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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士穷方可见节义

曾为胡雪岩搭救的陈桂机十分敬佩胡雪岩救人于危难的侠义行为,他感叹地说:“士穷见节义,胡雪岩,实乃人间真君子!”

大同钱庄在胡雪岩兢兢业业的经营下,一日胜过一日,渐渐红火起来。胡雪岩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大同钱庄能够照现在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他便有上百万的本钱了。到时他就可以自立门户,不再处处受制于江苏巡抚陈桂机。

说起陈桂机,胡雪岩常常感到十分头痛。大同钱庄的兴旺,自然离不开陈桂机在官场上的照顾和帮忙。但是陈桂机这个人过分贪婪,开始这几年钱庄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他了。他还经常地感到不满足,又私自从官库提来几百万两银子,要胡雪岩替他放贷。做生意不能只靠想象,世界上没有那么容易发财的好事。如今江苏市场已经饱和,一时之间没有贷钱的人,就算有,胡雪岩也未必肯做。因为自从大同钱庄建立后,在陈巡抚的大力支援下,已经把别家钱庄的生意抢去了大半,各大钱庄生意日渐清淡,意见颇多,正在时刻地准备联合起来对付大同。胡雪岩得知消息后,暗自心惊,俗话说:“宁肯打虎,莫犯众怒。”这个利害关系胡雪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胡雪岩知道,陈桂机给钱庄的银子大都是从库银中私自提出的。以前可以这样做,那是因为没有本钱,不得不出此下策,但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并且现在大同钱庄已经成为镇江各大钱庄的眼中钉,人家正想方法在挑大同钱庄的毛病,寻找弄垮钱庄的机会呢!

陈桂机对胡雪岩的担忧嗤之以鼻,已经钱迷心窍的他大咧咧地说:“雪岩啊!你怕什么?老夫在朝中的关系铁得很,出不了事的。现在钱庄的生意正兴旺着呢,本钱愈大,赚得也多。当初你不是还嫌老夫本钱给你的太少吗?我看你干脆再加把劲,把镇江其他钱庄的生意都抢过来,到时候江苏就成了咱们自己钱庄的天下了。”说完,他极为狂妄地大笑起来。

胡雪岩知道劝不动陈桂机,便心情十分沉重地出了门。他回到家中,给扬州的王有龄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胡雪岩不无担忧地说:“陈桂机如此狂妄自大,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同时,他极其善意地提醒王有龄不要和此人走得太近。

事实证明,胡雪岩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没有多久,修建运河的工人开始闹起事来,要求官府把拖欠已久的工钱发给他们。工人做事,一向都是工头给钱,为何要官府还他们的工钱呢?

原来,陈巡抚事先已经把库银提出来在外面放贷,工程弄好了之后,一时没钱兑付。所以陈桂机迟迟不肯验收工程,或是东挑骨头西挑刺,硬是不肯给这些工头工钱。这些工头是借款来弄工程的,每天的利息高得惊人,只想早一天从官府手中拿到钱好还贷。如今陈巡抚这样一搞,弄得他们水深火热。他们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道:“陈桂机,你也太过分了,竟不顾我们的死活,好!老子们也给你点厉害瞧瞧。”

这些工头联合起来,最后私下商定,工人的工钱暂时不发。这下可把事情愈闹愈大了,那些工人都是运河两岸的农民,做完事后还想再去找别的活做。现在工头不发给他们钱,让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他们找工头,这些工头便说官府没有给钱,他们也无力支付。过了十多天,这些农民终于再也忍无可忍了,便集结了几百人蜂拥到巡抚府门前,口口声声要求官府付钱给他们。

陈巡抚非常震怒,派出几百名勇兵,抓了为首闹事的几个农民,关进大牢里。不料此举更是惹恼了那些农民,到后来人越来越多,巡抚门前竟然聚集了数千之众,大有不给钱就要拼命的架势。

