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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个兵的善良

天渐渐地黑下来,暴风雨更加狂怒地呼啸着,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有一辆客车已被这暴风雪困在公路上不得动弹6、7个小时了。车上一共有20多名乘客,其中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看上去才两岁多;车上还有一位刚入伍不久的兵。他长着一张稚气的脸,看上去似乎像个少年。那时车厢里的温度与白天的温度相差将近10度,而这时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下40度左右。车窗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车厢内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冻僵了,那个年轻的兵也是冻得直打哆嗦。

不知道从何时起,人们喜欢将兵叫做“大兵”了。其实人们口中的“大兵”也不过都是一些小战士而已。

那个兵原来是整个车厢中穿得最暖和的一个人,他穿着棉袄、棉裤还有冻不透的大头皮鞋,他的头上还顶着一顶羊剪绒的帽子,手上戴着一幅羊剪绒的棉手套,外面还穿着一件羊皮的军大衣。但这个时候,他一定是整个车厢是感觉最寒冷的一个人。汽车司机穿走了他的军大衣,因为只有熟悉这段路程的司机可以找到救援的人来,最开始司机是不愿意去的,因为他怕冻死在路上,当这位兵将他的大衣交到司机手上的时候他不能再拒绝了。

这位大兵又看到一个老汉,他只戴着一顶薄薄的毡帽,鼻涕不停地从鼻子里流出来,挂满了胡子,大兵见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又将自己的羊剪绒的帽子给这位老汉戴。老汉看到兵摘下帽子露出平头,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大兵憨憨地笑了,说:“没事,大爷您先戴着吧!我还年轻,身板壮着呢。”

也有一些人认为他是一个兵,他这么做是应该的,当然,这位大兵自己也觉得这是他作为一个兵应该做的。他又摘下自己的棉手套给一位少女戴,少女拿过手套对兵说:“谢谢!”

他又露出憨憨地笑来:“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个兵嘛。”

那位抱孩子的年轻母亲嘤嘤地哭起来,因为她的孩子身体已经冰凉,尽管她一直把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有人感叹,又有人开始抱怨司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更有人开始不安地辱骂起来,他们骂天、骂地、骂娘,他们的骂声使那位年轻的母亲心烦意乱哭得更凶了……兵看到这一切,默默地再次脱下身上唯一取暖的棉袄。

天马上就要黑透了,一个男人对大兵说:“大兵,我出钱买你的棉袄,100元怎么样?我上身倒是不冷,可是我穿的是皮鞋,我的脚快冻透了,我买你的棉袄包裹我的脚,怎么样?”

一个女人说:“卖给我吧,我加50元。这个男人穿着厚厚的大衣,我关节炎在这样的天气下会犯,我用这棉袄保护膝盖!”

大兵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大兵走到孩子母亲身边,把棉袄交给她,并帮助她把孩子紧紧地包裹起来,那个男人和女人,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好像这位大兵的举动,使他们心冷……

天越来越黑,在漆黑的车厢里突然点亮了火苗,是一位男人,是他想花100元买下兵的棉袄,是他按了一下打火机。

那个男人走到大兵跟前,手指一松,打火机瞬间熄灭,车厢里又恢复了黑暗。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说:“你还真是禁冻啊,我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我花200元买下你的大头皮鞋,1200元我都愿意买!”

大兵说:“那可不行,我的双脚不能冻掉,冻掉了我还怎么当兵?”不管男人怎么求他,他都不肯,男人甚至说,怎么可能冻掉你的双脚?你那么禁冻,当然不会冻掉。我看你是太傻了,你把你的大衣、棉袄、帽子和手套,都免费让别人穿了戴了,我可是花钱要买你的一双鞋啊!你还不肯给了?男人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很低,说:“放心吧,咱们偷偷地交易,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估计大家都睡着了,没有人可以听到咱们说话的。”

兵开始沉默,片刻后他说:“如果你愿意,就拿你的那瓶酒与我交换吧,这样的话,我愿意考虑。”

男人点着打火机,用微弱的火光,照着自己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翻出他喝剩下的半瓶酒,并把那半瓶酒交给了老兵,兵接过酒,弯下腰开始解自己的鞋带儿,两个人互相交换,在交换之前,男人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男人总是觉得,不再喝一口总是太亏。

大兵在车厢里,从这一端摸索到另外一端,他一个一个地推醒人们,让所有醒过来的人们喝一口酒,好驱赶身上的寒气,包括向他求助的年轻母亲,还有那位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一个比一个贪心,在黑暗里的人们不用被人注视自己喝了多少,都将酒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酒瓶轮回到大兵的手中时,它将瓶子对着嘴举起来——只有几滴酒从瓶子里缓缓流出,滴进了大兵的嘴里,大兵的嘴里一热,他感觉到全身都热了起来……

车停在了一条山路上,山的一侧是悬崖。狂风袭来,像一把可以扫除垃圾的扫帚,将下坡的雪大片大片地向悬崖谷底扫去,车慢慢地像悬崖一侧滑。这时疲惫的人们早没了警觉之心,只有这位大兵用敏锐的心,察觉到了异样。

他下了车……

黎明时,司机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救援的人,乘客们看到这一切,高兴地欢呼起来,只是,他没有欢呼。那个人就是兵,就是那个看上去还带着稚气像个少年的兵。

人们在车后面发现了他——他的肩顶着车的后轮,一条腿垫在车的后轮下。他的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姿势了,像一尊雕塑。也许他不声张,只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们,使车厢内失去平衡,向悬崖下面滑得更快;也许,他在人们睡去之前告诉过人们;也许他的警告大家都没有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将他的声音完全覆盖……

事后,人们知道了他入伍没有多少,才半年多,还不满19岁。他出生在一个子女比较多的穷困乡村,他是家里的长子,他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大家都说他的未婚妻是个好姑娘,她还等着他复员后做他的妻子……

这失去的是一个年轻的生命,他让我们看到了人性还有着光明与善良、温情和希望,同时也鞭策着人们与欲望、自私与丑恶作战,在人们的心灵深处扫出一片蔚蓝的天空。

在这个走到哪里都需要处处小心的世界上,人们将自己的心灵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不是因为我们没了善良的心,不是因为我们不肯施舍自己的善良,而是因为世界总是将我们的善良与陷阱划上对勾,因为当我们施舍的时候,总是会被骗。当我们捡到路上的钱包时,或许是骗子故意放到路边的;当我们扶起一位倒在路边的老人时,也有可能是他要讹上自己……所以我们面对乞丐不再施舍饭钱,我们看到路上的行人倒在路边便不再将他扶起……其实越是这样,我们越需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越需要伸出那双手。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来封闭自己的内心,那将是对自己的惩罚。我们只做自己眼中看似正确的事情,那是为了让内心保持着一份安定,而这份安定是属于自己的,与别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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