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去世
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是Alan的，设计室有事他必须马上回去。看了眼表情不好的言欢和席若易，他还是告辞先离开了。一向就是洒脱的个性，有些感情如果真不可能有回应，他会主动选择站在不会让人误会的另一边。
言欢咬了咬嘴唇，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席若易，没有说话。她给杯子里倒了水，用棉签蘸了涂向青春干裂的嘴唇。
“男人都这样……你也别太计较了……”
席若易嘴角拉出不屑的一撇，冷冷的说道。
“对于不爱的女人，从来不会留有余地……不过，陈赫白好的一点就是坚决不给岳青春希望，比起那些玩暧昧玩劈腿的败类们好了岂止几倍。”
言环手里的动作在听到若易的牢骚后顿了一下。
她在想着一句话。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是这个道理吧。
熬到深夜，言欢让席若易先回去了，她留下来照顾就可以。青春尽管还在昏睡，但是热度退下来了些，这情况也让她们多少放下了心来。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给喻正仁拨电话，铃声只响过一声便被接了起来。这么快速的反应，让言欢感觉他像是就守在那边一样，她愕然呆住。
“嗯……说话。”
“展言欢……？”
“是我……今天晚上我在医院陪护，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岳青春很严重？”他的语气似乎不大好。
“嗯……急性肺炎，要住院观察。”
“嗯……知道了。”
“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言欢正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在哪家医院？……还有……你吃饭了吗？展言欢！”
言欢挂了电话还在晕着，他的意思是要过来？来这儿干嘛呢，真是受不了，一顿饭没吃又不会死，抱怨中忽然脑中闪过一阵清明，等等……等等……他是在关心她吗？……为了她的一顿晚饭，趟过几个街区深夜探班？
心里涌上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忐忑之余竟还有着甜蜜的期待。
她心情很好的回到了病房内，抬眼往病床上看去，却发现青春睁着大眼睛正在因为她的出现愕然。
“你醒啦……青春……吓死我了呢……想不想吃东西，喝水……还是想去卫生间。”
言欢握着青春的手，急急追问着。她看到青春的眼光在她身后梭视了一下，然后黯淡了下来，她声音很小的对言欢说了声，什么都不用，我还想睡。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作势沉沉睡去。
“那你睡……我就在这，哪儿不舒服要说……你……就像小时候生病一样，好吗？”
后面的两个字几近无声，她在无心的伤害过青春之后，还可以要求她做到什么呢？自私的展言欢。
青春把脸转了过去，不一会就又睡着了。
言欢把被角掖好，起身探了探青春额上的温度，然后叫了护士换液体，等一切都弄妥之后，她才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眯起了眼睛，工作了一天又熬到了现在，身体的疲累可想而知，现在又呆在青春的身边，心中的担忧渐渐释放，那股子倦意就席卷而来，没多一会，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岳青春扭过头来，看着沙发中缩着的那小小的一团身影，眼神闪过复杂的光芒。醒来就没有了睡意，看到言欢时的愕然被其后紧跟着的失望汹涌盖过，她看着言欢眼中明显的歉意和自责，更大的反应则是想逃避。
自己不是已经想开了吗？怎么还会允许失望的情绪堵塞住胸口，许是自己那一点可怜的好胜心在作祟吧，还有许多的不甘心。出差在外独处时明白了许多感情的道理，也准备摒弃过去，开始崭新的生活，准备原谅言欢也愿谅自己，可每每到了跟前就止步不前。她的内心总在关键时候就自动退缩。
她知道这是一个过程，很艰难的一个过程。或许心里早就原谅了言欢，早就对那个人不再有那些瑰丽的想法，但是，就是不想那么快的表露出谅解，她也有自尊，也有骄傲，她也是一个渴望真爱的平凡女人。
又望了一眼言欢蜷缩在那里的身影，她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提起那晚上在医院的事言欢就情不自禁的蹙起了眉头。自己睡得太死竟忘了喊护士换药，一觉醒来液体已经拔过了，青春还在睡着，试了试温度后发现热度褪去了不少，但还是烧。
病房的茶几上放着九阳春的外卖盒子，打开包装发现小笼包还是温热的，盒子旁边是一个保温筒，里面竟是满满腾腾的热皮蛋粥。是他送来的吗？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正要出门去看，却被青春的一声哼咛阻住了脚步。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病房灯光下相遇，避无可避。
