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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八弯那条路

一、喜中状元

十八弯村的映月红家出了一个全省高考状元,这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十八弯的十八个自然村,村民纷纷奔走相告,纷纷来到映月红家所在的石崖顶自然村。映月红家的小院子里围满了人,映月红把香喷喷的南瓜子一把一把地分给乡亲,连声说:“谢谢!谢谢!我家璐儿假如没有乡亲们的照顾,是绝对不会有今天的,待会儿我请大家喝杯水酒。”

映月红的话说得一点不假。石崖顶是十八弯最偏僻的一个小山村,山高路远,只有十来户人家。映月红的丈夫赵木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妻俩生有一个儿子,取名赵天璐。家境虽然平淡,一家人的生活却过得和睦幸福。特别是赵天璐聪明伶俐,读小学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年年是三好学生。让人想不到的是,赵天璐读初三那年,他父亲在石宕里打工时被倒塌的巨石砸中,当场死亡。刚刚承包石宕的包工头也没什么钱赔,后来被判了刑。赵木苟死了,映月红母子俩的生活更困难了。后来,村里的乡亲邻居都来劝慰映月红,叫她一定要让赵天璐好好读书,乡亲们你五十我一百地帮母子俩筹集了一笔读书费用。正是乡亲们的支持,映月红咬牙让赵天璐读完了高中,想不到在高考中竟然考上了状元。

看着人们的高兴劲,村里最长寿的阿根爷爷走到赵天璐面前说:“天璐啊,小时候我就看你最有出息,现在你考出这么好的成绩,你是我们十八弯村的荣耀啊。”赵天璐拉着老人的手说:“爷爷,你放心,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更不会忘记乡亲们对我们的恩情。”阿根爷爷拍了拍赵天璐的肩膀说:“好,好。”

阿根爷爷接着说:“天璐啊,其实乡亲们有一句憋在心里的话早想说了,就怕影响你读书。今天你考上大学了,大伙推举我给你说说。”

映月红拿来一把椅子,赵天璐连忙扶老人坐下,说:“爷爷,你说。”

阿根爷爷说:“我们十八弯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大伙心里都有一个梦想,就是修一条柏油大马路到城里。但是,出不了人才,什么事也办不成。大伙心里都有一个念想——就是希望你早日成才,争取为村里修一条柏油马路。”

听完阿根爷爷的话,赵天璐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他的心里何尝不想有一条能通到家门口的柏油路呢?

看到赵天璐点头同意,阿根爷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说:“天璐,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爷爷盼望你早日成才,帮助大伙实现心中这个梦想。”

这时候,映月红拿来一大坛高粱烧酒,给乡亲们一个个倒了起来。阿根爷爷举着杯子说:“乡亲们,咱们今天高高兴兴来喝天璐的喜酒,将来,我们再等他的好消息。”

“好——”乡亲们举杯一饮而尽。

二、晴天霹雳

没多久,赵天璐被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录取。赵天璐去北京读书的那天,阿根爷爷又一次来到赵天璐家。老人拉着赵天璐来到村口的小路上,特意让人拍了一幅照片,说:“天璐,这是你走出山村的第一步。你在大学里也要好好读书,只有将来成才了,才能有能力为村里做路,才能实现我们十八弯村民的梦想。爷爷希望你多看这张照片几眼,这不是爷爷一个人的嘱托,是整个十八弯村乡亲们的嘱托。”

赵天璐看着阿根爷爷眼角的泪花,动情地回答说:“爷爷,你放心。”

在乡亲们的声声嘱托中,赵天璐去北京读书了。

冬去春来,寒暑易节,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赵天璐在大学里的成绩非常优秀,懂事的赵天璐知道母亲赚钱不容易,他利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很少从家里拿钱。学校得知他家的情况后,也十分照顾他,赵天璐顺利地读到了大学四年级。

这天,映月红正在收割麦子,邻居二婶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她,说是北京来的电话,让她赶紧去接。映月红忙问是什么事?二婶说:“对方不跟我说,说一定要你自己接电话。”

映月红赶忙收拾着回家,刚好电话又来了。

映月红拿起话筒问:“你是——”

“你是赵天璐的妈妈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对方说他是赵天璐的班主任,现在赵天璐出了一点事,请她马上去北京一趟。

“天璐出了什么事?”映月红急切地问。

班主任说:“赵天璐和同学一起出去郊游,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抢救,请你尽快赶过来。”

听到儿子出事,映月红觉得像五雷轰顶一样,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村主任赵大伟家,把儿子出事的消息说了,赵大伟说:“那你赶紧去准备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北京。”

