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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良心

良心随着时代前进而水涨船高,帮你学习,帮你解决困难后索要报酬,不能说没良心。

每当我把一封充满亲切、热情和期待语言的读者来信扔进书桌旁边的柜里,就感到良心上的不安。我觉得完了,我又得罪一个信任我的热心读者。但我又想,那个没得到回信的读者也许会狠狠骂我一通,于是,我的良心似乎又有点过得去了。来信实在太多太多,我先把众多信件按顺序在书桌上排成行,然后再用剪刀一排排剪开;然后再分类,把那些叠成花结难打开的信挑出来,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小心地去拆;然后再把寄钱买书的信件认真登记,我完全像在车间里搞流水作业。这样,我每天都得罪一大批热心的读者,就不觉得良心的不安。犹如天天听患者呻吟的医生,怜悯的情感神经渐渐麻木了。

我看信的速度越来越快,多么亲昵火热的字眼也打不动我,我过去绝不是这样麻木不仁的人,我会和读者一起激动一起忧伤的。

看起来良心是个苍白无力的东西,无论多么触动良心的事,只要反复触动不止,良心就会在习惯中渐渐消失。我想,杀人放火的盗贼在第一次干坏事时,也许良心上会感到震颤,但坏事干多了,也就丧尽天良。

关于心的形容词多极了,例如雄心、野心、铁心、痴心、狼心、狠心、忠心、红心、邪心、诚心等等,但最长久最传统也最常挂在嘴边上的却属良心。常听人们说——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拍拍胸口想一想!良心何在?你真是没长良心!……良心,是心理上把握自己行为准则的一杆秤。但它的基点是由道德情感支撑,所以会随着客观事物的发展,随着人们的观点更新而水涨船高。经济大潮铺天盖地而来,过去的生存形式和人际关系全被冲垮。一些读者来信抱怨,在金钱的诱惑下,人们越来越没良心了:教师给学生辅导功课,要钱;编辑给业余作者批改稿件,要钱;学校给学生热饭,要钱;某大学讲师在课堂宣布,他家有洗衣机,哪位同学洗衣服,每件多少多少钱;谁帮谁谈成一桩买卖,要回扣钱;谁回答谁一个问题,要咨询钱;连上公共厕所也要钱!似乎过去那些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同学关系朋友关系统统变成了金钱关系。有的读者哀叹——良心全没了!

然而,随着新的经济秩序的建立,人们也应该渐渐适应新的人际关系。如果教师和编辑们总是牺牲自己的心血来无偿劳动,作为学生和业余作者良心过得去吗?白白让人家出力,让人家付出智慧来帮助你来回答你,你觉得合适吗?一个人用自己劳动所得买来的洗衣机,耗费电、水、洗衣粉和机器磨损来给大家洗衣服,收取费用有啥不合理呢?有偿服务恰恰正是按劳取酬政策的具体表现。人们开始意识到,付出劳动得到报酬是心安理得的事,于是新的道德观新的良心标准出现了。

有的读者会以雷锋标准来质疑。但我认为,人们都凭着自己劳动致富,满足自己的生存需求之后再从容学雷锋帮助别人,总比勒着肚子学雷锋科学一百倍。实际在我们的生活中,相当一部分人不是为人做好事,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为了!在采访中,看到一些青年不劳动不争气不生气不上火,连挣钱的积极性都没有,真正是与世无争,混吃等死。他们洋洋得意地同我幽默——我们没野心没雄心坏心但却有良心。

看来,良心这东西是万万不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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