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刚闭合的琼府大门,再次被敲打得尘土飞扬。
“呀呀呸,本少爷连灵蒲团都给你们了,还没完了···”敞开大门抬眼一瞧,琼风转而摇着小脑瓜儿苦笑道,“神算子,你这回可真是失算喽!哎,从今天起,本少爷真成‘穷爷’了。”
短短几年的时间,原本在双井镇首屈一指的琼府,如今沦落成家徒四壁的境地。
双井镇位于上古帝国的西北部,这里属于玄清殿的势力范围。镇上有两口罕见的天井,一口在琼府,另一口则在任府。因天井水中蕴含着浓郁的炁体,故而,琼任两府一直是人才辈出。
“呵呵,老夫这次前来可不为化缘,只为点化于你。”如一股仙风般,白胡老者贴着琼风的左侧飘落至院中。
每逢三月初三,白胡老者都会到琼府化缘,这已是第三个年头。手头并不宽裕的琼风,每回都会慷慨解囊满足其要求。
“老头,去年我就想到外面去寻我爹,可你非得叫我呆在家中傻等——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琼风发完牢骚,然后一屁股蹲在井台之上。
三年前,琼池花重金得到一条重要线索,把年仅十二岁的琼风托付给家中的总管,之后便踏上了寻找长子琼晨的路途,至今未归。然而,谁又曾料到,看似忠心不二的王管家在他离去的次年,便掏空了琼府多年积攒下来的基业,随后逃之夭夭。
“哼!先不说你只是区区一个羽士,纵使你现在是名道师,出去也是一个有去无回!”白胡老者声如洪钟,平静的井面竟荡起一圈圈涟漪来。
“你你这是要吃人啊,让你帮我找爹你找不到,让你帮我算算他的方位吧···你也算不出来,之前还自称什么神算子呢!”琼风站起身,一脸的不屑。
瞧了一眼对方的大黑脸,白胡老者也是无可奈何。起初,他本以为顺便帮琼风找他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才愈发发觉此事的不同寻常,如同他自己调查之事一样的诡异。
“小子,你现在再回想一下,当年抱走你哥的那个神秘人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一个个未解谜团,他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着某一种关联。
“值得注意的地方···”琼风抱着小膀子,转回头望着井面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五年前的今天,对于琼府来说绝对是喜上加喜的日子。琼氏早该在半年前就应产子,不曾想那肚子到后来是越长越大,一直到让人惊恐的地步。为此,琼池一直提剑守侯在产房之外,随时做好剑斩妖孽的准备。
很快,琼晨平安出生,就在琼池刚要松口气之际,产婆一句“哎呀!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让他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一个时辰过后,琼风赶在剑刃袭来之前终于降临了!
喜得双子的琼池,一手抱着一个大步流星来到天井旁,双手一撒——把这两个刚出生的小家伙,立马抛在了堪比金贵的井水之中。
天井,传说是神人遗落在凡间的洗脚盆。它的外形酷似八卦状,其口比普通井口约大上十倍。就算不会游泳之人,也会轻松浮于水面。对于修道初期的人来说,在天井之中修炼吐纳之法,其成效要强于在外界百倍有余。
一出生就能泡在天井水中,对一个普通的羽士来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在西羽地域,乃至整个盛羽大陆,如此的天井也并不多见。
然而,在一年后的某日傍晚,待琼氏回房取衣返回时,却惊讶地发现:天井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哇哇大哭的琼风。陷入自责的琼氏,从此烙下了病根。没过多久,她便心怀牵挂撒手人寰。
“我想起来了!”琼风陡然两眼冒光,用手指着井中的鲤鱼对白胡老者大声道,“那个抱走我哥的黑衣人身上,有一股鱼死了的腥臭味儿!”
琼风并没有说谎,别看他当时只有一岁多,就已经记事儿了。确切的说,他一出生就开始记事儿了。起初,被琼池抛入天井之时,他真吓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那一日,他似乎提前感应到了危险的来临,身体不由自主地潜入井底处。如今留在其脑海之中的,只有那一团黑影,还有水面残留下的腥臭腐败味。
“死鱼味?”对方给的这个新线索,让白胡老者感到一头雾水。沉思了片刻,他扬手一指天井戏谑道,“呵呵,这一年不见,枯竭的天井怎么又全满喽!?”
说也奇怪,自从琼风泡澡那一天起,琼府这口天井的水位就开始逐日下降,直至三年前彻底变成了一口普通的枯井。也许是为了追忆往日的点滴,这一年来,琼风硬是用扁担把这口枯井再次装满。它虽失去了以往的神奇功效,但却让这个少年的心中多了一丝家的温暖。
“再过两日,便是那青云道院招生的日子,今年你可否前去试上一试?”白胡老者在说话时并没去看对方,反而目光一直停留在井中游来游去的鲤鱼身上。
“哎,就我这个漏气的丹田,去也选不上,去也是白去。”去年落选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只剩一子的琼池,曾把全部精力放在他身上。怎奈琼风的丹田异于常人,根本纳不住炁体,更何谈“化为道气”一说了。这些年来,琼池也请了不少高人前来医治,却没有一丝效果。
“世事无绝对,倘若把常人的丹田比作人的口鼻···”白胡老者捋着胸前美髯,眯着深邃的双眸继续道,“那你小子就不是人,则是一条鱼,你的丹田也就是那副鱼鳃。”
“啥!?我不是人?我的丹田是鱼鳃!?”琼风抓耳挠腮,根本不明白其意。
“咻——”白胡老者对着井面一挥手,一道金色弧线凭空出现在水面之上,“哗啦啦···”
陡然!一条通体发红的大鲤鱼,突然腾身跃起直奔弧线当中飞去——
“它有它的龙门,你有你的龙门。”白胡老者转过身来,然后目不斜视径直朝大门方向走去,“臭小子,去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家先泡个澡,然后再去那青云道院吧。”
“咦,你刚才洒得是什么东东?话没说完咋就走了人呀?”等琼风转过身来,发现对方已经出了大门,“我说老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你我若有师徒之缘,定会再见!”变调了的大声询问,终于飘来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