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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悠悠情怀

渔民说,只要真心相待,龙王也肯拉纤。

在工地土菜馆的小包厢里,朱玺噙着泪珠,怆然地望着乔梦桥……

乔梦桥催促说:“抓紧点,说吧!”

他的眼神和语气尽量远离弟媳,不想表露些许的同情。

朱玺的纤指钳了片餐巾纸,道:“我品尝到了早恋带来的无穷痛苦,它给没有正式名份而过早有了孩子的女大学生酿成了刻骨铭心的苦酒。自命不凡、清高傲慢,让我疏远了可以倾诉内心孤寂的人群。自从思桥海上失踪之后,我像春蕾遭遇到冰雹,秋草经受了严霜,天坍地裂,好似难以承受巨浪击打的一叶扁舟,唯有搂着怀里的亮亮以泪洗脸。抱病父母的苦苦相劝,学语稚儿的声声呼唤,催我振作,令我自强。承蒙指挥部领导的垂顾,我才踏上这片世界第一的跨海大桥工地。我在第一眼看到你这个已故丈夫的兄长时,说句心里话,你的相貌虽像思桥,但我是非常瞧不起你的——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家资的平头百姓,一个没有任何学历文凭、仅靠自学取得技工职称的普通工人,一个不为自身着想的大龄……”

乔梦桥顿顿头:“对!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没啥花头的。”

朱玺摇摇头:“然而,我迫于自身的贬值,更想给予亮亮一个完整家庭的感受,满有把握地试图降格‘下嫁’于你,想不到竟然遭到你的断然拒绝,这彻底摧毁了我固有的自信。我绝望,我自卑,无奈无助无望一起向我袭来。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亮光,无路可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轻生也就成了我的唯一决择。但是,我心里放不下亮亮,当一个天真稚嫩的孩子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母亲,幼小心灵将是什么样的滋味?在孤独与无助中成长会遇到怎样的风浪境遇呢?前途又会是什么?我不敢替我的亮亮想象…… 大哥,你是我唯一能倾诉痛苦的兄长,我决定在离开之前,必须……”

乔梦桥打断地说:“是呀!你在离开人世之前,必须寻找机会向我‘托孤’,就像刘备临终将儿子托付给诸葛亮一样。是这个意思吗?”

朱玺颔首道:“大哥,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父母与家庭不由自己。你虽然受制于无法挑选的自然境遇,然而以我观察,你是一个品性极高的人。尤其在今天对待漏浆处理问题上,令我肃然起敬。你的人格,你的情操,你的境界,朱玺我现在从心底生发出钦佩之情。今天,你若能接受亮亮的监护权,我会含笑于九泉的。大哥,我谢谢你的包容与博大胸怀,你一定能接受我临走前的郑重托付。”

她说着站起身,含着泪水,突然双膝跪下。

乔梦桥赶忙伸出双手挡住:“慢慢慢!小朱,别急别急。大哥我听了你的哭诉,眼前也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与你商量商量。”

朱玺吃惊:“你产生了什么念头?”

乔梦桥:“我们一起‘走’!”

朱玺误会地问:“一起走?倘若我俩结合,还需‘私奔’吗?……”

乔梦桥:“我跟你一起去寻短见。”

朱玺猛然惊怵,误会道:“你…… 为我的殉情?”

乔梦桥心中清楚,像朱玺这一类自鸣清高、行为固执的人,其实心理素质是极其脆弱、单纯的,不像老于世故的人那样狡诈和复杂,于是说道:“小朱,大哥如你所说,是个寻常建桥工。但我知道古戏梁山伯与祝英台有‘生同师道,死同窀穸’的盟词,可我是绝对不会去效法的。”

朱玺:“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乔梦桥:“我同情你的不幸遭遇,海难人更是我血脉相连的同胞手足。小朱,大桥奠基那天,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到你的钟灵毓秀,还有你的超凡天资。我遐想过,你的父母必定为你而自豪;我的侄子亮亮,必定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幸福,他会感到前程似锦,将来出类拔萃。可是,无论是谁,在历程中都有可能遇到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飞来横祸。慢说从危难中奋起的那些古今英模,就拿我一个普通的桥工为例,在漏浆事故的现场,当着众工友的面,在黎总工暴跳如雷的责斥声中,我痛苦、惭愧到了极点,精神几乎崩溃,觉得没有脸面见人,恨不得一死了之,跳进大海去寻求解脱。这,我决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争获劳动奖章的机会而悔恨……”

朱玺呆然地望着乔梦桥,同情地安慰道:“大哥,你这样才叫聪明人犯傻呢!就为了工程漏浆事故,至于吗,值得跟我去寻短见吗?”

