据说，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做了很多工作，并做了一定的让步，才取得这一结果的。”
姚秀芝激动地：“我真诚地感谢你，为我带来了中国革命的福音。”
张华男：“另外，我还为你个人带来了福音。”
姚秀芝闻之愕然，近似自语地：“这福音……难道指的是他……”
张华男：“对！被你猜中了。”
姚秀芝：“他……”
张华男：“他不仅还活着，当作托派看押着，而且我还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他将随右路军过草地。”
姚秀芝：“这会是真的吗？”
张华男点点头：“请接受我最美好的祝愿：祝愿你们这一对患难夫妻，能在最艰苦的草地上相会。”
姚秀芝身不由己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张华男的手，激动地：“华男！……”
张华男理智地：“秀芝同志，只要你收回那顶伪君子的帽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姚秀芝下意只地松开张华男的手，缓缓地低下了头。张华男：“请放心，我会继续为你——也为他努力的。”姚秀芝低沉地：“谢谢！……”
张华男：“不必。因为我的所为，并不是单单为了忏悔，而是为了真理和友谊。”
一望无际的草地外曰
军号呜咽，单调地吹奏着《回声曲》的主题。
红军战士背着行囊和武器，艰难地跋涉在茫茫草地上。霍大姐一马当先，率领红军剧团走在草地中，她看看“由此前进”的路标，大步前进。
龙海身强力壮，若无其事地快步紧跟霍大姐。
负伤怀孕的苦妹子骑在马上，放眼望去：
茫茫草海一望无边，北上的战士就像是大海中的泅渡者，在草海绿浪中浮游。
苦妹子陷人痛苦的沉思。画外音：
“我为什么要嫁人呢？……”
姚秀芝紧紧依傍着战马，保护着骑在马上的苦妹子。不远处，走着红四方面军的叭伍，十分友好地向着他们挥手致意。
姚秀芝望着这友好的红四方面军的指战员，渐渐陷人沉思。画外音：
“他在哪里呢？他作为红军的囚徒过草地，将承受何等大的精神和体力的重负啊！……”
依然是茫茫草地外曰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茫茫草地变成了雨的世界。
红军战士一个个变成了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泥泞的草地中。
草地中站着一个战士，指着路标大声叫喊：“由此前进！不要偏离前进的方向——！……”
不远处，有一位小战士陷入泥塘，在拼力地呼救。
两个红军战士在冒雨抢救，一个拉着一个人的手，倾斜着身子，伸手去拉陷人泥塘的战士。
恰在这时，霍大姐率领的红军剧团赶到此地，她大声命令地：“老马同志！快把马的缰绳解下来！”
老马：“知道了！”接着，他对骑在马上的苦妹子说，“注意，不要摔下来！”
苦妹子：“放心！我会注意的。”
老马迅速解下缰绳，走到那片不大的泥塘旁边，递给其中一个救人的战士。
这个战士把细绳扔给陷入泥塘的战士，就像童活中的拔萝卜那样，老马和这两个战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位战士拉出了泥塘。
这三位战士迭声“谢谢！”遂继续冒雨赶路。
老马走回战马身旁，熟练地系缰绳。
霍大姐大声地：“同志们！都看见那个小战士了吧？千万要记住：一定要按路标指的方向前进！”
全体答说：“服从命令！”
霍大姐指着前方：“出发！”遂又带头向前进发。
姚秀芝关切地：“苦妹子，感觉怎样？”
苦妹子“很好！”
姚秀芝：“老马同志，你怎么样？”
老马乐观地一笑请放心，我——无言战友……”他轻轻拍了拍马的腹部，“一定会安全地把苦妹子送出草地的。”
依然是大雨中的草地外曰
霍大姐的脚步明显地放慢了，但从走路的样子可知：每只脚都陷得很深很深。
战马四蹄踩泥踏水，像一条颠簸十分厉害的小船，驮着苦妹子行进在大雨笼罩的草地中。
老马头前牵着缰绳，一脚水一脚泥地为战马引路。姚秀芝紧跟在战马的旁边，密切注视着苦妹子的表情变化。但从她的脚步节奏看，已经相当疲劳了。
彤儿好奇地踏着前边同志踩的脚泥坑走着。突然，她的双脚拔不出来了，越挣扎越下陷，她大声地叫着：“救命啊！草地在吸我的双脚！……”
姚秀芝出于母亲的本能，第一个赶到，用力拉彤儿。这时，红军剧团的同志们相继围笼过来，争相帮着姚秀芝拉彤儿。
彤儿终于脱离危险，双腿从泥坑中拔了出来。
姚秀芝责怪地：“你这是怎么搞的？”