胡雪岩得知此事,连连叫苦,赶紧叫人先从自己的钱庄提了几百万两银子,把官银全数补上。胡雪岩又去见陈巡抚,好言劝说他把钱付给工头,先把农民安抚下来。

陈巡抚见事情的苗头不对,也怕事情闹大后不可收拾,于是听从胡雪岩的建议,把钱付给了工头,又把那几个抓起来的农民放了。于是,聚在巡抚府前的农民才渐渐散去。

农民虽然散去了,但此事却远远没有就此了结,反而越闹越大,最后竟闹上朝廷。朝廷的军机处接连收到几封控诉陈桂机的告状信,声称陈巡抚政行苛刻,结党营私,挪银放贷,贪污受贿,无法无天。其中有几个军机大臣因以前曾受过陈桂机的好处,便暗中把这些信扣下。十分不幸的是,有一封信却落到前任江苏巡抚努赤的手中。他一看是举报陈桂机的,心中异常的高兴,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就背着其他军机大臣把这些信呈给皇上。皇上一看,大吃一惊,说:“听说江苏的陈桂机向来为官清正,十分廉洁,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当即便欲下旨派人到江苏查证。

努赤一时也弄不准信中情况是否属实,便进一步建议:“皇上,这几封信尚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皇上明里派人前去,只怕打草惊蛇;如果是假,反倒损了陈大人的名声,不如派一个人带着皇上的旨意微服私访。”

皇上觉得此计甚好,于是接受了。但派谁去呢?这时,努赤毛遂自荐,皇上也同意了,又立即亲自写了御旨,赐努赤尚方宝剑,指示他如果发现陈桂机真的有不法行为,可以立即将他停职查办,由努赤代行巡抚之职。

领了皇上的旨意后,努赤带了几个亲信,便匆匆地赶往江苏。努赤手中有皇帝圣旨、上方宝剑,大权在握,发誓非要找到陈桂机的破绽,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由于努赤以前在江苏当过巡抚,对此处的情况非常熟悉。来了之后,明察暗访,不久就掌握了证据,查到陈桂机故意拖欠工钱,激起民变。

努赤立即把那些工头召来,严厉地询问详情。那些工头见到皇上的钦差亲自问案,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努赤威胁他们,说煽动民变,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些工头哪里经得起如此吓唬,便把向陈巡抚行贿的事都一点不漏地如实招了。努赤让工头们写下供认状,签字画押。

努赤带着几名亲信,直接到了巡抚府,叫陈桂机接旨。大难临头的陈桂机这时还一无所知,出来之后,努赤当即宣读圣旨,将他停职查办,由自己代行巡抚之职。

由于努赤是微服私访,此行没露一点行迹,陈桂机毫无心理准备,只有束手就擒。

努赤以前受过陈桂机排挤刁难,这次卷土重来,本意就是要从严查处,以此报仇而后快。将陈桂机革职之后,努赤亲自开堂审案,先将那些工头召来,把陈桂机受贿的案子先定下来。又将此事呈报皇上,如努赤所预计的那样,皇上龙颜大怒,说:“陈桂机一向官誉甚佳,想不到竟然是个虚伪小人,一定要重重查处!”

既然受贿之事铁证如山,皇上又已放话,就算陈桂机在朝中的关系有多硬,那些人也没有办法替他辩护。

努赤派人抄了陈桂机的家,当场查出二十多万两银子。还把陈桂机的妻子儿女全都关进牢中,继续追查赃款。

陈桂机被抄家的事传遍了镇江,也传到了胡雪岩的大同钱庄。这些天表面上看,大同钱庄还是十分平静,伙计们仍然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然而,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呢?大同钱庄中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尤其是胡雪岩,他在得知此事后,心知大祸临头。胡雪岩先想到的是:要见陈桂机一面,问他有什么打算。

这时陈桂机府上的陈总管又偷偷来找胡雪岩。两人匆匆商议后,决定先到陈桂机被押之处探望。

两人想方设法向那些狱吏塞了几千两银子,打通了关节,胡雪岩和陈总管这才得以家人的名义前去探监。

两人跟随着狱吏,走进牢狱。大牢之中,暗无天日,散发出阵阵恶臭,熏得两人差点吐出来。不时有接受审问的犯人被狱吏用刑,拷打得鬼哭狼嚎,发出声声惨叫。两人听得毛骨悚然。

狱吏打开一扇小门,对两人冷冷地说:“就是这儿了,你们快一点!”