青春是被香味生生饿醒的，循着味道看见言欢正在望着她，昏沉的头瞬间清醒了过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那样不动声色的交流了片刻，最后还是青春咳嗽了一声，解除了这个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怪圈。
她哼了一声，伸出手来指了指散发食物香气的地方，问言欢，那是什么？
言欢愕然过后是内心涌现的无数小的惊喜，她扑上前去，紧紧地拽着青春的手。
“青春……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岳青春皱了皱眉头，不予回答。她指了指那堆食物，表示要吃。
“噢……好……你等等啊，我问问护士让不让你吃东西。”言欢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她在小碗里倒着皮蛋粥，边碎碎念。
“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粥类，好消化的……小笼包子你就别惦记了，护士不让你碰。”
青春挣扎着想下床去卫生间。言欢看状赶忙扔下碗跑了过来，扶着她去厕所方便。青春想关门，她却把着门就是不让，怕她这个病人在里面昏倒。
“展言欢……你……”
“这有什么啊……你那里我没有看过的……哎……别关门啊……哎。”嘣的一声响，她的鼻子差点被碰歪过去，赶忙跳脚回来，端着粥碗慢慢吹凉。嘴角弯起的笑意遮掩不住的露了出来，青春还是那个青春啊，还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真好，不是麽？从小到大，从来都在让着自己的青春。
看着青春把整整一保温桶的粥都塞进肚子里去，言欢也幸福的笑眯了眼睛，就像是自己在吃一般美味。递过纸巾，青春收拾好又躺回床上。
她这才想起包子这会估计也要凉透了，不在意的拿起一个就囫囵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九阳春的薄皮大馅小笼包，咬上一口唇齿留香，一直是她的最爱，没想到那个人还挺有心的呢。
尽管凉掉了，可还是非常美味。她准备拿起第二个往嘴里塞的时候，听到了青春在一边凉凉的开口。
“你准备明早起来胃痛？”
言欢扬起热烫的水杯，摇摇头说没事，多喝些开水就好了。青春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疲累的面容上因为兴奋而显得晶亮有神的双眸，坚硬的心脏上倏地就垮了一小块下来，她偏过脸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真怀念小城老饭店的那家小笼包……真香！”
言欢大大的嗯了一声表示了赞同，过去和青春几乎每周都要跑去点上两笼吃个饱，那时青春的家里还不很宽裕，所以她总是偷偷地把钱先付了，然后在气急败坏的青春面前装傻。
小城的包子不见得有九阳春的好吃，但里面却含着无与伦比的温暖情谊，所以吃起来才分外的香吧，也特别的令人留恋。
“欢欢……”
言欢被包子塞满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她愣愣的看着青春喊出她的小名。一种熟悉亲昵的感觉又渐渐回到了她们中间。
“我……不怪你。”
青春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来，原本打算好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她的骄傲等她的自尊都占了上风的时候再原谅言欢的，可一笼久违的小笼包就打消了她的这一切盘算，原来，根植在记忆中的友情早就深入骨髓，混入血液中去了，除了妈妈，言欢就像是她自小长大的亲人。
她从没有因为她的单亲而歧视过她，反而更加的照顾她，听她诉说心事，看她画着不明所以的画，还抢走留念。记得两人一起爬上家属院后山的山顶在夜晚看星星，她指着东边的一颗星子说那个就是言欢，而它身旁的一颗黯淡的星子就是她，她会一直和言欢在一起，做她的守护神。她的顽皮，争强斗狠都是为了那句曾经的誓言，她想要保护那个遇事总是爱流眼泪的善良的小丫头，展言欢。
对于这场变故，她做不到完全心无芥蒂，毕竟真心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可她也和陈赫白一样是一个生性洒脱的乐观女孩，她坚信自己能走出这段情感的泥沼，并且相信她和言欢会最终走回正轨的。
“是我错了……青春……我不该隐瞒的，其实……很早……”言欢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食物。
