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她当时藏在图书馆里的情书。
上边写着很多酸溜溜地女生暗恋的小心思,这样的东西竟然还被宋书铭看到并且拿回来了。
那么多日日夜夜记录下的内容被她一赌气藏在公共图书馆里,惹出了无数后续因果,而眼下连宋书铭这里都有,她捧在手上忽然觉得怅然无比。
现在看一看,一切都是错误。
她不能擅自翻检,只好又塞回去,手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偷偷歪着头看了看,发现是一条叠好的围巾。
和宋书铭冬天送给她的那双手套是一套的,有一样的纹路和质地。
还有一些透明的夹子放了些纸,她大致地扫过去,却看到市立医院的名字,医生写的字迹永远龙飞凤舞,她动作小心也看不清,想来可能是宋书铭存起来的,于是维安想要关上抽屉。
最后一个动作,她动了下身体刚好让开一道灯光,打在透明的塑料夹上清清楚楚反射出病例上患者的名字。
上边写了两个字,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
维安。
入院检查日期:2011年5月10日。
她伸手将抽屉推上不敢再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安站在当下看到窗帘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楼下渐渐有了人声,汽车碾过行车道,已经有人早起准备工作上学。
一切都是真实的生活,那这些远超乎她认知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5月10日到底会发生什么?这个病历上又为什么写着她的名字?难道也有人叫维安,难道……那日期怎么解释。
维安再也站不住,她转身推开房门走出去,客厅的时钟安静地发出滴答声,她轻轻走动,找到一切可以证明日期的东西出来,手机,电子台历,还有手表……
每一样东西都告诉她现在确实是2011年5月7号。
维安真正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发凉,她不顾脚腕疼痛猛地跑过去推开宋书铭的房门,竟然不敢往里看。
如果里边什么都没有……不不,万一看到什么可怕的幻像,万一她看到这一切都是梦,或者是……不可能,她是个大学生,她怎么能想这种无稽之谈?
她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想到无数种可怕的场面,可真的抬眼看进去的时候,她只看到宋书铭侧着身躺在床上,眉眼宁静,换了米色的衬衫,身上随意披了条浅蓝色的薄被。
他睡得有些沉,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来回两座城市,没有心思休息就去接她回来,一定是很累很累的。
屋子里有淡淡的薄荷香气,维安知道也许是他习惯用的漱口水的味道,还有暗色的窗帘挡住光,床边摆了几本英文的法律学专业书籍。
这就是一直默默守护她的人,事业有成却停止一切走到她身边来,拉着她照顾她,被她伤害后还要为她着想,怕刺激她,怕她害怕伤害自己。
所有恐惧和压抑在她推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被打消了,什么都比不上现世安稳更重要。
维安彻底为他的睡颜而动容,而宋书铭甚至只是睡着了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她轻手轻脚地像个小偷,走到他床边去坐下,然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想起自己一直躲回B市不肯和任何人联系,关着手机直到突然打开收到他的短信。
他比她大很多,性格内敛而沉稳,因此很少激烈地使用爱这样的字样,而爱永远都是一种恒久存在的东西,它如果在,本不需其他任何累赘的言语。
我不要求你相信我,但请你一定相信你自己。亲爱的,你会是最棒的小Annie。
维安就在这一刻有了坏念头,她难得这样大胆,很轻地低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老师……”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眉间,忽然蹙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吓得做坏事的小Annie赶紧坐直身体,一脸无辜。
幸好疲惫的宋书铭并没有醒过来,他只是微微动动肩膀换个姿势,然后突然无意识地说了句什么。
维安好奇,坐着偷听他的小秘密,她心里偷偷想果然谁都会说梦话,即使是他也不例外,于是刚才还紧张兮兮地心情一扫而光。
宋书铭好似又做了梦。
梦里的人仍旧背靠着苍白色的墙壁,金属色的仪器闪烁着让人遍体生寒的红光,他靠着病房门向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惨淡的颜色。
他很自责,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为什么这世界理应地久长久,却只能施舍给他们这么短暂短短的时光?
“Annie。”他一直轻声地靠着门边呼唤她,期许着能让她的意识清醒,一切都没有变,病床上的女人依旧美丽,长长的头发,有些倦了的眉眼。
曾经她每个夜晚都是那样懒洋洋地蜷缩在他怀里,捧着一杯他泡的奶茶,是她喜欢的味道,然后陪伴他看法律文件,看那些错综复杂的案情。
他累了的时候她就会打起精神,还像个小女孩一样给他捶肩,然后挂在他的脖子上偷偷亲吻,甜蜜得像所有的小夫妻一样。
她的目光很清,即使遭受过伤痛,即使忘记了很多事情,她都活得很努力,她时常开玩笑地问他,“亲爱的,如果我曾经爱上过别人,死去活来死心塌地,你会不会嫉妒?”
他故意很严肃地点头,“这样让我有犯罪的念头。”
她笑得很狡猾,“这证明我很有魅力么?竟然能让我们的大律师萌生罪恶的念头。”
他们会亲昵地拥抱,像所有爱人,经年不改的平静生活,像好听的吟诵,直到她被查出患了癌症,所有悠扬的低音提琴声音戛然而止,换成高亢尖锐的痛苦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