乔梦桥:“怎么不值得呢?你说这漏浆时间长了,会因潮汐的侵蚀引起大桥质的变化,到那时万一出现不测,那绝不是夺走一个人、两个人生命的问题,而是会呑灭成百、成千人的生命财产。”

朱玺劝慰地说:“大哥,你还没有结过婚,没有留下后代,亮亮他还需要你来顶替他父亲的角色,更何况跨海大桥还在建造中,一切该补救的,该重建的还等着你去做呢!你千万不能跟我一样走极端,逃避现实。”

乔梦桥摇头说:“小朱,我要逃避的不光是工程事故上的责任,还有面对花数百万巨资、近两个月工期来补救‘问题承台’的艰难重建。其实我内心还有更害怕的……”

朱玺:“害怕什么?”

乔梦桥:“我害怕自己的一生中肯定没有时间来抚养和教育亮亮,害怕亮亮会像其他失去了双亲、无人关爱的浮浪孩子一样沉溺于网络、吸毒、偷盗、赌博、游手好闲之中,最终沦为社会的渣滓。他会弃学,到处流浪,抢劫犯罪,入狱坐牢,甚至判处死刑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可怕而严重的预言,使朱玺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说:“大哥,你千万别再说了,我……”

乔梦桥没听朱玺的劝阻,继续说:“小朱,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在恫吓你,在有意浇灭你的轻生火苗。其实,培育亮亮和建造跨海大桥一样,它不仅仅是施展人生才能的舞台,也是检验一个人有无责任的标尺。我弟弟消失后,亮亮的成长与前途成了你的全部,现在你想把全副担子都掼给我一人来挑,我想我担不了亮亮监护人的重责,与其注定要辜负你的‘托孤’,招至你在阴曹地府憎恨我、诅咒我,倒不如现在我也跟着你走算了,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我去哪里,你也去哪里?”朱玺捂起了脸,感动得几乎哭出声来了。

乔梦桥:“想哭就哭!我知道你心里很苦。”

朱玺缓缓抬起头,满眼泪花,说:“大哥……我还是活下去算了!”

乔梦桥故作感慨,怂恿道:“小朱,一个人活着要受这么多痛苦,遇这么多难关,有这么多纠结要去面对。我想,我们早点解脱也是不错的选择。”

朱玺不解地直视着乔梦桥:“不!大哥,这我倒要劝你了。你千万不能产生这种厌世念头,生活的感悟,幸福的指数,好与坏,祸与福,全在个人的心态。像《红楼梦》里跛足道人唱的‘好了歌’,没有绝对的标准尺码。我替你想想,与其消极逃避,不如勇敢应对,何况你们乔家还有亮亮。”

她的劝辞饱和着鼓励与安慰。

乔梦桥抬头凝视着简陋的土菜馆房梁,沉吟地说:“我也知道,挫折与不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挫折与不幸击中之后的麻木和颓废,最终沦为懦夫。”

朱玺低垂着眼帘,说:“大哥,为了亮亮的明天,不要想不通。我还年轻,请你……接纳我们母子吧!我会尽力改掉过去的坏习性,当好你的妻子的。”

“这……”

乔梦桥想不到拒绝“托孤”,竟引出了朱玺的“倾情”,顿时愣住。

天哪!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生奥数,他一时不知道怎样答复她。

朱玺望着乔梦桥的迟疑与犹豫,担心地问:“你不喜欢亮亮?还是真不喜欢我成为你妻子……”

乔梦桥不知自己应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朱玺困惑地乞盼着:“你刚说过,你会尽力满足我的要求的,会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而且还牵制着大桥‘零伤亡’的考量……”

乔梦桥面对从死神手里吆唤回来的弟媳,还能说什么呢!断然拒绝无疑又会将她推给死神……

他低了下头,沉思良久,艰难而郑重地说:“小朱,为了亮亮和大桥,都别做傻事了。我们就……一起过吧!”

“一起过吧”,这句毫无修饰的大实话,乔梦桥却忽然发现朱玺那俊俏的脸蛋上浮现了光彩,犹如春绿江岸;眼里闪现出彩虹般的光泽,喜悦的泪水汩汩而出。

她仰起洁白清亮的脸,一双清秀的明眸闪着小鸟依人般的爱意,略含娇羞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能抱抱我吗?”