两人走进牢里,只见阴湿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正是陈桂机。陈桂机此时早已心如死灰,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来看他,还以为是狱吏来查监,面向墙壁,动也懒得动。

胡雪岩走近,说:“大人,我是胡雪岩。”

陈桂机听了蓦地回过头,坐了起来:“雪岩!”说完失声痛哭起来。

自从努赤下令将他打入黑牢后,陈桂机虽在牢狱之中,但平时他善于笼络人心,牢中的官吏又多半是他的旧部属,所以日日都有些心腹小厮前来为他通风报信。先是了解到努赤在大力追查,陈桂机想努赤与自己一向交恶,这次落到他手中,他一定会落井下石,竭尽心力地将自己置于死地。不过陈桂机心里又想起朝中还有些自己多年交往的老关系,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人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情,全力救援自己,情况再坏也是总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谁知道,后来心腹告诉陈桂机,皇上龙颜大怒,他自忖此番必然命不得全,不免心中绝望。今日见到胡雪岩,陈桂机更是倍感凄凉,竟号啕大哭了起来。

胡雪岩劝道:“大人,现在流泪又有何用。事情紧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思一个挽救之策!”

陈桂机无可奈何地止住泪水道:“只好找京中一帮故旧,在皇上面前替我说情。”

胡雪岩深知陈桂机与努赤素有矛盾,努赤此行完全是出于打击报复陈桂机。所以,他不以为然地说:“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还是得从努赤那儿着手,只有打通了他的关节,才行得通。”

陈桂机冷笑道:“雪岩,你好糊涂,努赤与我素来不和,此举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要想打通他的关节,岂不是缘木求鱼?”

胡雪岩认为皇上是听的努赤一面之词,只要能改变努赤对陈桂机的印象,皇帝那儿也就好办了。说:“大人,既然事情已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只有试试了。努赤那边,由我去疏通。京中的官员,由陈总管去联络。”

陈总管想到皇上已经龙颜大怒,又有谁敢违背皇帝的圣意呢,因而叹道:“人情淡薄,如今大人正在难中,那些京中的官儿,个个都是见风转舵,问都不曾问过一声,要他们出面,恐怕甚难!”

陈桂机此时不由得恨恨地说:“这些势利小人,以前我送他们那么多银子,全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好,我全都招出来,让他们个个不得好死。”陈桂机准备孤注一掷。

胡雪岩大惊,连忙好言劝解:“大人,万万不可,落难之时,正是四处寻求关系之时,大人若告发这些人,那谁还会替大人说好话呢?”

这时,狱吏却已经匆匆进来催促他们道:“快走,快走,巡抚来提人了。”

胡雪岩和陈总管无奈只好急匆匆地出了门,又再三地叮嘱陈桂机:“大人,请记住我的话。”

回去之后,胡雪岩吩咐陈总管先去京中,他则冥思苦想,寻思着怎样才能够顺利地打通努赤这一关。这天上午,胡雪岩正在大同钱庄,忽然伙计阿福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胡先生,不好了!不好了!衙门有人来找你!”

胡雪岩心里倒十分坦然。因为在镇江,众人皆知陈桂机与胡雪岩的关系非同寻常。因此,自从陈桂机被抓了之后,胡雪岩知道努赤早晚会来找自己。他心里想: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去会会这个努赤呢!

胡雪岩随着两个差役,到了衙门。令胡雪岩十分意外的是,努赤并没有在大堂中审案,而是把胡雪岩带到一间小屋子里。努赤坐在正中,旁边坐着一个师爷,左右站着两名侍卫。胡雪岩心中暗想,不是为了审案,又是为了什么,心中不时地猜测着努赤找自己的真实意图。

努赤看胡雪岩十分年轻,觉得十分意外。他先礼后兵,和颜悦色地说:“你就是大同钱庄的老板胡雪岩?”

胡雪岩点头道:“小人正是胡雪岩。”

努赤招呼他坐下,有些居心叵测地说:“胡雪岩,听说大同钱庄的生意十分好?”

