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方义
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使其成为国家乃至世界的装备制造业和重要原材料的一个基地，是党和政府继西部大开发后制定的又一项国策。实现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最根本的是要靠改革，以实现经济结构调整、国有企业制度性变革，产业技术进步和结构升级。然而进行改革的前提是必须先解决老工业基地改造过程中所需要的巨额资金。没有资金，调整改造无法进行；没有足够的资金，调整改造就不会彻底；资金来源及配置不合理，同样影响到调整改造的成败。
一、黑龙江省老工业基地改造面临五方面的资金缺乏
1.资源枯竭型城市资金。黑龙江省有四大煤城：鸡西、鹤岗、双鸭山、七台河，经过几十年的开采，煤炭资源已接近枯竭。关闭矿山、安置职工、搬迁沉陷区居民需要资金，发展接续产业更需要大笔资金。地方财力不足，已有的外来投资者因可开采资源递减不断减少投资或撤离，潜在投资者更不会看好这一类型的城市。“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是制约着四座资源约束型城市发展的“瓶颈”。
2.改制成本所需资金。改制成本（外部债务单列）包括三方面：一是国有企业多年积累下来的欠发工资、欠缴保险、欠职工医疗费、集资款偿还成本；二是下岗职工人员安置，福利待遇，社会保障成本；三是“小社会”剥离成本。据统计：2001年黑龙江省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办“小社会”支出1233亿元，150万职工按一半，每人2万元有偿解除劳动关系需支出150亿元，132万离退休人员按年均5000元计算，每年又需支付66亿元；建立和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又至少需要300亿～400亿元资金。各级财政和企业根本无力承担如此巨额改制成本。
3.偿还巨额债务资金。黑龙江省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债务规模之大，偿债能力之弱同样是改制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2001年黑龙江省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债务总计2114亿元，债务规模如此巨大，其偿债能力更触目惊心。根据黑龙江省33家上市公司2003年中报显示，综合现金流动负债比仅为174%，这个数字意味着100元的到期债务、企业仅仅能用现金偿还174元，破产风险极大。巨额债务问题不解决，企业改制从程序上就违法，更将为改制后企业的发展埋下隐患。
4.技术改造资金。黑龙江省是我国重要的装备工业基地。装备工业属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然而，设备老化、基础设施和技术陈旧是黑龙江省老牌工业企业的一大特征：20世纪50年代的厂房，60年代的设备，70年代的技术，80年代的工人。黑龙江省设备新度系数低于全国装备制造业4.1个百分点。
振兴黑龙江省装备工业，必须走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之路。即必须大规模、高起点更新工业固定资产，提高工艺装备水平和工业技术含量，这就需要筹措大额技术改造资金。
以哈飞航空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哈飞）为例，哈飞是黑龙江省的骨干企业之一。2003年上半年，哈飞主营业务收入下降14.4%，该公司中报对经营中的问题与困难作如下披露：我国航空工业与世界航空工业无论是在技术上、工艺上还是生产设备方面差距都很大。提高行业水平，逐步缩短行业间的差距，不断提高航空产品生产技术，优化生产工艺，改善生产条件，对生产线、生产设备、技术改造及人才的培养，新产品的研制都需大量的资金作保证。公司必须加快技术设备的更新换代，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足见哈飞对技术改造资金之渴望程度。