或许她孤独得太久太久了,眼巴巴地乞望着。

海边人常常说,刚刚起风就下雨了——快达哩!

乔梦桥毫无思想准备,实在高兴不起来,心里思忖:这就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吗?

为了避人眼目,他环视了一下简陋的包厢,像履行程序似的轻轻掩上被风推开的竹编门,默然地走到了朱玺的身前。

他迟滞得像怕触电似的,谨慎地伸出手去,但朱玺却像一团搁浅已久的海藻,紧紧依附在湿漉漉的木桨上……

她轻声说:“这顿晚餐,该是我们俩的婚宴了……”

乔梦桥全身像一块僵硬的旧船板……

此时,门被叩响了,接着开了,帘子也随之被掲开。

阿水嫂出现在门口,两眼直瞅着乔梦桥。

乔梦桥心里慌乱,忙迎上去,说:“阿水嫂,你马上就上岗了!来,一块吃饭吧!”

阿水嫂端着凉菜进来,放下菜肴,没有说话,仍对乔梦桥上下打量着。

乔梦桥很觉奇怪,这位“水鬼嫂”, 莫非真是鬼附身了,怎么老是神经兮兮的!可是,待人又不能没礼貌,便问道:“大嫂,你老看我什么……”

阿水嫂又愣愣端详了乔梦桥一会,说:“他乔叔,我一直在关顾你,你这人我好像眼熟。”

乔梦桥笑问:“眼熟。你见过我?”

阿水嫂:“你很像我家的一个人。”

乔梦桥:“世界上的人,都在像与不像之间。”

阿水嫂认真了:“真的,很像我家‘水鬼’从海里救回的那个年轻人。不过你黑了一点,壮实一点。”

“从海里救回的年轻人?”

这话,对朱玺来说太触及敏感神经了。尽管思桥离去经年,但阿水嫂传递的信息再次掀起她心底的波澜。虽然这对乔梦桥来说,已属可信也可不信的老生常谈。因为一次次满怀希望的寻访弟弟,到头来都是花钱、费神与失望。

朱玺急切问:“你说什么呀?”

阿水嫂说:“你们没听明白吗?我老公从小与大海打交道,一个猛子扎下去能在水下停留5分钟,在百米海底也能行走。有人说他是水浒传里的什么‘白条’,大海里救人是他的家常便饭。来大桥工地之前,他从海里救起一个没有了知觉的年轻人,水泡得时间长了,医生说脑子进了水,缺氧,成了植物人。我像自己孩子一样护理他,乡里还评我什么‘感动岱山岛的人’。上个月他总算醒来了,人却像个婴儿,整天笑眯眯的。问他姓啥叫啥,家住哪里,父母兄弟叫什么,全都没有印象了。我带他跑了多家医院,医生诊断为失忆症,只有四五岁小孩的智商。”

乔梦桥半信半疑:“阿水嫂,那人……现在在哪里?”

阿水嫂:“我离开海岛之前,民政局想安排他到敬老院,可他哭着不愿去,由我公婆照看着。我总想找到他的家里人。”

朱玺脸色凝重,问:“大嫂,你有那人的照片吗?”

阿水嫂吃惊:“怎么,你家有人失踪?”

乔梦桥:“阿水嫂,我的弟弟在海上失踪了。”

阿水嫂说:“哦!是这样……你们想看,我打电话回家,叫寄像片过来。”

乔梦桥眼睛闪亮,提醒朱玺道:“你不是有‘亮亮周岁纪念’的合照吗?叫阿水嫂看看思桥的模样。”

朱玺连忙掏摸手包:“啊呀没带,放在宿舍里呢!”

“我倒是带着。”乔梦桥从他又旧又破、渗透汗渍的布钱夹里,抽出了朱玺父亲留给他的那张泛黄的照片,递到阿水嫂眼前。

阿水嫂凝视着照片上的思桥,茫然地看看乔梦桥,疑惑地说:“从照片上看,又像又不像。”

朱玺迫切说:“我想去岛上看看?”

乔梦桥颔首道:“阿水嫂,谢谢你的信息。不过你刚才说落水人像我,也许是太想找到他的家人了。”

阿水嫂正欲分辩,此时盼桥揭帘急步进来,对乔梦桥说:“快,郝书记在找你,电话都打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乔梦桥“他说什么?”