胡雪岩知道对于努赤这种人不可能有半点隐瞒,便说:“大人,大同钱庄生意好,全仰仗着前任巡抚陈桂机的帮忙。”

努赤这下子倒无话可说了。他本以为胡雪岩一定会百般否认与陈桂机的关系,哪知道胡雪岩竟然不遮不拦地全说了。他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端起官腔狠狠地说:“哦,你倒挺坦诚的,来,把你和陈桂机之间的事说出来让我听听。”

胡雪岩正气凛然地说:“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是一个外地人,在镇江开钱庄,人生地不熟,所以我曾上门拜访过他,此后他对我们钱庄的生意就十分照顾。”

努赤不相信胡雪岩的话,冷笑一声:“你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可是有人说陈桂机在你们大同存了不少钱。”

胡雪岩毫不示弱地说:“大人,此话就怪了,大同是钱庄,陈桂机要来存钱,我还能回绝吗?再说他也没存多少钱,前后一共五万两银子。我现在才知道这笔钱有可能是赃款,特地带来了。”说完,胡雪岩主动地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当时他就怕有这一天,过分贪婪的陈桂机会出事。

努赤怒目而视,说:“这可就怪了,陈桂机那么多的家当,怎么会在你们大同就只有这一点存款?为什么别人都说陈桂机是大同钱庄的后台老板呢!”

胡雪岩说话理直气壮地说:“大人,陈桂机在大同钱庄的存款就这么多。如果大人不相信,欢迎大人去查。至于后台老板之说,纯粹是谣言。大同钱庄是我胡雪岩一手创办起来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他们有什么证据说陈桂机是后台老板呢?”

胡雪岩这话正好问中要害。虽然镇江人都知道胡雪岩的大同钱庄与陈桂机的关系匪浅,但到底是什么关系,外面却无人能说得清楚。以前虽然陈桂机把官银私自弄到大同做本钱,但现在,胡雪岩已将那几百万两银子还了回去,挪用库银这一点努赤是查无实据。努赤原本希望胡雪岩能反戈一击,不料胡雪岩一点也不承认。

努赤气急败坏地说:“胡雪岩,既然你和陈桂机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为什么那些工头都说陈桂机要他们找你贷款呢?”

胡雪岩却反问努赤:“大人,您这话问得奇怪了。陈桂机是不是有这样跟他们说过我是不知道。我只想说,大同钱庄的利息比镇江其他钱庄要低得多,即使陈大人跟他们提了一下,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努赤见从胡雪岩嘴中问不出名堂,不禁大怒:“胡雪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查不出证据来?我告诉你!陈桂机这次是死罪难逃。就凭我现在手中已获得的证据,只要上书一封,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早被砍光了!”

胡雪岩对努赤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而是仰头大笑:“真是想不到,大人居然是这种人!”

努赤愣住了:“你说什么?”

胡雪岩说:“大人,我听说大人向来喜读孔孟书,是旗人中少有的儒士,本以为大人一定从孔孟书获得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现在看来,大人还是仅得皮毛而已啊!”胡雪岩的既捧又贬,令努赤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个只知赚钱的商人还知道孔孟之书?努赤不由得对胡雪岩另眼相待,他说:“你倒说说看,我为人处世哪儿不合儒家规范?”

胡雪岩见努赤被自己的激将法激中,不由心中一喜,说:“大人,《论语》有言:‘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意思是说孔子为人处世十分讲求宽恕包容,不念旧恶。如今陈桂机被撤职抄家,已成落水狗,可谓大势去矣。可是大人仍然因为从前的嫌怨,不但不饶,还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我斗胆请问大人:您恕在何处?”

努赤被胡岩点破心机,心中一惊,沉思半晌,辩解说:“我奉命查办此事,当然得以国法为重,不负皇恩。至于私怨,我何曾放在心上?”

胡雪岩点头说:“不错,陈桂机他一人犯了王法,该抄家、该流放、该杀头!但要一切等到有定论之后才行。既然如此,大人为什么把陈桂机的妻子儿女一并抓到牢中呢?陈桂机一人犯法,与他们何干?大人此举,当今的江苏百姓无不议论纷纷,认为有失公允。”

胡雪岩抓住努赤苦于现今手中无真凭实据,只是凭借工头的口头供词,无法置陈桂机于死地,步步紧逼。

一席话说得努赤面上无光,他说:“胡雪岩,你倒是伶牙俐齿,无论你怎么说,这事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胡雪岩却不以为然地说:“大人,胡雪岩有一肺腑之语相劝,不知大人听不听?”

