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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甜美的分量

当代美国最重要的华裔诗人之一李立扬(Li-Young Lee,1957—)是袁世凯的孙女袁家英与美国著名华人牧师李国元的三儿子。据称李立扬的父亲李国元曾经担任过毛泽东主席的保健医生。后来李国元到了印度尼西亚担任印尼总统苏加诺的医疗顾问。李立扬1957年出生于社会骚乱、政治动荡的印尼首都雅加达。由于印尼总统苏加诺公开对华人迫害,李国元曾以煽动叛乱被关进监狱19个月。之后,李的全家离开印尼经香港、澳门和日本,于1964年来到美国。李国元作为一个医生和牧师,对他的子女从小就培养了他们对文学的热爱,背诵唐诗、学习《圣经》。李立扬曾在美国匹兹堡大学(1975—1979)、亚利桑那大学(1979—1980)和纽约州立大学(1980—1981)就读。李立扬的最新诗集《双眼背后》(Behind My Eyes)2008年由著名的诺顿出版公司出版。

李立扬1986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玫瑰》(Rose),赢得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获得了纽约大学德尔摩·施瓦兹诗歌纪念奖。李立扬在诗歌中对他的家庭尤其是对他父亲的描绘中交织着温柔、恐惧与渴望,深深打动了评论界人士。1990年李立扬出版了《我爱上你的那个城市》(The City in W hich I Love You),获得1990年度美国诗人学会的拉蒙特诗歌奖。1995年李立扬写了回忆录《带翅膀的种子》(The W inged Seed),形式上有点像散文诗,也同样得到评论界的普遍称赞。2001年他出版了诗集《我的黑夜之书》(Book of My Nights)获得2002年度的威廉姆·卡洛斯·威廉姆斯奖。李立扬的诗歌曾多次被选进美国高考(SAT)试题。

美国诗人杰拉尔德·斯特恩曾把李立扬与英国诗人约翰·济慈和奥地利诗人莱纳·玛利亚·里尔克相比。李立扬自己认为受到了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狄金森、惠特曼诗歌的影响,也受到了中国古典诗人李白、杜甫、苏东坡和杨万里诗歌的影响。李立扬获得了多个机构的资助及奖励,包括伊利诺伊艺术委员会、宾夕法尼亚艺术委员会、兰南文学奖、国家人文艺术基金、怀廷基金、古根海姆基金等。李立扬曾在多所大学任教,包括衣阿华大学和西北大学。李立扬现与妻子及两个儿子居住在芝加哥。

当代美国华裔诗人李立扬的诗歌频频出现在各种亚裔美国文学选集中,被人们普遍认为是美国最具才华的华裔诗人之一。李立扬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持续不断地对过去经历与情感脆弱性进行审视,贯穿始终的语调是婉转而忧伤,他的诗歌常被赞作富于温情与热情。李立扬的诗歌采用惠特曼开创的自由诗体;像艾米莉·迪金森一样着重选择日常生活作为诗歌主题;与罗伯特·弗罗斯特相似,李立扬的诗在看似简单的内容中蕴藏深刻的哲学意义;李立扬善于从平淡的现实中发掘美,则是与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诗歌特点相通之处。

李立扬的诗歌采用自由诗体,着重选择日常生活作为诗歌主题,善于从平淡的现实中发掘美,在看似简单的内容中蕴藏着深刻的意义。李立扬偏爱使用中国文化中代表美的简单事物作为诗歌的常用意象,试图表现对整体的互补,体现阴阳平衡;他的诗歌体现了中国文化的时间观,将过去置于前,未来置于后。《甜美的分量》一诗通过讲述父子间一个极富温情的瞬间探究了父子之爱;这种爱不因死亡而中断,但又需要与死亡相联系。儿子接过父亲交托给他的一袋桃子,寓意继承了父亲交托给他的精神遗产。对儿子而言,这份遗产是甜美的,代表了父亲对他的爱与教育;同时这份遗产又包含了痛苦。遗产的交托意味着亲人的死亡与责任的承续。刚从树上摘下的桃子同时代表着鲜活与死亡。人的记忆也是如此,对美好事物及所爱之人的甜美记忆总是伴随着失去爱、失去美好的痛苦。在思考甜美的意义时,诗人审视了自己与过去及与父亲间的情感关联,期望将对父亲的记忆与自己的生活相结合。在思索对父亲的美好记忆与失去父亲的痛苦时,诗人思考了自我及自我身份,认为个体是处于生命循环的周期之中。儿子保留着对父亲的爱与记忆,延续着父亲的血缘与精神,是父亲实现生命不朽价值的载体。李立扬的诗歌继承了中华文化遗产,又与他的跨文化背景紧密相关。美国华裔继承和保持的并非纯粹不变的中国文化,诗歌结尾处父子之间渐行渐远的意象隐喻了华裔移民与他们的后代间存在着的文化差异。儿子努力达成父亲对他的期望,但他背负桃子时的逐渐无力又似乎表明这份期望对他是某种难以承受的负担。

甜美的分量

承受甜美的分量,不易。

歌曲、智慧、悲伤、欢喜:甜美

比得上他们任意三个的总重量。

看!一只桃子压弯

树枝并把树干拉紧直到

喀嚓折断。

拿起桃子,感受它的分量,甜美

与枯亡在你手掌

如此丰满如此舒适。

于是,就有了

记忆的分量:

一个被风吹断、浸透雨水

结有桃子的树枝摇晃着,水珠阵雨般

抖落在父子二人身上。

他们在快乐中战栗,

父亲把一片

犹如亲吻一样落在

儿子脸颊的绿叶拿掉。

乖乖少年怀抱着

父亲交托给他的

一袋桃子。

此刻他跟着

双手各抱着一袋桃子的父亲。

看啊!看那少年的面容

当他父亲在前面

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远,而他自己的脚步

放慢了,双臂逐渐无力,当他

承受着桃子的重量

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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