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哥飞在空中,快活地窜来窜去。那些带咸味的汗水裂成了无数细小的沫,将它罩在中间,它恍如在海水中游动。花哥对这种味道也很喜欢,它不断地将这些飞沫吸进肚子,肚子很快就变圆了。
汗水一多,龅牙曹星和花面太岁李彤知道自己无法取胜了。他们没有落脚之地,不敢尝试神牛村的机关。他们的两人的心在暗中一撞,取得了一致的意见。
他们在攻出一招盘根错节以后,两人转身就开始跑。
龅牙曹星和花面太岁李彤的动作很快,就像划过一道闪电,人就不见了。岳大彤也没有追赶,而是收住了自己的动作,朝着七虎和金巧儿微笑。
这就是金巧儿嘴里的岳大彤,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大师的风范。
“你还不去追?站在那里干什么?杀呀!杀掉他们!你不会是一只软皮蛋,不敢杀人吧!也许,脸杀鸡也不敢呢?”
岳大彤对金巧儿的话不急不躁,微笑着走过来。金巧儿的脾气古怪地暴,连连用难听的话语吼他,他也不恼,依然脸上挂着笑,“回这里来,宁愿住柴房,也不愿见我?”
“你都知道,还安排我住柴房?”
“我说你犟,脾气跟你妈一样犟,现在也一点不改吗?”
“我为什么要改?我觉得挺好的。”
“好,好,”岳大彤宽厚地笑着,“当然好啦,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好。只要你觉得好的,我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你呢?”
“不好,我觉得不好。”金巧儿脸上显出别扭的恼怒,“我要改,改得不犟。”
“改得不犟?好啊!那是我多年的希望。”
“喂,”金巧儿的脚在地上跺着,“你能不能不顺着我的话说。你就不能坚持你的意见?你就不能跟我辩论一下。什么都是好。弯弯转得圆圆的。你讨厌,你讨厌。”
“我不跟着你说?什么意思?我想怎么样说就怎样说,你不能限制我吧!”岳大彤很无辜地说,“犟,也由你;不犟,我也由你的。”
“你干嘛要由着我?我又不是你的女人。”金巧儿一扭身,狂奔而去。
这一幕看得七虎莫名其妙的,他的手一直抠着后脑勺,难以理清脑海中的思路。
“喂,喂,”七虎看金巧儿跑远了,身子一动,想追,但已经忘了金巧儿刚才踩的路线,七虎被机关和暗箭给吓得不敢动了,“别跑,别跑,有机关。”
“不用担心,所有的机关,她全都知道。”岳大彤无所谓地说。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呢?”七虎苦着一张脸,有些焦急。
七虎和谢细五一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影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
这个人当初落在泥田里,比他们更早一步醒过来,然后兔起鹘落,仅仅是两跳,就藏身在另外一条田埂后面的一丛灌木里来了。
这个人跟七虎和谢细五不同,他往这个洞里飞落,更有一种明确的目的性。
他就是席丽马。一直藏身在山洞黑暗处的那个人。在山洞里,对于所有人都是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身的那个人。他故意制造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制造出一种对心灵的压迫。
在山洞里,他就是王,就是主。任何人都得听从他的安排,他的意志就是山洞里所有人的命运。
不仅是七虎这样被抓进去当奴隶的,还是花哥那样的昆虫,或者谢细五这样的手下。席丽马的一个决定,就能判定生死。
在二十年以前,席丽马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非就是爱说点怪话,发点牢骚而已。
他是希利人,生活在塞外,条件很艰苦。家里有几亩薄地,出产很少。随着环境日益恶化,每年风沙很大,他们家大多数年份都要靠吃救济才能活下来。
吃着救济粮,骂着给粮的人。
席丽马没有读几年的书,他长得魁梧,性格蛮横。在村里喜欢争强斗狠,人也懒惰,不想干活。他总觉得村长分的救济粮不公平,就跟村长吵起来,一怒之下把村长打伤了,没法在村里呆,就出门闯天下。
听说南方好讨生活,他就一路偷偷摸摸到了南方。
南方那种求生的方法,他不喜欢。在工厂里干的活太累了,没几天就受不了。吃不了苦,但想吃那口饭,他就偷奸耍滑,不想干活。
工厂里的工头不像村长那样好哄骗,只是一个下午,就发现了他的伎俩。工头果断地扣了他的工钱,弄得他恼羞成怒,提起拳头就打工头。
没想到工头身边一下子窜出来四五个彪形大汉,把他像小鸡一样抓起来,推到工厂外面,一通毒打。
席丽马也无奈,抬起受伤的头去看,都是一些嘲笑的面孔,没有一张同情的脸。席丽马除了接受这个事实,没有别的办法。
离开了那个工厂,席丽马后来又换了十来个不同的工厂,大多都混不长久。
他就是一个没有技术,没有文化,还不想吃苦的人,任何工厂都不欢迎他。席丽马从来不会检讨自己,只会抱怨别人,他觉得是汉人在欺压他。
在南方混了一段时间,饥一顿饱一顿地过着,席丽马总想能够遇上一次意外之财,然后到灯红酒绿的地方去潇洒玩一玩。
席丽马很渴望那些地方,看着涂脂抹粉、妖娆地扭腰的女人,心里痒痒的。这些女人,对席丽马看也不看一眼,恨得席丽马直咬牙。
慢慢地,席丽马在南方认识了一些跟他一样的希利人。这些人的遭遇跟他差不多,他们在一起就有了共同语言。一起的抱怨,很容易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