“我知道……很早我就知道了……呵呵……好像就是在那场宴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啊……你……我回去之前你那次……”在得到了青春肯定的答复后，言欢睁大了眼睛，渐渐放大的愧疚感铺天盖地而来。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别自责了……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其实挺好吗？又不是真的被你抢了老公，只是一个还没有勇气表白的暗恋对象而已，你相信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吧！我可是拍不死的小强岳青春那……”
言欢扑哧一声笑了……
这是什么鬼形容。
不过，她还是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还能开玩笑的岳青春，表明了她的原谅和放手，而她们，也似乎回到了当初，裂痕虽然还在，但她会去仔细修补的，对于青春，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去放手的。
倚在沙发上眯起眼睛了无睡意的她拿起了手机。
有一通简讯，是喻正仁发来的。
“包子，记得趁热吃……另。那个保温饭盒是别人送来的，是谁你知道。明早来接你……仁”
言欢瞄了一眼青春熟睡的面容，小心的把手机贴向了胸口，她觉得很甜蜜，很开心。只是这样紧紧的贴着，就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一般，她以后都不会去管那个别人是谁，她关心的只会是这个深夜送夜宵，发问候短信的男人，她的男人。
喻正仁早晨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眼神随后冷冷的眯了起来，很好啊……展言欢，你最好是睡过了头，敢不回应我，你知道那个下场是什么麽？
洗漱完毕，给言欢带上了换洗衣物。正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语气哀痛之极，他的心跟着迅速沉了下去。
“正仁……你赶快到瑞金去，你妈妈恐怕不太好。”
言欢赶到医院的时候，婆婆还在急救室里抢救，门外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她看了一眼，似乎没见到喻正仁的身影。默默的靠在墙壁上等待结果，也默默的祈祷一生好强不服输的婆婆能熬过这个难关。就像爸爸一样坚强的挺过来。
可命运的转盘总是不那么匀速，当片刻后刘医师从抢救室里出来，众人悬着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正仁……在哪里？……正仁……”
言欢的脚步跟了上去，准备拨开众人问问情况。这时，从紧邻抢救室的一间屋子里匆忙走出来一行人，打首的正是喻正仁，喻父被随从搀扶着紧跟其后，而她正要上前的时候，却看到了他们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窈窕身影来。
竟是一身素净打扮的贺芝兰。
喻家的亲戚和朋友众多，还有许多得知情况的官员，都在第一时间蜂拥而至，那些认识的或是熟悉的都跟着喻家人一齐朝刘医师那儿挤了过去，不长的时间，外围仅剩下了一些完全陌生的人来。
言欢的脚步踟蹰了下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挤上前去，名正言顺的以媳妇的身份和喻正仁站在一起，忧心婆婆病情的同时又感觉胸口堵的发疼，要上去麽？和贺芝兰一争高下，还是识大体的退后。
最后，她还是选择站在了那些陌生的人中间，听前方传来的消息。
应该是很不好吧，她清楚的看到了喻正仁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明显的晃了一下，连同她的心也一起在晃痛了起来，婆婆……难道。
她身旁有人在打手机，低声嘱咐着下属立马准备花圈和礼金，言欢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翻腾，眼泪唰唰的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她挪着脚步朝那个被人群包围的中心挤了过去。
声音哽咽的就要喊出那声正仁的时候，她看到贺芝兰挽住了喻正仁的胳膊，眼含泪水正在低声抚慰着他，他们的距离离得很近，可言欢却失去了那股子勇气，只觉得锥心的哀伤中透着苦苦的酸痛，席卷而来。
“你们亲属再进去和老首长说说话吧，趁她这会还有意识。另外，该准备的尽快准备，乐观的话能再撑个把小时。”刘医师表情沉痛的看着他们说道。
言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喻正仁紧攥起来的拳头，他一定在拼命压抑着悲伤，他的心里一定很疼很疼，可她却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她看着那双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痛苦的扭过了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