努赤说:“你说出来我听听。”

胡雪岩语重心长地说:“大人,水至清则无鱼。您难道忘了从前您在江苏当巡抚时的情景吗?当时大人执意革新,惩治许多贪官污吏,本是一番忠心,结果呢?犯了众忌,最后反而不得善报,含恨离开江苏。如今陈桂机在江苏和朝中上上下下都有关系。现在这些人对大人的行为已是非常不满了,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不敢轻举妄动。而今他们正看着大人的一举一动,您如果真要继续查下去,恐怕最后引出许多人,您想他们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呢?到时候大人要怎么处理呢?只怕大人到时候又会受到非议啊!”胡雪岩不失时机地用努赤自己的经历以及陈桂机的关系网来诱导努赤放弃查下去的想法。

努赤不禁哑然,他非常明白,胡雪岩的话句句有理。陈桂机是有后台的,要不然当初军机处的那几位大臣怎么会压着举报信不让人查呢?如今官场上谁不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官官相护,互相勾结,他自然比胡雪岩更清楚。努赤也怕再查下去陈桂机来个破罐子破摔,咬出许多朝中大员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他这时却没有了主意,忍不住问胡雪岩:“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呢?”

胡雪岩说:“大人,陈桂机贪赃枉法,已落得身败名裂,大人何必再出拳打死人,不如就此罢手,将他受贿之事禀告皇上,听凭皇上发落。大人便可以顺顺当当地向皇上交差。至于他和其他人的事,大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自然也就不会得罪其他人。”

努赤听完不置可否。过了片刻,他只好说:“胡雪岩,你先回去,本官自然会派人到大同钱庄去查账。你胆敢隐瞒什么的话,后果自负!”

胡雪岩走出巡抚衙门,发觉自己的内衫全都湿了,心里也是一阵惊怕。不过胡雪岩还是十分自信。努赤说要来钱庄查账,钱庄的账房做账十分精明,毫无蛛丝马迹,他能查出什么呢?

当天夜里,陈家一个仆人偷偷来告诉胡雪岩,说努赤已把陈巡抚的家人放了。胡雪岩听后心中一喜,看来努赤确确实实已被他的一番话给说动了。

第二天,努赤果然派了几个账房来大同钱庄查账。胡雪岩早有准备,几个账房忙了一天,什么东西也没有查到。临走之前,胡雪岩还不失大方地每人送了两千两银子的红包。

又过了两天,努赤不知在搞什么鬼,巡抚衙门什么动静也没有。胡雪岩心里十分纳闷。这天,陈总管从北京城回来了,夜里来到胡家,他十分高兴地告诉胡雪岩,京中的几个军机大臣已向皇上替陈桂机求情。皇上现在已下旨给努赤,让他先把陈桂机放出来。胡雪岩听后心中甚喜。过了几天,皇上的圣旨终于到了,说陈桂机为国家效忠多年,甚为辛劳,要努赤先把他放出来,再行查处。

努赤接旨后,心想:这明显是朝中有人做了手脚,替陈桂机求情。不过有皇帝圣旨在,他也莫可奈何,只好把陈桂机从狱中提了出来。

陈桂机以前在江苏位居万人之上,锦衣玉食,骄奢淫逸惯了,在狱中这些天,吃不饱、睡不好,而且每天都担惊受怕,心力交瘁,骨瘦如柴,出来时已经浑身恶臭,令人掩鼻。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头发竟已全白。努赤看他那副可怜样,心中生起一阵怜悯,草草训诫了一顿,于是命他老老实实地在家中待着,听候处置。

陈桂机心里虽然怨恨,脸上却不得不做出对努赤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叩了几个响头,匆匆地抬头掩面而去。