彤儿胆怯地：“我想踩着前边的脚坑走会省力的，没想到踩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霍大姐大声地：“同志们！大家都要记住：尽量不要踩着别人的脚坑走！”
全体答说：“记住了！”
霍大姐又一马当先出发了。
雨中草地外曰
狂风裹着暴雨泼向绿色的草海，发出令人生畏的声音。风雨打在红军战士的脸上，使之难以睁眼辨认草地中前进的方向。
老马低着头，牵着缰绳异常吃力地跋涉着。
苦妹子骑在马上，被风雨吹打得前仰后合，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老马牵着缰绳近似机械地向前走着、走着，突然，他走不动了，回头一看：
战马两只前蹄陷进了泥潭，急得咴咴地叫着。
苦妹子骑在马上，大声地喊着：“驾！驾！……”
战马竭尽全力地挣扎，两只前蹄反而越陷越深。
老马走到战马的身后，蓦然用力打了战马的臀部一拳，同时惊吼一声：“驾！”
战马奋力向前一跃，两只前蹄跪在了泥潭中3苦妹子顺势一颠，被战马扔在了一片水洼中。她疼得大声哀号不止。
姚秀芝、霍大姐、老马、彤儿、龙海等一齐围了过来，望着苦妹子大声地问着：
“苦妹子，怎么了？”
“苦妹子，摔到哪儿了？”
“苦妹子，要不要紧？”……
苦妹子抬头一看，极力忍着痛疼，双手扶地，从水洼中站起来，咬牙说道：“没关系，大家快赶路吧！”
姚秀芝双手搀扶着苦妹子：“行吗？”
苦妹子强忍着：“行！”她刚走两步，疼得双手捧腹又蹲在了水洼中。
特写：
苦妹子身下的雨水渐渐变成红色。
龙海看着越来越红的雨水，大声地喊道：“不好了！苦妹子负伤了！！”
姚秀芝一看这血水：“霍大姐，苦妹子可能要早产！”霍大姐沉吟良久：“看来，苦妹子不能再骑马了。”姚秀芝：“那我背着她走。”
霍大姐：“好吧！你背累了我背。”
姚秀芝蹲在苦妹子的面前，命令地：“不准说话，快趴在我的背上，我和霍大姐轮流背着你走！”
苦妹子哭了：“姚老师！……”
霍大姐：“要坚决服从命令！”
苦妹子哭道：“不行！不行啊……”
龙海急羽解下背后的饭锅，交给十分沮丧的老马，往苦妹子的身旁一蹲：“姚老师！这动气力的事怎么能让你来干，看我的！”
霍大姐为难地：“龙海，你留着力气给大家做饭吧，这事就交给我和姚老师吧！”
龙海霍然起身：“为什么？”
霍大姐：“这……”
龙海：“这说明你和姚老师也封建！”
霍大姐被说得哑口无言。
龙海把头一昂，耍犟地：“苦妹子大姐，你要是封建，就让姚老师和霍大姐她们背着走，你要是相信我龙海没有坏心眼，你就趴在我的背上，只要我龙海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你背出草地去同志们摒气地听着苦妹子的决定。
苦妹子哭了，哭得十分伤情，最后她抽泣着说：“龙海兄弟，我……让你背……”
姚秀芝深受感动地站起，让开这个位置。
龙海蹲在苦妹子面前，伸手拍了拍后背。
苦妹子哭着趴在了龙海的背上。
龙海双手抱紧苦妹子的双腿，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他抬头向前望去，遂迈开大步。
风雨中的草地外日
龙海背着苦妹子，吃力地向前走着、走着，累得张着大嘴，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苦妹子趴在龙海的背上，非常痛苦地呻吟着。
老马背着饭锅，紧随其后，他牵着战马，懊悔不已地向前方走去。
战马的背上驮着各种行囊，顶着风雨在草地中行进。彤儿和其他剧团的战士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他们手拉着手，相互激励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姚秀芝和霍大姐每人拄着一根木棍，走在队伍的最后边，很是吃力地交谈着。
姚秀芝：“大姐，苦妹子可能在草地上早产，你看……”霍大姐：“我一直在想怎么办？她身体十分虚弱，大雨中的草地又没有分娩的地方，还有产后母子的安全……”姚秀芝：“我的意见是，苦妹子绝对不能发生意外，孩子也要活下来霍大姐悲叹地：“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啊！可是……”
一道闪电，又是一声炸雷，震撼着雨中的千里草地。
雨后的草地外曰
风渐渐地小了，雨不知不觉地停了，满天的乌云被风吹走，西天又露出了如血的残阳。