在去北京的路上,赵大伟不断地安慰着映月红,映月红也在心里不停地为儿子祈祷:儿子一定会没事的。可是,当她和村主任一起进入北京火车站时,电视里播出的一则消息击碎了她的梦想。电视报道说,赵天璐和几位大学同学一起去旅游,被一辆三轮车撞倒,生命垂危。看到消息,映月红再也忍不住伤心的泪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当映月红和村主任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紧张抢救。得知映月红的身份,医生把映月红叫到病床边,病床上的赵天璐头上扎满了绷带,看到映月红,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映月红拉着儿子的手说:“天璐,你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活着。”

赵天璐眨了眨眼睛,用手指了指电脑,旁边的一个医生似乎看懂了天璐的意思,打开了电脑,桌面上是一张十八弯村的照片,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处,一条宽阔的公路蜿蜒曲折,直通如画的山村。赵天璐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电脑桌面。映月红不知道儿子想表达什么,问这是什么意思,赵天璐又用手指了指电脑。这一切仿佛用尽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力气,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天璐……”看到儿子离她而去,映月红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号啕大哭。

三、母爱无疆

赵天璐死亡后,映月红不吃不喝,赵大伟虽然在不断劝慰她,但是,失去儿子的悲伤仿佛让这位母亲丧失了生活的全部希望。在映月红遭受丧子之痛的日子里,整个十八弯村也被一种莫名的悲伤所笼罩。赵天璐是村里最优秀的学生,他们期盼着赵天璐大学毕业后,能够成才,将来能够完成村里做路的夙愿,如今,赵天璐横遭车祸,他们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三天后,有关部门和学校召集双方协商车祸赔偿事宜,大家原以为映月红会开出上百万元的天价赔偿,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映月红仅仅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自己到儿子读大学的寝室里去看一看;二是把赵天璐的骨灰带回老家十八弯。

赵大伟在旁边问映月红怎么啦?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映月红还信誓旦旦地跟赵大伟说:一定要让肇事者倾家荡产,否则难消心头之恨。想不到今天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映月红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调解十分顺利。调解结束后,赵大伟问映月红为什么不向肇事者多要点赔偿?映月红说:“儿子死了,我其实也想多要点赔偿的,可是,肇事的三轮车主也是一个打工的,今天一大早,他患病的母亲特意来找我,一见面就给我跪下了,请我原谅他们的过错。”映月红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的条件比我们还困难。看到他母亲的那双眼睛,我读到了母爱。我的家庭已经不幸了,我不忍心再去伤害另一个家庭。”

映月红的博大宽广的母爱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大家为她这种宽容的心态所感动,有好几家媒体特意跟着映月红,准备给她做追踪报道。

在赵天璐的寝室里,映月红收拾儿子的遗物时,她看到桌子上就放着儿子电脑桌面上的那张照片,她想,儿子电脑里肯定会有许多秘密,当她请同学打开儿子的电脑时,她在里面发现了儿子的那个梦想:

妈妈,我在北京了,但我的心却从没有离开过十八弯。离开家乡的日子,哪怕我在天涯海角,我都会记着阿根爷爷的嘱托。乡亲们期盼的目光,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一定会努力,实现乡亲们那个修路的梦想——

妈妈,这段时间学习有点紧张。虽然学习和勤工俭学都很累,但我会坚持下去的。为了那个梦想,我会不断加油的。

……

看着儿子读书时的一段段笔记,映月红觉得儿子长大了,可想不到的是,肩负乡亲重托的儿子再也没法圆自己的梦想了。

四、梦想成真

映月红带着儿子的骨灰回到了十八弯,阿根爷爷走了好几里山路来迎接这位家乡的儿子,乡亲们的深情感动了前来采访的每一位记者,他们为山村人的淳朴而感动。

第二天,很多报刊刊登了赵天璐电脑桌面上的那张照片,在记者的报道中,他们写出了一个个很感人的细节:在赵天璐临终之际,他念念不忘地就是乡亲们的那个嘱托,他期望社会各界帮他圆上修路的梦想。更为可敬的是,在失去儿子后,母亲没有向肇事者漫天要价,用山里人特有的胸怀,去包容别人的过失,这是多么值得尊敬的一对母子。

山村人的梦想,肩负重任的大学生,最伟大的母爱,这些热词通过报纸、电视、网络、微博,迅速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当地政府首先表示要对十八弯公路尽快立项,省城的好几家大型企业很快筹集了一百余万元资金,通过结对帮扶的形式前来帮扶十八弯村。三个月后,十八弯村的公路建设工程动工建设。

开工那天,十八弯村民像过节一样载歌载舞,在开工仪式上,他们特意安排映月红和各级领导一起。正是映月红母子俩的事迹感动了前来帮扶他们的人们。

夕阳西下的时候,从工地回来的映月红和几位乡邻一起,特地来到儿子的墓前,给儿子点了一炷清香,敬上了一杯酒,她把修路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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