第二天晚上,胡雪岩偷偷地来到了陈桂机的家。家门口几个勇兵把守,大声吼道:“钦差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胡雪岩连忙赔着笑脸说:“这几位大哥,我不是外人,我是陈桂机的亲戚。”说完,从怀中摸了些银子,热情地递给那几个勇兵,又说,“这些银子,让各位大哥买酒喝。”

几个勇兵收下银子,连忙说:“既然是亲戚,那就进去吧。”

胡雪岩道了声谢后,便径自进了陈府。但见里面一片冷冷清清的,原来陈府自从被抄家之后,树倒猢狲散,仆人已跑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跟随陈桂机多年的老仆尚在。这时,正好碰到陈总管,他看到胡雪岩,异常惊讶地说:“雪岩,你也太大胆了!”

胡雪岩直截了当地问:“不知陈大人状况如何了?”

陈总管黯然地摇摇头。

陈桂机经历这生死一线间的折磨后,此时精神变得恍惚。由于前嫌后怨,他仍然担心努赤不会放他一马。从前他把努赤看成是自己登上巡抚宝座的绊脚石,千方百计地陷害他,弄得他声名狼藉,最后把他赶走了。今天就是这块绊脚石,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掌握着自己的生死,真是天理轮回啊!

陈桂机也明白,这次能保住老命已经算不错了,以后官肯定是当不成了,再像从前那样风光也是根本不可能了。从前的种种心计苦苦地经营到头来全是白忙一场,一念及此,他不由得黯然神伤。这次回来之后,又看到门庭冷落,心中更为十分感伤。

对于陈桂机的心思,陈总管自然心知肚明。他安慰陈桂机说:“大人,这次也是运气不好,受到小人的暗算。不过自从大人入狱之后,朝廷中有许多人出面相救。可见大人您心地宽厚,待人和气,早已种下善果,所以能逢凶化吉。”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是在从前,陈桂机说不定真的就听进去了,然而经过此番磨难之后,他心性大改,开始能够正视自己了,这些阿谀之词只听得他眉头一皱一皱的。

还有个老仆说得更为巧妙,他说:“大人,努赤这招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陈桂机听了十分不解,问道:“他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那个老仆说:“哎呀!大人,现在您得到皇上的特赦,朝中又有人替您说话,过几天,皇上命您官复原职,有朝一日您入主军机,说不定他还得看您的脸色行事呢!”

虽然仆人是讨好陈桂机的,但这番话无疑是痴人说梦,比冷言嘲讽还要伤陈桂机的心,他听后更是心如刀绞,双目含泪。

旁边的几个老仆吓住了,自知说错话,一头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请饶:“奴才们愚笨,不解大人的心意,大人千万别怪罪!”

陈桂机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是理当报应,于是长叹一声,止住泪说:“起来吧!你们都是忠实之人,我怎么会怪你们呢!”陈桂机挥手要这些老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除了送饭,谁也不准进去。陈桂机把自己完全与世隔绝起来了。

胡雪岩听了陈总管的话后说:“那我岂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陈总管说:“哪有什么不是时候,这次大人能死里逃生,先生你功不可没。现在大人这件事还不知努赤要怎样结案,我们还需得要好好商议。”

陈总管走到陈桂机的房前,敲了敲门,半天不见回应。陈总管连忙隔着窗棂说:“大人,大同钱庄的胡雪岩求见。”

过了片刻,只听得门“吱”的一声开了,陈桂机在里面沙着嗓子说:“进来吧!”

两人走了进去,看见陈桂机正无力地躺在椅子上。

胡雪岩说:“大人,您……”

陈桂机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清醒,打断他的话:“雪岩,现在我已被革了职,又是戴罪之身,你不要大人长、大人短,你就叫我桂机吧。”

胡雪岩非常善解人意,知道这样叫会惹陈桂机伤心,的确不妥,直呼其名一时又改不过来,他只好赔着小心说:“你不担心?”

陈桂机常常想起自己当初的为人处世,便十分懊悔,他点点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担心又有何用?我从前不听你的劝告,才会有今日。我也没什么好怨恨的了。”说罢又黯然落泪。

胡雪岩劝道:“事已至此,伤心也无用。这几天,努赤没什么动静。我看他也是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趁他思绪未定时,想一些办法挽回努赤的心!”