盼桥:“要你18点钟准时到南航道桥b77号钻孔桩平台,参加事故现场分析会。”

乔梦桥忙看看手表,说:“哟!那我得赶紧走。小朱、盼盼,菜点好了,钱……也付过了。你们陪阿水嫂一起吃吧!那个落水人的情况要了解清楚,别再盲目空跑。”

他说着拿起桔红色头盔,走出包厢,在收银台前停留了片刻,然后大步流星地向着海边栈桥而去……

风在加猛,雨在加密。

朱玺、盼桥落寞地望着乔梦桥消失在风雨交织的灯海里……

盼桥心疼地朝海滨高叫了一声:

“喂——等等! 你还空着肚子呢……”

乔梦桥没有回应。

黑沉沉的海岸没有回应。

汹涌的杭州湾潮水传来阵阵的叹息声……

几分钟后,乔梦桥揣着盼盼送来的肉包子和矿泉水,跳上了一辆开往海上栈桥的运输车。

他边填肚子,边赶往已经停止作业的南航道桥b77号钻孔桩海中平台,刚巧遇上了桥梁架运工朴吉龙。

朴吉龙穿着崭新的驼色保暖皮衣,正候车去岸上迎接从东北来的未婚妻。他告诉乔梦桥,平台上的事故评估现场通报会结束了,大桥工程的总指挥、总工程师、总监理等一批高层领导全来了,才离开一会儿,又去前面的作业点了,郝帮寸书记、黎总工和几位副经理、副工程师还在与员工们开会。

当乔梦桥来到平台雨棚外,只听到油布围子内郝帮寸还在讲话,语气全然没了往常的风趣和幽默:

“……所以,跨海大桥施工绝无小事,一个气泡、一片砂眼、一条裂缝、一个定位误差、一块被磨损的环氧涂层,都有可能留下严重的祸害。我们身处的这个B77号墩第二号钻孔桩,就在今天凌晨出现了断桩,大家习惯地叫它‘烂根’……”他的话满含着预警。

油布棚内灯光炫目,寂静无声,只有平台下的涨潮在逐渐加大的风力中,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钢管桩,发出“咣!咣!咣!”的声响。

乔梦桥正欲进去,却听到黎总工在插话:“根据目前桥梁建筑业的尖端经验,处理这类断桩的最好办法是马上重新安装导管,及时进行清冼灌浆处理。但是,我能理解当班技术人员的艰难——处在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汪洋大海上,半夜三更,伸手不见五指,大潮汹涌,船舶难靠,最后只得选择了放弃,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我是在返家路上被紧急召回的。在我的视野里,国内还没有一家工程队能处理这类大直径的断桩。但我更担心的处理断桩的打桩机容易发生丢锤。一旦丢锤,很难打捞出海,而且还占了海底的补桩位置……”

郝帮寸书记扫视着一群脸带畏难的建筑工人,说:“那么,断桩是不成了神仙也没有办法治的绝症呢?我这个人不信邪,只信我们工人的勇气、智慧和力量。办法还是照着总指挥提出的那句话——‘问政于民’。一是请各路专家会诊、出计策;二是请我们这些一线工人师傅,一起来商量整治这个建筑界的顽疾……”

乔梦桥大概怕干扰了会议的气氛,轻轻地挨进帆布棚,悄然坐在门口的电线盘上。

那些散坐在工具箱上、钻台阶梯上、材料堆上、铁砣上的黄广天、刘福民等人,他们一个个宝贝似的抱着、搂着刚发的皮衣、棉袄、棉裤,齐刷刷地朝乔梦桥投去目光。

负责班组生活的“小老板”鲁道夫,将一件塑料袋包装的防冻保暖衣悄然拎到了乔梦桥身边。

站在吊车下的黎总工发现了乔梦桥的到来,点了一下头,说:“坐到里边来。”

乔梦桥挟着衣包,掏出朱玺重写的A16号承台漏浆鉴定报告书,递给了黎总工。

黎总工看了一遍,没有说话,又递给了郝帮寸书记。

郝帮寸看了一遍, 随手递给了包新阳,诙谐地说:“莫道海底暗流急,陆上不乏阴风吹哪!接受教训,存档,不提它了。黎总工,你继续讲!”

