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跌进这个意外而真实的季节时,阳光已开始一层层斑驳,消瘦,像一条纤弱的少女的手臂。
当时我的垂柳般浓密的黑发正被季节染黄,并且随着枯叶一起大片大片地飘落。
于是我每夜都梦见自己变成一滴水,一滴忧郁的燃烧的水终于穿透陶醉的夏天,选择了蓝色的漂泊……
阿苇与我因为纯贞而展开的友谊正是在这样的季节,我即将离开陆地去海上的季节。所以阿苇是我在陆地上结识的最后一个女孩,也是这座城市唯一因为不化妆而更美丽的少女。
“你一定是向佛求了五百年,海才会收留你。”
我知道说这句话时阿苇感动又感伤,因为阿苇是从海那边来的。
我和阿苇手拉手穿越城市广场时,城市的上空烟雨茫茫,它完整了一种怀旧情调的同时了打碎了我们尚未玲珑剔透的心之青果。
阿苇说她初来这座城市时就是这种季节,她绕了大半个城市也找不到自己的家,找不到一扇可以望见海的窗子,她迷路了。后来她终于发现了一滴水,一滴圣洁的不沾一丝指纹的水,这滴水明亮了她灵魂深处失神的眼睛,使她看见了自己蓝色故乡的光芒。可是这滴超渡的水即将穿透这浅浅的季节的栅栏,朝着一个最宽广深邃的永不冻结的名字流去……
一片雾蒙住她的眼睛,打湿心灵的天空。
我不寒而栗——是啊!我永远都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幻想和失落要比这秋日烟雨更浓更重。
苇花音符一般轻扬在涌起的浪峰上,一片重叠的惊心动魄的白,永远是初吻的感觉,那就是倾覆我们一生的神圣音乐,短暂而辉煌,回荡淹没我们灵魂的水声。
有海的地方冬天一定不很冷,于是热爱海成为我们灵魂万劫不灭的使命。
教堂里唱赞美诗的女孩,轻信童话并用爱情去复活童话的女孩。谁能说我们的单纯不是一种成熟,清浅不是一种比季节更深的深刻?
城市上空氤氲着紫色雾气,像凝聚在心头驱不散的离愁。
这是我告别陆地走向海洋的季节,也是唯一能抵达心灵的季节。“在雾里什么最真实?”一个蓝衬衫白牙齿的男人问。“不真实的东西。”阿苇答。
是啊!这是一个庄重自然的季节,一个因不化妆而更美丽的季节。
这个季节不太适合停泊我们的心,但却适合漂泊我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