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是哪路人马了吗?”谢慕华急忙追问道。
那哨探有些紧张,支吾着说道:“北方那一路势大,旗号不明,不敢靠近。东方那一路人数较少,约有千余人,打的是禁军旗号,但是也看不清是哪一位将军的部下。”
“不管他,继续前进!”谢慕华马上就下了决定,暂且不说那两路军马是敌是友,就算都是敌人,固州现在乱得一团麻似的,自己也必须前去增援。杨延彬和关定邦手下的军马都不多,到了巷战的时候,军力才是第一要素,人多欺负人少,主帅的临场指挥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自己手下的这两三千军马务必投入战斗。
浓厚的乌云在头顶上滚来滚去,还没有到正午,天色就已经昏暗无比,闷热的空气让那些官军的衣甲很快就沾湿在身上,黏糊糊的分外难受,但是他们也顾不得去擦一把汗,拼命继续赶路。
“那两只军到固州还有多远?”谢慕华收敛心神,开始做下一步的打算。从东方来的那一路军马肯定不是怀州的军队。怀州那里驻扎重兵,要是关定邦派去报讯的人带回来的人马,至少也要有五千人。眼下只有两千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又是什么从开封府来的钦差大臣?
那官兵知道谢慕华的脾气,你要是跟他说什么还有三十里二十里之类的,这位主帅肯定不乐意了,便答道:“要是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相公的大军到了固州的时候,那两路军马可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
这么快?谢慕华琢磨着是要好好掂量一番了……
而从原州到固州的方向,还有一小队人马正在策马飞驰,领头的是个女子,却是一身男装打扮,带着十来个精壮的护卫,娇俏的脸庞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烦恼。
她身后一条汉子憋胀着脸,喃喃的说道:“公主……”
“阿司,不用再说了,这件事等我们赶到固州再说吧!”萧月影淡淡的阻止了阿司再要说些什么。阿司立刻收了口,纵马跑到萧月影的马前,领着路径。
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自信,作为一群精擅保卫刺杀的高手,阿司等人自然对自己的手段非常有信心,但是信心高涨之后,难免就会疏忽大意。一击得手,飘然而去,看起来是洒脱的很了。却不如那些小心谨慎的新手,还知道去检查一下被刺杀的人是不是真的断了气,要是还有一口气的话,照着咽喉心口这些要害,再给他来上一记。阿司等人就是太自负了,一刀下去,凭手感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于是潇洒的离开了犯罪现场,可是令人惊讶无比的是,弥德超很可能没死,当驿馆的人来到弥德超的房间的时候,只看到一滩血,而没有看到弥德超的尸体。
萧月影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决定要亲自去找谢慕华禀告。弥德超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要干扰了这两位在各自国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达成的协议。
固州就像是一个有磁力的中心,吸引着各方各面的人马前去这里,把本来就烦杂无比的局势里再添上一瓢油。
銮铃叮当,九妹小心翼翼的取出香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天气实在闷热的有些难受。这一路宋军是从河东路直接来到西北,带队的将官乃是杨继业的六儿子杨延昭,九妹要是能在家里呆得住,也就不是杨九妹了。说起来也怪她的年纪差不多到了婚嫁的时候,谢慕华当时得令,杨继业老当益壮,七个儿子个个都是高级军官,这样的家庭条件,自然有无数媒人踢破了门槛要来说媒。无奈这丫头却不怎么喜欢,一听说是某侍郎的公子,某尚书的侄儿,某御史的小舅子,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一阵厌烦,正好现在宋军要兵出雁门关了,就从开封府一路跑去了太原。但是太原也在整军备战,杨继业也无暇管她,就吩咐她跟着杨延昭好了。六郎眼下带着一支军其实是要来西北看看局势,顺便帮谢慕华揍揍李继迁,军马无须带的多。只要能出上力就行。毕竟现在朝廷对西北战局不是很满意,早日能解决了,也免得将来在朝堂之上太过于被动。
“看这天气就快要下雨了!”九妹一条小手帕都已经擦得湿透了,撅着小嘴抱怨道:“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固州!”