黎总工看了下手表,说:“这两个事故,不能光责怪乔梦桥或什么人,我们项目部领导在思想教育层面上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特别是我项目总工程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情绪化批评有些偏激,应当向小乔师傅表示歉意。”

乔梦桥望着黎总工,似乎看到了他海洋般的胸怀。

黎总工接过郝帮寸递来的矿泉水,继续说:“我们面临的任务十分棘手,征得指挥部同意,决定还是由先锋示范作业队来打这场攻坚战。黄广天同志的二班要全力打好A16号承台的返工重建的硬仗。乔梦桥同志腿伤已愈,仍然官复原职,担任一班长,尽早啃下断桩这块硬骨头……”

这时,郝帮寸的手机响了。

他嗯嗯嗯地听完电话后,说:“指挥部紧急通知:根据气象预报,今晚后半夜,海上将有十级以上大风。指令我们全部撤回到岸上过夜,接送人员的运输车、交通车正在调度。这样吧!趁着海上起大风,我们撤回陆地作全面整顿,自查自纠……”

三刻钟后,住在大海栈桥作业点的人员全部撤离完毕。

乔梦桥与他的工友们也随着大部队回到了陆上员工生活区。由于员工的骤然增多,原本紧缺的宿舍一下子变得愈发紧张。工会和行政办的同志来回招呼着,将每一间寝室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搭地铺、加床位,能挤则挤,能塞则塞,尽量让建桥人都有安身之处。

乔梦桥尽管惦记朱玺、盼盼能否向“水鬼”嫂探得三弟真实信息,想重去土菜馆,但又马上打消了念头:狼来了的教训太多了,为一个本属渺茫的传闻去奔波,太犯不着了,弄不好还要招惹朱玺的纠缠。

他想到与好友邓军山半年没见面了,晚上与他凑合一夜,一来可以静心查阅处理断桩的相关技术资料,二来也关心一下邓军山的婚姻问题,探探他有否与盼盼谈朋友的可能。

他挟着新领的防冻皮衣,提着帆布行囊和那只包罗万象的超大编织袋,来到了曾与邓军山合住的员工楼222号寝室前。

他按了几下门铃,里面没人回应,随即又叩了几下门,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不在……”乔梦桥自语着将帆布行囊与编织袋堆在门口,想去底楼喊管理员来开门锁,却见玉秀与虞芳跟着提热水瓶的管理员出现在楼梯口。

“好哇!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估计你已经上岸来了。”玉秀发现了乔梦桥,兴奋地说:“你对我……是不是又采取‘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老法子?”

乔梦桥:“别开玩笑,是手机没电了。虞芳同志,你是稀客,难得到工区走走。”

虞芳平素口齿伶俐,此时仅淡淡一笑。

管理员开了房门,按亮了室内的电灯。

乔梦桥:“邓军山不在,我们客人当主人了。”

玉秀随乔梦桥走进寝室,伸手说:“拿来!”

乔梦桥惊问:“什么?”

玉秀:“手机呀!我看看,到底有没有撒谎。”

乔梦桥放下物品,爽快地将手机掏给玉秀。

玉秀按了几次开机键,全是闪了闪光熄灭了,便满意地说:“嗯!还算老实。”

乔梦桥从编织袋里取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问:“今天,那个朝鲜族的朴吉龙带着未婚妻找过你吗……”

玉秀:“见了。北方人的普通话就是流利,虞芳帮她安排到生态农庄去当导游,这比当幼儿教师还自由,可以到处走走,讲讲,待遇也高。”

乔梦桥很开心了:“太好了!虞芳,我曾经代表造桥找水队谢过你的爷爷,现在就代表朴吉龙师傅谢谢你了。”他忙倒了两杯水。

虞芳:“你还是谢谢玉秀姐吧!是她牵的线。”

玉秀:“推什么呀!今晚海上要起大风,我猜想你们桥工肯定会到岸上来住,特地拉虞芳过来……”

乔梦桥这才想起应该问问两人来工地宿舍的目的,但刚想问,充着电的手机响了,便拿起带“尾巴”的手机:

“喂!……哦!是你呀,!博士!……对……对,出了两个大事故……对!对!不!我马上到你专家楼去!……什么,你过来?那多不好意思。……好,今晚我住员工楼222号房间……好!待会见。”

乔梦桥还没搁好充电的手机,玉秀赶忙问:“博士给你打电话?”

乔梦桥:“防腐蚀博士。”

玉秀:“姓什么?”

乔梦桥:“林。”

玉秀:“是指挥部林‘主任’的儿子吗?”

乔梦桥惊奇:“林森木博士你也认识?”

