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泥逃出晋阳,顺汾河南下,投奔了匈奴汉帝刘聪。在刘聪的平阳宫里,令狐泥大骂刘琨不仁,刘聪道:“刘琨若不仁,你焉能活到今日。”
刘聪急召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率军晋见,遣二人以令狐泥为向导进攻并州。他大笑不止:“当年曹操夜袭乌巢,大获全胜,只因有了许攸的投奔,今日,我大汉军要趁刘琨首尾两难时,乘虚而入,一举攻克晋阳。对令狐小子,也无需客气。”刘粲对刘聪承诺:“请父皇放心,我军定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晋阳。”刘曜也道:“皇兄英明,我们这次得令狐泥,实乃天助,必定马到成功。”
匈奴汉军一路掩杀,在晋阳城外与刘琨的前部遭遇。郝诜张乔与刘粲刘曜交战,俱战死。刘粲刘曜引匈奴军乘虚进袭晋阳。
晋阳城内,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闻得大军压境,自知不敌,欲献城降汉,徐润痛斥:“尔等受刘将军重托,焉有不战而降之理。晋阳的百姓岂能容你们胡作非为。”
高乔对徐润哼了一声:“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唆使刘大人枉杀令狐盛将军,致使晋阳无大将防守,有何脸颜再在本官面前多嘴。”
徐润想据理争辩,高乔高喊:“来人,将徐润绑了!”
徐润毫不畏惧,大叫:“你敢!”
郝聿与郝诜是一母同胞,听说郝诜战死城外,怨气冲天,一声不哼,对着徐润手起刀落。徐润还没来得及反抗,顷刻之间身首异处。唯有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长发,那手指头的形状仿佛仍在弹琴……
高乔对郝聿说:“汉军势大,我们不如献城,以保全百姓性命。”
郝聿道:“我们杀了狗贼徐润,刘大人岂能饶恕,只有降汉。”于是二人向刘粲投降。
郝诜、张乔二将首战牺牲,刘粲的匈奴兵一阵追杀,刘琨损兵折将,不能制敌。后听说晋阳沦陷,十分焦虑。夜里,眼瞅着身边仅剩的百十骑军士,刘琨伤感万分。举头凝望,大山狞狰得可怕,晓风残月,浑身冷得连连哆嗦。他责怪自己无能,一股子孤独感涌在心头。
卢谌同样为刘琨的处境担忧,一道思索着破敌之策。
卢谌道:“这两天身体显好吗?”
刘琨坚持着说:“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卢谌道:“姐夫,伤心无益,眼下之计是尽快夺回晋阳城。我姐她们的安危第一呀。”
刘琨思考良久,叹道:“越石一心想打平阳,抄了刘聪的老巢,想不到今天却落得无家可归。我朝中有不少见风转舵之人,现在再靠本州兵力已不可能夺回晋阳。我想再向代公拓跋猗卢请求出兵救援。”
卢谌已知刘琨的意图,他也想到了这条路子,痛快地道:“好,那我再去一趟漠北。”
“舅舅,不用劳驾您了,由我去吧。”说话的是右司马温峤。温峤在上党与石勒征战数载,失守后退回晋阳,为刘琨出谋划策,深得刘琨赏识。
有年轻人请缨,刘琨感到几分欣慰,眼下也只有温峤最为合适了。为温峤派好了侍卫和马匹,两人挥手相别。
刘琨率余兵退避常山。所幸侄儿刘演从兖州来投,刘群也来到他的跟前,心稍宽慰。只是睁眼闭眼,尽是卢雪她们可能发生的遭遇,致使寝食不安,旧病复发。
……
晋阳城中,令狐泥已带着匈奴兵进了州府衙门,将刘母一家人抓住。桃花机灵,提前救下了刘琨的侄女刘燕。桃花长得黑,她用锅灰抹黑刘燕的脸,两人换成男人的衣裳,逃过此劫。
令狐泥将刘琨家人带到刘粲面前邀功请赏。令狐泥对刘母说:“老人家,赶紧给刘琨写个信,我们刘将军有大汉之风,横扫千里,让他切莫再以卵敌石,执迷不悟。”
刘母问:“你就是令狐将军的儿子?”
令狐泥说:“不错,刘琨有眼无珠,害死家父,我必报此仇。”
刘母道:“你父如活着容你变节否?”
令狐泥冷笑着说:“家父才不像刘琨那般不识时务。”
刘母听了大怒,道:“我原以为越石杀错了令尊,今日才知,令狐盛罪有应得。”
令狐泥吼叫:“刘琨因杀我父而失晋阳,如此大错,你如何替他开脱。”
刘母道:“刘琨或有过错,但他尚存我大晋的气节,你呢。”
令狐泥气急败坏地说:“我看你们死了还有什么气节。”
刘粲本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手一挥,军士们就把刘母等人推出。卢雪同公婆一起遇害。
桃花抹干眼泪,在刘琨家人埋葬的地方,作了个记号。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旷野的残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