陈桂机却已近乎绝望,反而冷冷笑道:“挽回?努赤恨我入骨,我的命都差点没了,还挽回什么?”

胡雪岩欲言又止:“我有一计,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陈总管却在一旁表现得比陈桂机还要焦急地说:“雪岩,有什么话快快吐出来,要说不说的弄得人心中怪难受的!”

胡雪岩看着陈桂机说:“以我之见,你不如以退为进,写封信给努赤,百般自责,赔礼道歉,请求他念在旧日同僚的分上宽大处理。最好的办法是你能亲自上门赔罪……”胡雪岩旨在能挽救陈桂机这位老友,不得不出此下策。

胡雪岩话还没说完,陈桂机已气冲冲地站起来,说:“雪岩,你真是痴人说梦。努赤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他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说了我的许多坏话,我才会有今天!他害得我差点丢了命。你以为我去向他赔礼道歉他就会放过我?”

陈总管劝道:“大人,雪岩说得非常有道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陈桂机把脚一跺,指着两人的鼻子,心中依然怒气冲天,疾言厉色地说:“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

陈总管这时连忙拉着胡雪岩走了出去。胡雪岩说:“陈大人也太不识时务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和努赤斗气。”

陈总管说:“雪岩,放心吧!我想他过几天就会想清楚的,不过这次真是非常感谢你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帮陈大人这么大的忙。”

胡雪岩说:“哪里,哪里,这次过后,我看大同钱庄以后在镇江是开不下去了。我已着手将一些银两转移到别处,你和陈府其他人的款子到时我自然会想方设法地还给你们。”

陈总管高兴地说:“多谢!多谢!”

胡雪岩走后,陈桂机躺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晚上老仆端来羹汤,他心中烦乱,食不知味,浅浅地喝了几口,便推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老仆见汤都凉了,壮着胆子上前关切地问:“大人,汤都凉了,奴才再去厨房给您盛一碗?”

陈桂机仿佛刚刚从梦中清醒过来,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算了,我没胃口,收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陈桂机早早地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没有一丝倦意,眼睛越睁越大。后来迷迷糊糊地有些睡意了,却无论如何怎么也睡不好。到了半夜,听见窗外虫声唧唧,凉风阵阵吹来,脑子里不由得再次想起胡雪岩的那句话,突然间觉得言之有理:自己如今已是落水之人,如果再和努赤为敌,恐怕只会凶多吉少,还不如此时像胡雪岩说的那样,曲意逢迎,主动赔罪,或许能够给自己网开一面。努赤是个书呆子,自己赔过礼之后,他怕人家会说他心胸狭窄,面子上一定不好再加以谋害。

陈桂机躺在床上睡不着了,越想越觉得胡雪岩此计甚妙,不由得拥被而起,开始在心中细细地盘算。

第二天,陈桂机早早地起了床,先给仆人要来笔墨,静心写了一封信。信中极力贬低自己,把自己说得品行低下,不知羞耻,请努赤不计前嫌,法外开恩。

写完后,陈桂机又细细地读了一遍,脸色发红。于是他叫来陈总管,先大大地夸奖了胡雪岩的办事能力一番,然后让他把这封信送给努赤。

陈总管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愣住了:“送给谁啊?”

陈桂机见陈总管仍然傻瓜似的站在一旁,神情茫然,于是颇为不悦地说:“就是那个努赤啊!”

陈总管这才从梦中惊醒,连连说好,转身要离开。

陈桂机突然又吩咐说:“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下。”

陈总管纳闷地出了门,站在门口等着。

陈桂机在身后关上门,打开橱箱后面的暗柜。陈桂机十分庆幸,这次抄家,外面的金银珠宝都被拿走了,唯独这个暗柜没有被人发现。

陈桂机从暗柜中拿出两尊如意狮子。这如意狮子晶莹剔透,用上好的和田玉雕成,原是大理国的国宝,后来辗转到了陈桂机手中。当初陈桂机视之为传家之宝,时常拿出来把玩,喜欢得不得了,还特别做了个暗柜来收藏。虽是心爱之物,但如今形势险恶,为了保住老命,什么好东西也只好拱手相送了。