龙海背着苦妹子，是要付出巨大的力气，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一‘步又一’步地走着。
苦妹子趴在龙海的背上，呻吟声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哭喊的程度。
姚秀芝和霍大姐分别走在龙海的两边，焦急地听着这撕裂心肝的喊叫苦妹子的两条裤管渐渐被血染成了红色，并沿着裤腿滴着血。
雨后的草地碧绿碧绿的，那叶子上滴的鲜红的血显得分外妖艳、剌眼。
彤儿大声惊叫：“苦妹子姐姐流血了！”
姚秀芝一看大惊失色：“不好，苦妹子就要早产分娩！”霍大姐大声命令：“老马同志！立即寻找一块高地，以最快的速度搭起一座帐篷，供苦妹子分娩！”
老马：“保证完成任务！”
一块突兀而起的高坡外傍晚
老马带着十多名剧团的战士在高坡空地上飞快地架着帐篷。
龙海背着苦妹子爬上高坡，无意抬头远眺西天：
火红火红的彩云托着一轮橘红色的太阳，真是壮观极了！
龙海宽慰地：“苦妹子姐姐，你快看啊，多美啊！”
苦妹子强忍着疼痛，远眺西天残阳和彩霞，呻吟着说：“是很美很美啊！明天……”
龙海：“一定是个大晴天！”
这时，彤儿忙插嘴说：“江西的老表说，西边火烧云了，明天晒死人了！”
姚秀芝和霍大姐相偕走上高坡。
姚秀芝：“龙海！先把苦妹子放下休息一会儿。”
龙海憨厚地：“我不累！只要苦妹子姐姐能疼得轻一些就行了。”
苦妹子：“快放下我……”
姚秀芝：“龙海，苦妹子躺在地上会好些的。”
龙海：“好！彤儿，快把那块画有观音菩萨像的油布铺在地上。”
彤儿急忙解下身上画有观音菩萨的油布，一边铺在草地上一边说：“龙海说得对，把苦妹子姐姐放在这上边，观音菩萨会保佑她的。”
龙海小心地跪在油布前边。
姚秀芝扶着苦妹子从龙海的背上下来，遂又小心地坐在油布上。
霍大姐走到老马身旁，大声命令地：“加快速度！”遂动手和大家~‘道架帐蓬。
龙海站起身来，先是伸展一下四肢，旋即又信步走到这座高坡的一’端：
这里是一片白汪汪的水池，从水边淹没的野草来看，这座水池是很深的。
龙海的面前插有一块木牌，上边写有不少字。
龙海：“姚老师！这上边写的是什么字？”
姚秀芝走到近前一看，念道：“此处是陷阱，吞吃了一个同志，后来者千万注意，切勿靠近。”
龙海听后，对着这片水池默默地鞠了一躬。
姚秀芝转过身来，大声地说：“同志们！这儿是吃人的陷阱，千万不要靠近！”
全体答道：“知道了！”
苦妹子费尽全力看了看，突然，她倒在了地上，疼得大声地叫喊不已。
姚秀芝焦急地：“大姐！苦妹子就要分娩了！……”霍大姐：“马上就架好了帐篷，快把苦妹子抬进去！”
老马慌忙拿来一副简易担架，往苦妹子身边一放：“龙海！快来帮忙。”
龙海和老马哈腰把叫喊的苦姝子架到担架上，又急忙抬起，快步走进刚刚搭好的简易帐篷。
姚秀芝严肃地命今：“同志们！作为一条纪律，任何人不准进帐篷！”
同志们紧张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和霍大姐相继走进帐篷。
帐篷中内傍晚
苦妹子躺在担架上，双手捂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疼得大叫不止。
老马和龙海望着疼痛难忍的苦妹子束手无策。
姚秀芝和霍大姐慌忙走进，一看龙海和老马那欲救无法的样子，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霍大姐：“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这？…””
霍大姐命令地：“立即给我出去！”
“是！”老马和龙海匆忙走出帐篷。
姚秀芝：“苦妹子，不要怕，由我和霍大姐给你接生。”
苦妹子：“我……实在……受不了……啦！……”
霍大姐小声劝解：“苦妹子，不要怕，我和姚秀芝都是过来人，知道生孩子是个什么滋味。一句话：只要忍过这分娩的时刻就好了。”
苦妹子：“我……知道了……”
高坡上外傍晚
老马、龙海、彤儿等十多个剧团的战士驻步帐篷外，听着那惨不忍受的叫声，心急如焚地望着、期盼着……突然，彤儿惊喜地喊道：“哎！你们都快来看啊！东方出彩虹了！”
全体战士循声昂首向东方远望：
弧形的七色彩虹高高挂在东方的长空，给人以空灵而圣洁的美感。
龙海高兴地：“这是吉照，苦妹子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大福大贵，也预示着我们红军很快就遇难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