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谦是个动摇户。
悦茂是女人向来不学习,不愿入。
敬义外号“牛黄”,是坚决不入社的。
吃早饭时,就让建社委员会把桌子收拾了。以免那些动摇户盲目入社,如果他们真想入社,就会自己找上门去的。
成立之后,一直到了下午三时许,进有、明谦来要报名。黄昏时召开全体入社农户会议,要全家都到,最后检查一次,是不是全家都通了。
伯谦女人在会场站了一会儿,伯谦来了,她反身走了,伯谦的脸色十分难看,简直能拧出水来(像抹布似的)。他等了半天没问到他,他知道他女人没报名,想报名,可是大会场上怕出彩,便回去了。我差长江去安慰他。
报过名的一家家全审查过以后,兆谦跑到桌子跟前说:“我家也报名”主任向他说:“你一人不行,要全家。”他父亲在身后也答了腔。兆谦又回去把他母亲叫来了。
点到志杰名下时,他说他一家没问题,主任告诉他不行,非叫莞儿来不可(志杰妻),结果莞儿不来,说志杰入叫志杰入,她不愿意。志杰大发雷霆。会场上乱了,立即让志杰停止吵闹,并让人安慰他,他着急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大喊:“离婚!离婚!”
检查后,我又讲了一通,如何做一个好社员,讲大家办社的道理,并确定晚上各队开会讨论,讨论的题目是:《如何发挥每个人的力量,大家负责把社办好》。
晚上子敬夫妇跑来找建社委员会,因为下午开会他们不在家,特地跑来表示全家通过。还有些外出的也跑来一一表示自己入社的意愿。来的有吆雁者、发杰、明山等。
志杰和他的老父亲跑来,给他们解释了好久,还是非入社不行。老汉临走时还说:“王先生,你费心,咱这事非办不可,你给我经心。”无法,派子敬去和莞儿谈,解决她的思想问题。特别是解决莞儿妈(志杰丈母娘)的问题。后来志杰跑来说莞儿来了,在门外。因为莞儿产褥期未满,这里风俗不能进别人家们。我赶快到门外,莞儿说她没问题,刚才和志杰争吵一是怕外面有风不愿出来,二是和志杰顶了嘴(志杰是个急性子,莞儿也不示弱)。问题解决了以后,志杰即跑去参加社员讨论会。
伯谦跑来,很尴尬地坐在凳子上说:我还没报名哩。详细讲了讲他和他女人没把话谈到一起。他回去,他女人又来,也说了一通和伯谦执了气,没报上名。我让他们俩一同来,他们还一同来不了,小孙女已脱衣睡了,在家无人照管。伯谦的问题解决了。他的情绪也转了过来,高高兴兴地跑到长江他们那一组帮助着折算土地的产量和地股去了。
志杰夫妇、伯谦夫妇都各自唱了一出笑剧。伯谦的这出戏,都招了女人太精明的祸了。
二十四日晨召开干部会议,布置了土地折股工作劳动评分工作。
饭前去乡上开支委会,刚进许家村,遇述贤迎面走来,述贤说早起人没来齐,不开了。返身走出村,民先从后面来喊,他说,要接收的新党员材料全没带来(申请书和自传),只得到早饭后再开。路上他又问到,股份基金如何筹措,告诉了他示范章程上关于筹集基金的办法。
给文辉写了申请书和自传。差寿山叫来万恩。检查了寿山的申请书和自愿书。
饭后去参加党员大会。会前支委开会,为王寿山的社会关系问题引起了一阵争执,最后表决,还是通过了接收寿山入党。
接着召开党员大会,二十七名申请入党的人,全部通过,每人都是全票通过的。在会上在会下,刘述贤表现得是那样老练,他的思想是那样清晰,他的进步是惊人的,一般的乡干部也赶不上他。
党员大会闭会后,继续开支委会,逐个审查了十五个新建社的社干候选名单。
晚上召开全体社员会,报告了劳力评分的意义、评分标准和每个社员对评分应采取的正确态度。然后由评委会宣布了每队六个试评标准(三男三女),交社员参照这六个标杆,自报公议,民主评定。
会后,又把各队所评的名单,按分数又排了一次队,进行了比较。其中还有些个别忽高忽低现象。
八里店生产队长姬寿山来了(他的名字我原先并不知道,听文辉叫他寿山,又听他谈话的口气是八里店合作社的,我便立即猜到这人是姬寿山,今天上午在党员大会上刚通过的新党员。姬寿山三字是今天在他的自传上看到的)。他热情地和我攀谈,问我为什么不到他们社去住几天。后来他谈到,他刚从王悦茂家来,悦茂是他的舅父。他是来说服他舅母的,他说他舅母的顾虑是怕社里打下粮食不分给社员,只扩大了官摊子。他告诉他舅母,社里一根火柴棒也不留,全部分给社员,还拿自己入社后的生活作例子。给舅母讲合作社的真实情况。据他说,他舅母已经心服了。
二十五日早晨,召开社委会,确定了饲养员和牲口棚圈问题,并分派了劳力立即动工修棚圈。饲养组长准备叫成立担任。随后干部又分了工:一摊折地股,一摊绘草图,一摊复查劳力评分工作,并研究分数调整意见。
洗脸时,悦茂老汉跑来,要求入社,告诉他必须全家都到才行。
朱庆廷来说他社要发动队与队、组与组之间的红旗竞赛,问旗上应该写什么字。告诉他旗的写法和如何授旗、迎旗,通过竞赛怎样具体地进行社会主义劳动竞赛(同志式的友谊的竞赛),以掀起竞赛的热潮,达到互相学习、互相超越,相互团结的目的。