5.营运资金。营运资金缺乏包括两方面：一是很多项目只需资金即可盈利，却因没有营运资金而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例如，ST桦林轮胎上市后，以募集资金为主，共投入456亿元扩建的50万吨子午胎项目，本该于2001年底投产，却至今未能投产。虽设备质量有些问题，但其根本原因却是万事俱备，只欠营运资金。上市所筹资金和贷款，买了设备，没了营运资金，这种现象为黑龙江省国有企业一大怪现象。二是改制后的企业同样需要巨额资金才能运转。
二、资金筹措的原则
1.资本结构适当原则。改制企业的目标资产负债率应控制在50%以内。国家规定，正常企业项目投资所需资金应该是银行贷款70%，企业自筹30%。资产负债率高于70%，企业将面临大的偿债压力和沉重的利息负担，陷入财务危机。牡丹江制药厂搞的“大维C”项目就是个典型案例。大维C项目自有资金几乎没有，从项目建设开始就是举债运行，最后欠银行连本带息20多亿元，项目“趴窝”了。把改制企业的目标资产负债率控制在50%左右的适中水平，既可以减轻改制后企业的利息负担和偿债压力，又为企业向银行贷款筹措项目资金和营运资金提供了合理的弹性空间。
2.股权多元化原则。所有制结构单一、国有经济偏高的问题在黑龙江省表现比较明显。据统计，2002年黑龙江省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中，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仍占88%，超过全国35个百分点，地方工业大企业中，国有大中型企业仍是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即使是已经改制的146户地方国有大中型企业，仍是采取独资公司和绝对控股的实现形式。这导致企业缺乏活力，效率低下，亏损严重。所以在筹措资金过程中，必须以实现股权多元化为原则，通过外资控股、参股、引进民营股份等形式，实现多元投资主体的优势互补和相互制衡。
3.减持与扩股并重原则。吸引外资、民营资本有两条主要途径：其一是国有股权转让给外方、民营企业；其二是外商、民营企业作为新股东增资企业。前者可从绝对数上减少国有成分比重，但不能给企业带来增量资金；而后者既能从相对数上减少国有成分比重，又可以给企业带来增量资金，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企业的营运资金缺口。从近一段时期黑龙江省企业运作的股权重组案例来看，国有股权转让形式居多，几乎没有扩股的。例如，2003年7月份，ST桦林轮胎通过拍卖上市公司国有股权，与新加坡佳通公司成功重组，这是我国放开外资企业购买国有股权限制后的首例外资收购。
减持具有谈判难度小，短时期内重组企业的优点：扩股虽谈判难度大，持续时间长，却可以做到增量促存量共同发展，多元股权共赢，同时还可以弥补改组后企业营运资金不足的问题。在具体操作中，应从企业实际出发，做到减持与扩股并重。
三、解决资金问题的具体对策
1.中央财政资金的支持。中央财政资金应主要用于三方面：一是资源枯竭型城市资源枯竭产业退出成本和发展接续产业所需资金；二是改制成本；三是部分重大项目技术改造资金。
对于资源枯竭型城市，国家应建立资源开发补偿机制和衰退产业援助机制，对这些城市发展接续产业给予足够的资金支持。
对于改制成本，国家应通过承担“改制成本”加大对黑龙江省进行老工业基地改造的支持。黑龙江省历史上为共和国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和装备，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据统计，黑龙江省1952年到2002年间向国家净上缴税收、利润和由于初级农产品低价调出和加工制成品高价调入的价差贡献以及支持兄弟省市达1.4万亿元左右，超过同期全省GDP的1.4倍，约为同期国家对我省预算内投资的4倍。所以，在黑龙江省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需要巨额资金的情况下，国家有义务帮助黑龙江省解决改制成本这一重负。
同时，对于列入国家重点计划的技术改造项目，因为所需资金额度巨大，国家也应该给予足够的资金支持。
2.优化重组保证上市公司直接融资渠道畅。根据2003年中报数据统计：黑龙江省33家上市公司中，7家上半年亏损，3家累计亏损，1家主营业务亏损，仅10家上市公司净利润超过1000万元（其中仅3家超过5000万元）。这说明，33家上市公司中亏损和潜亏的应不下20家。33家上市公司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仅为1.96%，远低于全国上市公司10%以上的平均水平，再融资能力岌岌可危。而上海市，1997年以来，市长亲自挂帅，市政府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专门机构，有组织、有领导、有步骤地对全市80多家上市公司进行了不同形式的资产重组，促成了上海上市公司资产质量、产业布局、筹资能力和市场形象的积极变化。
