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月白,一抹鹅黄,交辉相应,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朦胧中,血痕执起女子的手,温柔地唤道,“心儿,害怕吗?”
“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心儿都不怕。”
四目相对,竟有浓浓的不舍之意。毕竟,在他们之前没有先例,对于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他们唯有一赌。
两道身影蓦地旋转起来,彩色的光束环绕着他们。随着繁复的手法愈来愈快,那旋转的光团渐渐缩小,前尘往事纷沓而来,袭上他们的心头。
他们被追杀,索性有夜帮他们抵挡了一小会儿,而当夜色退去,没有退路的他们,纵身跃下深渊,那里,号称是连神仙掉下去都没有可能存活的黑渊。可,为了能在一起,他们义无反顾。
神听到了他们的祈求,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要他们忘了一切,变为虚无,只为彼此存在,却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这和死去有什么区别。可,总比此刻就分离要好很多。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在等待中苦苦煎熬。
记忆回溯,他们又看到了他们的相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得似乎忘记了年月,只记得那天天气晴朗。那时的他们同在一处山间成长。
当他能变幻人形,触摸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在蜕变人形的她。
他看到了她成形的过程,由一棵弱小的植株,渐渐蜕变成一个盈盈少女。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好好呵护她,陪伴她一生一世。
而当她看到他时,也许是因为命运的牵绊,她迷失在他清澈的眼眸中,难以自拔。
他们开始了第一次对话,他们第一次相视而笑,他们第一次牵手,他们第一次抬头望向星空,他们第一次互诉衷肠,他们第一次拥有了彼此。
那段时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
再往前推,他们看到了自己刚刚降生的时刻。
那天,天降暴雨,他们便随着那雨水飘落在山间,在泥土中沉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睡了许久,许久,终于能破土而出,呼吸那清新的空气,沐浴那温暖的阳光。那时的他们觉得,他们的降生,是神赐予他们的恩典,对于神,他们心怀感恩。
再往前,隐隐约约有模糊地画面一闪而过,可他们看不到了。
那个光团已经缩小为一块鹅卵石那般大小,他们的意识渐渐消散,记忆也随之飘零。
最终,光华散去,一颗药丸大小的东西缓缓落在吟月手心,没有人注意到,虚无的天空之中,两滴清澈的泪珠一闪即逝。
作为天地不容的有情人,在这存在了数十亿年的世界,他们并不是第一对。
吟月紧紧握着那颗药丸,最后望了一眼深潭,转身而去。
身后,深潭在一片浓雾中渐渐消失,原本是深潭的所在,已经是一方平地,才短短半日,便长满了花草。似乎,这里一直如此,从没有什么深潭存在过。
神药到手,他踏上了寻找沫苒的路。
等他重新回到当初神岛存在的地方时,神岛早已消失了踪迹。没有了主人的神岛,不知会不会再在这里出现。
刚开始的几天,吟月先是在附近的村子镇上到处打听,并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气急之下,索性亲自钻进海水中找寻着可能藏人的穴居。一无所获。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他的心情也越发地烦躁了,找不到她,还要这所谓的神药有何用,他真的后悔当初相信了他们两个。
夜晚,他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盯着那虚成一弦的月,回想着和她认识的经过。
那个倔强的女子,一开始便不属于他,甚至,他还曾讨厌过她。可是,从何时起,她悄悄潜进了他内心深处,深深地扎了根。
他渐渐地习惯了她的存在,他渐渐地不能没有她,他渐渐地开始日思夜想,他甚至想过,告诉她一切,即使她会难过,也要告诉她实情,他不想让她成为某人的影子,这对于她来说,太过不公。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来不及说。
那个人啊。
一个月后。
神药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清冷,圆润。可,服用它的人却还没有出现。
在所有人都认为神岛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又一次海水倒灌降临。
望着那越来越猛的潮水席卷而来,他呆滞了,愣愣的停在原地,直到有人将他拖回屋里。
他们不是消失了么?怎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难道,那岛上有什么秘密尚未被发觉?
沫苒,沫苒也许还在那神岛之上。
这个想法一经闪现,他原本呆滞的脸庞上蓦地变得欣喜若狂。
我要上岛!
他猛地大喝,不顾别人的拦阻,迎着海水,向神岛的方向跋涉而去。
海水迎面扑来,瞬间将他的衣衫湿透,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依旧向前走着。耳畔依稀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这家伙,是疯了吧?这个时候出来,想找死么?”
一股大力在拽着他往回走。在水浪的拍打声中,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也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话,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那人在阻止他去救他心爱的女子。自己不可以被阻止,不可以!
水浪愈加急剧,一下一下砸在身上,他的耳朵似乎暂时失聪了,明明那么大的声音,他却听不到分毫。早已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似冬天般彻骨地冷。
他的脑袋突然一痛,意识渐渐模糊不清,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色在眼前晃过。
吟月身侧,一个大汉不耐烦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扛起他向着镇中走去。
当吟月醒来的时候,天色将明。他还在原来借宿的房子里,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理了理衣服,匆匆扫了一眼室内,而后向外冲去。
此刻,他只希望神岛还在。神岛已然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外面,地面已经恢复了干爽,镇上,依旧没有任何人出事。远处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异物的存在。
他望着越来越近空无一物的海面,突然膝下一软,心里蓦地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