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2月,张国华回北京参加中央召开的工作会议,秘书通知他,主席要亲自听他汇报。张国华有些发怵:“叫别人汇报吧。”
“不行,主席点名要听你讲,说你一直在前线,最有发言权。”
张国华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主席听部下汇报时,最喜欢插话提问,即兴发挥。他生怕哪个细节疏漏,对答不妥……也只好加紧准备汇报提纲。准备完了,他还觉没把握,就把提纲送军委秘书长罗瑞卿审阅。罗秘书长在上面批了几个字:“此件看了,很好,请照此向中央工作会议汇报。”
2月19日下午,汇报会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当他走向怀仁堂讲台时,那安然自若的神情忽然间又变得紧张起来。好像所有的目光都向他射来,对着他笑。他朝左边一看,又朝右边一看,自己的座位竟被安排在两位主席——毛泽东和刘少奇中间。他也记不得是怎样走到自己座位上去的。只记得人在太紧张时反而抛弃了一切杂念。他开导自己:麦克风又不是机关枪,怕什么!反正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就照直说。
他谈到有些部队参战太仓促时,毛泽东果然插话说:“那个五十五师,从青海的西宁出发,用卡车送,就是在路上动员的,差不多一到就打。一三〇师在四川是个生产部队,放下锄头就上车,一到就打,就在汽车路上做动员工作,很仓促。”毛泽东一指张国华说:“就是你这个将军也是临时派去的嘛。”
毛泽东鼓励张国华继续说。当他说到“这场斗争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时,毛泽东又愉快地插话:“要注意军事,只搞文,不搞武,那个危险。各大区、省委的同志都要准备打仗,要练兵,每年要有8个月。”毛泽东侧过脸,笑眯眯地望着张国华半开玩笑地说:“你也是书记嘛!一打仗,你那个病也就好了。”毛泽东磕磕烟灰,又补了一句:“当然有病还是要治的。”
张国华接着说:“中央军委和总部在作战中的每一重大转换时节,都给我们做了及时、具体又详尽的指示……”
毛泽东插话:“我这次是参战了的。还有少奇、总理、小平……”
张国华汇报说,这一次打近仗多,毛泽东说:“要注意近战、夜战。对帝国主义,我不相信近战、夜我搞不你不赢。在朝鲜战场上美国人怕近战、夜战,怕手榴弹,怕拼刺刀,怕几十公尺或者一百公尺这样的射击。”
张国华:“在交通运输上,我们是依靠土法,依靠自己,依靠群众。没有空军支援,靠地面;没有公路,靠人、畜;没有体积小、重量轻、有营养的干粮,靠糌粑……”
毛泽东:“在这一点上,他是现代化,我们是原始化。但革命的原始化战胜了反革命的现代化。”
最后,毛泽东高屋建瓴地评价中印边境之战:“打了一个军事政治仗,或者叫政治军事仗。这一仗,至少可以保持中印边境10年的稳定。”
历史完全证明了毛泽东的预见。事实上,从1962年至今,四十多年了,中印边境一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局面。这个局面的取得与这一仗有着密切的关系:没有这一仗,是难以维持这么长的和平稳定的。
不久,罗瑞卿将参战部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情况向毛泽东详报。毛泽东若有所思:
“过去岳飞说过,‘文官不要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房。’前两句有片面性。那时金兀术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要说,撼山易,撼解放军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