玉秀谐谑地说:“非但认识,林‘主任’还寻思我当他的儿媳妇呢!”

乔梦桥略顿了一下,说:“好哇!博士夫人好哇!”

玉秀嗔道:“不安好心!走,我们赶快走。真不凑巧!”玉秀拉起虞芳欲走。

乔梦桥觉得这样太怠慢虞芳了,立即说:“为啥要急着走?让我弄个明白好不好?”

玉秀迟疑地想了想,把乔梦桥拉到了盥洗室里,关上门,将林‘主任’如何醉翁之意不在酒,把儿子林森木领到自己的家里;自己如何移花接木,拉虞芳做垫背,介绍两人咖啡厅会面;结果双方如何误会,磉了“媒浆”;双方父母又如何赌气导致婚姻搁浅;自己如何通过工会潘主席与邓军山处长牵上红线,今晚两人准备第一次见面,可惜他火车晚点,人还在途中,等等情况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乔梦桥。

乔梦桥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遗憾地说:“连断桩我们都要返工重建,林博士与虞芳的姻缘,难道就不能重来吗?”

玉秀摇摇头,说,“重新撮合,没像撮泥螺那样的容易。这桩姻缘不是当事人不愿,而是双方的家长斗气了!”

“‘孔雀东南飞’里的父母现在毕竟少数了,是误会总可解除。”

乔梦桥说着走出盥洗室,对电视机前似看非看的虞芳直截了当地说:“虞芳小妹,虽然我的好友邓军山是百里挑一的人,但我设身处地为你想想,大哥感到你放弃林博士实在可惜了!像他这样的建桥专家、高级知识分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哇!”

虞芳垂下头,没有吭声。

乔梦桥说:“林博士等会就过来,给我指导断桩再接的防腐涂装、阴极保护问题。他身上有什么缺点,你全告诉我,我一定叫他‘痛改前非’,可以吗?”

虞芳抬起头来,看着可信赖的乔梦桥,说:“我也喊你大哥吧!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对他的印象特别好,专业知识渊博,为人忠厚老实。做他的女人,心里踏实。虽然他过于刻板,不善辞令,这正是我们女孩子托付终身的男人。我对他无可挑剔,从那天分手之后,我夜夜做梦,全怪父母的老观念。”

乔梦桥与玉秀对看了一眼,正要发话,突然,寝室门慢慢地被推开了。

此时,一个中等偏矮、戴着眼镜的林森木博士,直视着走进寝室,来到虞芳面前,噌的一下单腿跪在地板上,说:“门外我听到了,你在夸我。”

他学着国外的求婚方式,机械地伸出了双手,但手心向下,生硬得让人搀扶起来的样子:“嫁给我好吗!”

虞芳满脸红晕,望望乔梦桥与玉秀。

玉秀连忙拉起乔梦桥的手,飞快地逃出寝室,并随手拉上了寝室门。

走廊上,乔梦桥搔着板寸头还在懵懂:“这……算啥意思?”

玉秀伸手在乔梦桥臂上拧了一把,嗔笑道:“呆大!你想当‘电灯泡’是不是?”

乔梦桥恍悟,两人抿起了嘴巴,笑得躬下了腰。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当乔梦桥与玉秀庆幸为别人“焊接”成功、笑断肚肠的时候,钢筋工“小山西”杜强挟着雨具奔上楼来,拉着乔梦桥往楼下跑去。

在此同时,挂在楼梯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大家注意,海上工程出现重大险情,先锋示范队员火速到篮球场集合……”

球场上,风雨交加的黑夜里,纷纷聚集起一群戴着桔红色头盔,穿桔黄色雨衣和水靴的员工,连忙着安置未婚妻的驾运高手朴吉龙也赶来了。

风雨中,郝帮寸穿着桔黄色风雨衣,进行着紧急动员:

“……栈桥守候人打来告急电话,10号坪台还未打下的四根钢护筒受到大风潮的影响,开始出现摇晃,牵动了整个平台和四个桩位的钢护筒,而且在逐渐倾斜。如果不马上抢险,有可能导致整个平台跨塌,并牵扯着前方1的栈桥安全,情况十二万分危急!现在的风力8级,潮差5米,气温零度。据预报,下半夜风力将继续加大,必须火速抢险。部党委决定,由先锋示范作业队组建抢险突击队,由我任临时总指挥;乔梦桥、黄广天两同志任正、副队长。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员工同志们!一场保卫杭州湾跨海大桥生命线的关键时刻来到了。现在,交通车已经在公路上等候,我命令,立即出发,投入战斗——”