陈桂机把玉狮用上好的缎子包好,又找了一个嵌珠的檀木匣子,十分小心地放进去。然后再次把陈总管叫了进来,吩咐他把这个东西一并交给努赤。

陈总管怕自己一人办不妥当,于是到了大同钱庄,邀请胡雪岩一起到努赤那儿。胡雪岩考虑到是陈桂机、努赤二人的事,自己不便插手,于是百般拒绝,陈总管苦苦相求,他说:“雪岩,你送佛上西天,救人救到底吧。”

胡雪岩无可奈何,只好和陈总管一起去努赤的住处,通报了姓名,说有要事求见努赤,请门上的差役通报一声。

努赤这几天正在为如何处置陈桂机的事犯愁,听说胡雪岩前来,知道又是来为陈桂机求情,于是说:“让他进来。”

胡雪岩和陈总管进了内堂。努赤正坐在太师椅上,面带不悦,显然是不十分欢迎他们。两人连忙跪在地上,说:“见过大人!”

努赤也没让两人站起来,只冷冷地说:“胡雪岩,有什么事快说!”

胡雪岩连忙抬起头,递上书信道:“大人,这儿有陈桂机的一封信,请大人过目。”

努赤打开信一看,满纸都是陈桂机在请求自己宽恕、高抬贵手的文字。陈桂机在信中还一再地强调自己这次别无他念,只求能回老家种田。

努赤看完信后不由地笑道:“陈桂机这次受了许多苦,我将他扔到牢里,他能不计前嫌吗?”

胡雪岩说:“陈桂机他那是罪有应得,大人以国法处置,他哪敢有怨言呢?”

努赤自负地哈哈笑道:“想当年,我在江苏时,本想做一番大事。陈桂机却不把我放在眼里,百般刁难,闹得我颜面无光,大家都说我努赤无能。”

胡雪岩赔着笑说:“大人雄才伟略,陈桂机哪及您的万分之一,和大人作对,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努赤听了十分舒畅。他说:“不过我不是那种记恨的小人,回去告诉陈桂机,脑袋还可以留在脖子上,但帽子就不一定能够留在脑袋上!”

胡雪岩这时忙示意陈总管把手中的匣子抱过来,说:“大人,这匣子中是陈桂机与小人钱庄上的一些往来票据,我把它交给大人。”

努赤知道其中必定有鬼,他也不点破,只是懒懒地说:“放这儿吧。”

陈总管抱过匣子,非常小心地放在努赤面前。两人告辞而去。

二人走后,努赤十分好奇,不知匣子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连忙喝退仆人,上前打开匣子,探头仔细观看。只见檀木匣子中,昂然立着两只玉狮,一只前脚扑向空中,仰天长啸;另外一只却是雄视前方,伺机待发,真是鬼斧神工,形神俱佳,惟妙惟肖。努赤平时闲来无事,十分喜爱搜集珠宝玉器,手里也有不少宝物,因此努赤颇有珠宝经验,眼光自然锐利,一看就知道这对玉狮价值非凡。努赤情不自禁地说:“太神奇了,果然是佳品,看来陈桂机家还可以多抄几次嘛!”

话虽如此,努赤并未再派人去抄陈桂机的家。过了没几天,努赤亲自写了奏折给皇上,说陈桂机之案已仔细查实,受贿近十万两,鉴于受贿数目不大,且此人为政尚可,建议皇上将陈桂机贪赃没收充公,削职放其归田。

皇上看了奏折后,认为此事已结,便顺手批了几个字:“照此办理。”

陈桂机得到圣意后,匆匆收拾好行装,便回老家去了。虽然陈桂机在大同钱庄还私自存有一百来万两银子,但迫于风声如此之紧,他哪里敢提走。临走之前,胡雪岩亲自送给陈桂机几千两路费,并一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年半载后,等事情平息下来,一定会把这些银子送过去的。

陈桂机经历过这次风波后,对胡雪岩为人侠义、慷慨解囊相救,使自己大难临头之时落得一条活路,自然十分感激,拉着胡雪岩的手说:“雪岩,士穷乃见节义。人间的真君子,大概也只有你一人了。”

胡雪岩微微一笑,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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