杨延昭想了想:“也不算远了,约莫再走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固州再到原州,那就近的很了。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在固州休息一晚,明日出发再去原州。”
这就是消息闭塞的坏处啊,谢慕华没有预料到杨延昭会来西北,更加不会主动把西北的军情送到太原。是以杨延昭率领部下一路西来,却都不了解西北的战况。他现在手里最新的消息还是谢慕华在原州、弥德超已经赶过去传圣旨了。要是能及时通报讯息,也就不至于现在两路人马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对方的局面!
“到了固州,本小姐要先去洗个澡,实在是太难受了!”九妹喃喃的说道。忽然看到前方几骑人马飞奔而来,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身上的号衣。九妹憋了好些日子终于遇到可以大展身手的机会,银枪一挑:“我去看看去!”
小姐一马当先跑了出去,身后的杨家亲卫自然都跟了上去,那几骑人马也不躲闪,直直的迎了上来,还没等九妹开口,那边就抢着问道:“是哪位将军的部属?”
九妹仔细一看,果然是宋军的号衣,便收了势子,迎了过去,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杨延昭也已经策马过来,看着这几个宋军,那几人急忙跳下马来,看杨延昭的服色也知道是禁军高官,为首一人便答道:“小人是原州关定邦将军麾下,如今关将军和杨指挥使在固州和李继迁激战,杨指挥使已经在城中和李继迁巷战。关将军吩咐小人前去怀州求援。李继迁兵马众多,唯恐有失。正好路上看到友军,便来求援。”
“是七郎?”杨延昭急忙问道。
“呃……”那小兵不敢直呼杨延彬的大名,只得点了点头,又说道:“谢相公带着一支军马随后也会赶到固州,现在固州的局势纷乱无比,还请将军前去赴援。小人还要尽快赶去怀州求援。”
杨延昭思忖片刻,九妹顿时急了:“现在七哥和姐夫都在固州跟李继迁打仗呢,咱们应该马上去帮忙才对,这也要想吗?”
六郎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打仗之事,牵一发则动全身。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咱们也不能贸然投进去,到时候岂不是加重了固州的乱局?听他说法,七郎已经在城内巷战,这样的局势,是要谨慎一些。”跟九妹说完,六郎看着那官兵说道:“你只管去怀州好了,我们这一路人马本来也是要去固州的,即刻就去增援,怀州那边,你便告诉守军,太原杨延昭已经前去赴援了,怀州务必要稳固守御,不要给人可乘之机。增援亦要迅速。”
那官兵喜形于色,多了一路援军,自然就多了一分把握,何况太原杨延昭也是大宋的名将,和谢慕华、杨延彬又都是至亲,肯定无疑。当即谢过杨延昭,翻身上马火速远去。
九妹此时已经来了精神,一听说要厮杀,也顾不得热了,丢了小手帕就要冲到前阵去,却被杨延昭拉着缰绳给拉了回来:“你急什么?固州地形你知道吗?你可知道咱们要从哪个城门进去?你可知道城中哪一部分在七郎控制之中?你可知道妹夫的军马何时能到?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急忙前去,当心帮不上忙,还帮了倒忙!”
“那依你怎么说?”九妹一听杨延昭说得有理,便静下心来。
“吩咐三军做好准备,派人先行一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手中的军情实在是太少了!”杨延昭说罢,便吩咐哨探先行,军马即刻做好战斗准备。
“轰隆隆”,一声闷雷炸响,杨延昭急忙叫道:“火速前进!”这一场雨若是下了起来,道路泥泞,到时候前行的速度必然大打折扣。现在不快走的话,到了固州,只怕人家的仗都打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毕竟巷战不同于两军对垒,能很快分出胜负,多少是要打一段时间的。
震撼着草原和天空的雷声现在响得这么震耳,而且这么密集,好像每一声雷都要对大地万物宣告它的威力;雷声一个一个地互相追逐,差不多一直不停地在吼叫。给闪电拉破了的天空在打战,草原也在打战,一会儿有一道深蓝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草原,一会儿草原又陷进一种冰冷的、沉重的、浓密的黑暗里去。
大地上,却是一路路人马,头也不抬的奋力前进,所有前进的中心都只在——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