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良人(一)
“咳咳……”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袭淡雅白袍,万千青丝仅由一条白绦系起,随意地拂在身后,微风淡袭,却丝毫不乱。他面容雍然恬淡,却仍旧不能掩盖由内透出的那股子苍白,既便习惯了压制,偶尔还是会有一两声细碎的咳嗽声自他喉间逸出。
“公子,无忧谷来信,望您速归。”流风在一旁提醒,他不懂,公子避世多年,既便是因前日皇城水灾匆匆出谷,为何水灾已解,公子却迟迟没有欲归迹象?
那位公子手握一株盈盈幽兰,应着满目竹林萧索之景,仿佛寂寥到了尽头。
“流风,这次我们出来有多久了?”他突然问身边的人。
不知公子为何问他这些,流风恭敬答道,“足有一月。”
只听那位公子幽幽一叹,“一个月了呢,许久没有出来这么久了,安原山也该回去看看了。”
“公子怎么又去?”这五年,公子呆在安原山的时间比无忧谷还多,且每次下山回来,身上的病灶更是凶猛几分,免不得无忧谷内众人又是一趟鸡飞狗跳。故每次公子入山,流风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淡淡一笑,转了话题,“上次见了楚莫离,见他行兵布阵,趋灾赈民,隐隐有王者之气,看来这姜国的天,终究该变了。”
流风嗤道,“无机子道长说了,为君天下当由能者居之,此人行事霸道,若姜国江山落在他手中,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看倒不如公子去当这皇帝,保准又是一个太平盛世。”
听着流风的话他不由失笑,“那你就不知道了,为君者就该刚柔并济,比起楚莫离,或许我还是适合闲云野鹤一些,不然,父亲也不会为他如此殚精竭虑。”
这话流风听不大懂,只觉公子的父亲够让人捉摸不透的,唉,一个固执的老头,一点都不顾念情分,搞得现在父子俩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公子难道一辈子就不回去了吗?
“公子,要不,上山之前,到王府辞行一番?”他试探性的劝道。
“不用了。”
那人语气虽平和,却也决绝不容分辩。流风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他不明白,既然那些事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又是哪里平添的这些执念?
“咳咳,”他咳嗽渐烈,流风赶紧上去为他顺气,却被他摆摆手推开,他脸色不大好,却笑得很有精神,“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此次下山之前,安原山上的那个阵法已有异动,我大喜过望,想着下山来寻些蛛丝马迹,不料一无所获,但我知道,阵法朝夕之势诡谲暗变,只要我守好它,水落石出之日定不远矣。”
流风脸一白,揣揣问出声,“公子,您,您是记起什么了吗?”
他无奈摇头,声音严峻而沧桑,眸色飘远,“流风,许多事我不记得了,并不一定就不代表我忘记了。”
流风一愣,随即低下头来,咬牙不语。
师父闪烁其词的话语,父亲隐忍难诀的神色,梦中支离破碎的画面,他知道定是掩盖着什么。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却唯独他一个人忘了。
这些年,他隐隐感觉,心底残缺一处愈发逼近,或许,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