十五分钟后,这支抢险队伍像一条燃烧的火龙,一股红色的铁流,顶着狂风,迎着暴雨,在栈桥上像离弦的利箭直插岌岌可危的10号平台。

10号钢板平台,处于篮球场那么大面积的一个圆孔中,那三个原本巍然屹立的钢护筒,在狂风暴雨里个个像酩酊大醉的巨人,摇摆着挤挨在平台沿口,东倾西斜地晃动在浪涛之中,并且牵扯着12公里长的整座栈桥,;9号桩位那个超大吨位的钢护筒,足足高出平台有7米多,像孙悟空的通天棒一样倾斜在平台上,随着风浪的冲撞与挤轧,木偶一样地摇摆着,发出吱咔吱咔的声响……

天低云暗,人们从风雨迷乱中看到了险情,从心底发出了预见性的惊呼:太险了!很有可能因为钢护筒的倾倒,会引起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反应,危及整座栈桥和同它衔接的一个个所有平台,倘若险象来临,那么这条已经付出了建设者两年艰辛的大桥生命线,会在顷刻之间坠落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梦桥看到暴风雨中的栈桥,此时像一条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蟠龙骨架,横亘在怒涛巨浪之上,在风刀雨剑的抽打中发出凄惨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是冬季,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唯有天是黑的,海是黑的,四周是黑的。弥天飓风在纵横肆虐,时不时地噎住人们的呼吸。

栈桥下的浊浪,像千百头怪兽在围栏内猛蹿,咆哮,巨无霸的钢管桩在地震似的颤抖。企图爬上栈桥桥面要吞噬一切的飞浪,像破裂了海底的输水管道,巨大的水柱窜空而起,幻为一道道水幕。暴雨如同银河冲破了宇宙的闸门,泻射在杭州湾上,让人睁不开眼睛,站不住脚跟,脸上犹如无数卵石在击打。身上的风雨衣,简直是纸糊的,紧贴在肌肤上。平台支架的那几盏照明灯,虽有金属防护网罩着,但全在风刀雨箭里发抖,显得黯淡无光。工人们紧紧抓住栈桥护栏,防止被抛进大海。

风声、雨声、涛声浑然组成一支由苍天与大海合奏的鬼怪乐队,乱声震聋,谁的喊话与号令,在敬畏的大自然面前都变得微弱和渺小。

郝帮寸书记的弥勒佛脸在头盔下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他深知在抢险现场,一切声嘶力竭的指挥,一切冗长的部署,全是多余的。他系上安全索,挨个检查了员工的防护措施,以他久经沙场的路桥建筑经验,用大功率手电光指点着抢救的关键部位和流程,并向乔梦桥、黄广天做了两个手势,俨如维也纳音乐厅里的指挥大师,在演奏之前无声地布局着必要的关键节点。

心有灵犀一点通,乔梦桥与黄广天立即明白了郝帮寸分三步走的排险方案:

——首先,开动吊机,用钢丝绳将钢护筒顶部死死箍住。

——其二,用纲丝绳同样箍住右幅四个钢护筒。

——其三,以最快速度焊接住各个平面板之间的缝隙。

乔梦桥立即抓着安全索,打开配电箱,推上了电闸刀。

龙门吊机上的指示灯立即在浓密的烟雨中闪烁红光。

朴吉龙奋勇登上悬空的吊机驾驶室,扳动桁梁按钮。

吊机铁链琅琅作响,凌空垂下一只巨虾状的钢吊钩。

这数百公斤重的钢吊钩,在风雨中竟然轻得像秋千似的晃动着,在员工们头顶胡乱地悠荡。

专职安全员舒国贝不管工友们听没听见,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他心里清楚,昏暗中人只要被这“大家伙”触及,就会立即为跨海大桥“光荣”了。

黄广天紧拽安全索,奋力移动着笨重的钢缆,拼命按住悠悠晃晃的钩体……

风猛雨密,人被击打得无法站稳脚跟。

乔梦桥趴地前行,靠向钢护筒,在准备爬上它的顶端,为吊车移来的钢缆去凌空扎扣的时候,却发现暴雨中的郝帮寸系着保险带,早已爬近钢护筒的顶部。可他几次攀爬,几次都被狂风刮得飘了起来,一次次摔倒在围堰支架的缝隙里。