为此，黑龙江省应借鉴上海对上市公司的重组经验，提高认识，打破条块及所有制的界限，广开渠道，使优质资产向上市公司集中，通过重组实现产业升级，优化上市公司结构，保证上市公司直接融资渠道畅通无阻，使证券市场成为老工业基地改造资金的重要来源。
3.多种形式鼓励外资、民营资本参与老工业基地改造。外资、民营资本应该成为解决黑龙江省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所需营运资金的重要来源。为此，建议黑龙江省政府和企业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
一是抓住国内外经济结构调整和重组，特别是国际资本加速向我国流动的机遇，加大面向国外大企业集团和投资公司的招商引资力度，鼓励省内具有产业和品牌优势的企业广泛与跨国公司开展合资合作。
二是促进民间资本采取多种形式参与老工业基地改造，放宽民间资本市场准入领域。应彻底清理现行投资准入政策，打破所有制界限、部门垄断和地区封锁。允许非公有经济进入基础设施、公共事业以及法律没有规定禁入的行业和领域。
三是转变政府职能，为民间投资创造良好的环境。对符合市场经济要求的、可以由市场调节或企业自主决策的行政审批事项，应坚决取消。
近年来，中国南方经济发达地区的民间资本不断进入东北，寻找商机，黑龙江省应充分抓住这一机遇，吸引民间资本为老工业基地的调整改造注入更多的资金。
4.争取国家的税收优惠政策。国家为支持西部大开发，制定了相应的税收优惠政策。例如，对设在西部地区的国家鼓励类产业，主营业务收入占企业总收入70%以上的内资企业，2001～2010年间减按15%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对在西部地区新办交通、电力、水利、邮政、广播电视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占企业总收入70%以上的内资企业，自开始生产经营之日起，第一年至第二年免征企业所得税，第三年至第五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
黑龙江省也应该向国家争取类似西部大开发的相关税收优惠政策。一方面更有利于吸引投资；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少企业上缴国家的税金，减轻企业的负担。
5.进行真正意义的债务重组，积极变现不良资产。以前国有企业进行公司制改造时，债务重组很多都是这样的情形：把优质资产剥离出去重新注册，同时带走一小部分债务；把不良资产和更大的债务留给“空壳”老企业。这种形式的重组并没有真正地解除企业的债务负担。所以，在这次老工业基地的调整改造中，应彻底清除企业债务负担，通过债务减免、债务展期、债转股等多种形式根本解决企业的债务问题，不为改造留下后遗症。
同时，在这次调整改造中，应把不良资产尽快变现，以作为充实改造资金的一个来源。据统计，2001年底，黑龙江省6326户地方国有企业不良资产及潜亏挂账高达7501亿元，时间越长，不良资产减值越快、变现难度越大。所以，应尽快采取各种措施变现企业的不良资产。
6.发行地方政府债券。我国目前尚不允许地方政府发行债券，但在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需要巨额资金而我省地方财力不足的情况下，争取国家放开地方政府发债的限制，借鉴美日等国发行地方政府债券筹集地方建设资金的做法，用发行债券募集的资金支持老工业基地的调整改造。
7.地方财政资金。在当前地方财力不足的实际情况下，地方财政资金应主要配合中央财政资金加强对资源枯竭型城市的支持、加大对国有企业改制成本的支持、对技术改造项目的资金支持等，以加快黑龙江省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的步伐。
参考文献
1.倪伟龄：《哈尔滨开发区强力推动老工业调整改造》，载《经济日报》2003年9月25日。
2.陈锡添、刘晓东：《薄熙来透露振兴东北工业相关措施近期出台》，载《香港商报》。
3.王淮志、王建华：《专家解读东北行，更深层次改革将全面展开》，新华网，2003年8月14日。
4.尹涛：《国家发改委欧新黔表示鼓励民间资本参与老工业基地改造》，载《中国证券报》2003年8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