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们都说,山子的这只右手值了。
和山子特别要好的虎头,把拳头擂在山子的肩膀上,嬉皮着脸说:“靠!谁给我五万,把我这只手砍去。再给五万,连这只也砍去了。我乐意!”
那时候,山子刚从接过那笔赔偿金,其实也就一张卡,山子拿在手上,觉得手头沉甸甸地重,自己的手上什么时候拿过这么多的钱啊?心里热乎乎的,有一团火在烧。烧过了,心里又空荡荡的,像冬天里的山谷,满坡萧萧索索,似乎什么也没有。
山子的右手丢了。在一次操作中,机器的传动带出了问题,右手被机器吃了进去。
醒来,山子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山子看着瘪下去的袖管,眼睛木呆在那里,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怎么办啊?以后怎么办啊?
那时候正轰轰烈烈地开展学习《劳动法》的活动,就有热心的城里人伸出援助的手,帮山子打官司赢得了那笔巨款。
祸从天降,福不期而遇。山子尝尽了大悲大喜,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了,他卷了包袱,回老家了。
门大开着,爹和娘都在,坐在家门口的矮石墩上。山子却不知说什么好。
娘,我有钱哩。赔了五万块!晚上,山子掏出了卡。
都说值了呢,我自个儿都不值……山子还没有说完,娘的手掌就热辣辣地响在脸上,娘利着声音说,看贱什么都不要看贱了自己。娘的声音,像炸雷,轰的响在山子的耳旁。
山子的眼里,泪雨如注,干涸的心里第一次涌出了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