朱子秀来问:在河滩里买了些树是否可伐?告诉他现在不可。因为正在建社,怕引起外村群众怀疑,滥伐树木,建社结束后可以。自己社内的树可伐。
一部分干部继续折算土地股份,一部分干部研究各队劳力评分的结果,并把全村劳力按分排队,加以调整,以便晚上交群众大会讨论。
晚间开群众大会。先讲了示范章程第二章:社员。然后评分。根本没有料想到,劳力评分会引起这么大的纠纷。开头是怀儿嫌把他评六分,低了,要和振伯比。没名、老秦等一杆人大胆发言,后来你和我比,我和你比。凡提出来的都加以调整、升降。可是群众越来越狂热了,会场比得乱七八糟,时间也太长了,大部分群众对这些好事者表示不满,要我讲话。我讲了讲应该如何对待劳动评分,大家没什么意见,便散会了。但是在散会的时候,有不少人脑子还是相当炽热的。
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一
早饭前后,王子敬为劳力评分和王明山大吵大闹,这两人都是富裕中农,又是叔侄二人。王子敬对评议组不满,王明山语言出去总要伤人,于是叔侄二人发生火迸。乡长来了才把他们分开。
上午去乡里开会,各村汇报三大财产处理情况,并确定了召开成立大会的日期。
黄昏时鸣锣召开群众会,未集合起来以前,先召开了队长以上的干部会,团员也参加。仔细给他们讲了如何联系群众,如何任劳任怨,虚心地听取意见,耐心地说服群众,特别是怎样领导好各队的社员会。让所有干部思想都有了准备。于是干部分头去传人开会。群众今晚来得很多,也到得很早。
把全体社员集合起来,又反复讲了劳动评分的意义和互利、团结的原则,和平协商的办法。并针对几种思想顾虑作了解释。然后各队分开,进行复评。
各队的会都开得很好,一队差些。
会顺利和谐地开下去了。二队已散会,可是王子敬和王明山又大吵起来,这是早晨吵闹的继续。子敬的女人也参加进来,抱着明山的腿前后左右地打滚,裤腿都扯破了。围上了半村人。人们硬把他们分开。
回到家里,几个人把明山批评和规劝了许久。
十二月二十七日星期二
感冒,头痛得厉害,身上也发冷。
早晨给建社委员会安排和分了工。
早饭后,躺在炕上。双王村刘继贤来,他是被请来指导这个社装配高温速成积肥坑的。
庆廷来,居仁又来催促去开会。今天是朱家村农业社一九五五年收益分配大会。和乡长同去参加。会场设在广场,立挂了一个放映用的银幕,幕前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毛巾、肥皂、搪瓷缸、笔记本和纸做的红花。这是给模范社员的奖品;此外还有一个用玻璃框镶嵌的奖状和一个新篮球,是奖给青年突击队的。发完奖品后,因头痛难支,便向庆廷辞行回到王村来。据志杰说,后来群众鼓掌欢迎我讲话,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我往哪里去了,十分遗憾。
晚上,志杰给社员讲示范章程。长江拿来一包阿司匹林,吃了一片,和衣休息,未出去。
会完后,来了几个干部。王进有也来了,来说他思想完全通了,并且非常直率地说他这几天的思想变化。骡子价通不过,他跑到会上去试价,只一个买主给二百三十元。他没卖。这两天又跑出去找同行漫谈。因为心烦又去看戏。不愿当饲养员,评工分只要七分,不想做技术活。打牲口,牲口把屁股靠在他身上,他又流泪,等等。最后他说,他是个穷娃,旧社会给人扛了十二年长工,自己连个小牛也没有。解放后看了小骡子,现在入社,即便多评些价,他也很难受,他和牲口有了感情,他舍不得牲口。谈起了骡子,他的兴致来了,他把他的牲口讲得像一匹天马似的。
后来,他谈起了解放前给人当长工的故事。他口若悬河,讲得十分生动有趣。直讲到十二时十分才慢腾腾地回去了。
农民和牲口的感情,特别是新中农对牲口的感情是特别浓厚的,对牲口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上午成立先来说:“农业社有运气,我的母牛生下来一个小犍牛!”过不久,他妻二姐娃跑来,专门请求牲口合槽时,要把她的母牛“交给我掌柜(成立)那组来喂”。她说,牛犊刚生下,别人喂她不放心。
早晨伯谦女人来找乡长,她说,芸发给敬义女人说,查田定产时伯谦有面子,把自己的下沙地划为荒沙,和伯谦一起还有几家,都不纳粮,这是犯法的事,是偷漏国税的行为。敬义女人害了怕,去找伯谦女人。伯谦女人大概也害怕了,来找乡长为伯谦辩护。
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三
昨晚吃了药,未烧炕,今天头不痛了,周身都很轻爽。一整天,干部分了工,实行责任制,工作进展很快。晚上召开群众会,宣布牲口草料筹集办法,三十七头牲口(内有六头高脚),到阴历明年四月底,需料十三万多斤(牛每日二斤,骡、马每日四斤,共一百六十天)。全部由地股摊,全社有地股七百多,每股负料十八斤,草一百零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