他的足下是狂澜翻腾的大海……

乔梦桥心都揪出来了:假如腰间没有保险绳的扯牵,这位我党在建筑行业里的基层领导,恐怕早见马克思去了。

“郝书记! 我来——”

乔梦桥大喊了一声,嗓门立即被大风噎住,喘不过气来。

郝帮寸或许根本没有听见,或许听见了佯作没听见,或许他考虑到这风雨骤至的抢险之夜,“凌空扎扣”潜伏着生死险情,不应当让一个腿伤刚愈的乔梦桥去执行,也不应当交给普通员工去完成。

他从湿滑的支架上撑起来,再次向狂风暴雨中的钢护筒顶部爬去……

“郝书记——下来!”乔梦桥又一次喊叫。

“下来——郝书记——”员工们注视着烟雨中的一个模糊背影,齐声呼喊着。

风实在太猛了;雨实在太骤了。

郝帮寸一次次被大风甩拋,一次次跌进钢护筒的缝隙里。

乔梦桥大声呼喊:“快,搭人梯!上——”

他借着风力,蹿到钢护筒下,双手抱住了郝帮寸的腰部。

随着他的行动,黄广天、刘福民、蒯坚、孟超、舒国贝等党员,一个接一个地从背后推住前面人的腰部。李惠祥、包新阳、杜强、鲁道夫等等员工,也如法炮制,托住前面的人。

这一群杭州湾跨海大桥的“基石”们,傍着摇晃、颤动的钢护筒,人梯迅速被搭建起来。

郝帮寸犹如“老鹰抓小鸡”中的领头母鸡,借助着身后稳固、坚定、的后盾,攀上了钢护筒的顶部,但是在这零下3度的寒夜里,他的手指僵了,腿脚硬了,他毕竟上了年纪,怎么也抓不住朴吉龙从龙门吊架上放下来的那根钢缆……

几番尝试,几番努力,几番失败。

“郝书记——危险——下来!”

乔梦桥声嘶力竭高叫了一声,企图冒险靠贴钢护筒。

“不,太险了!”

郝帮寸阻止了乔梦桥的冒险行动,拼全力攀援着……

“危险!危险!”工友们紧张得气都透不上来了。

乔梦桥没再迟缓,甩出保险绳,一头拴到郝帮寸的腰带上,一头拋向身边的工友:“拽住!”

正当他拼命冲向钢护筒顶端的一刹那,郝帮寸不顾众员工的牵制,硬是抓住了荡得钟摆似的钢吊钩……

风在怒吼,雨在瓢泼,大海在咆哮,大自然藐视人类的抗争。

一刻钟后,郝帮寸终于完成了钢缆与钢护筒的高空扎扣。

随着龙门吊车对钢缆的缓缓收紧,摇晃倾斜的钢护筒像一个醒酒的大汉,稳稳地挺立起来了。

俗话说,牵牛捉牛鼻,抲蟹抓蟹背。乔梦桥与黄广天见郝书记生死关头制伏了关键部位,立即兵分四路,乘势将右幅四个钢护筒用纲丝绳紧紧箍住,又快速焊住了平台面板之间的缝隙,整个平台当即纹丝不动了。但那足足高出平台7米多的钢护筒,仍然斜靠着平台边缘,在风雨恶浪中摇晃着……

郝帮寸落到平台,已经冻得浑身哆嗦,嘴唇紫黑,牙齿打架,手指不能弯曲了。

他抹着脸上的雨水,果断地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割头’保栈桥……” 瑟瑟发抖的工人们,领会了割去平板以上钢护筒的指令,发出一片惊讶声。

乔梦桥看着的郝书记,高声叫道:“郝书记,‘割头’至少要三个小时,现在冰度以下,你们都赶紧走,我留下……”

郝帮寸颤动着又紫又黑的嘴唇,说:“……都走! 共——产——党——员——留——下!”

这时候,在风雨栈桥的远处,夜色里传来了隆隆的车队声。

刚参加完指挥部紧急会议的黎总工和工会潘主席,率领着一支由抢险车、机械车、交通车和医务人员、慰问队组成的后援团,向这群“民族脊梁”急驰而来。

狂风暴雨中搏斗了两个小时的郝帮寸、乔梦桥、黄广天等抢险工人,一个个打着寒颤,望着愈来愈近的增援队伍,眼眶里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风雨中,盼桥、玉秀、朱玺裹着雨衣,挟着棉衣,提着热腾腾的姜汤,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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