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毕业于1915年6月。他不由自主地进了西点军校,作为一名学员,他又随大流一起完成了学业。他获得了需要的免费教育。但是虽然军校磨砺了他的责任感,却没有使他产生一种当军官恪尽职责的强烈愿望。当西点军校的医生告诉他说,由于膝盖受伤,可能无法在军队任职时,他耸耸肩膀,不吭一声,就转而去阅读有关阿根廷的著作。他模糊地认为他可以在南美边境闯荡一番。医生说他可以在海岸炮兵部队服役,这意味着一种很少活动的工作,对膝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艾森豪威尔拒绝了。最后医生说,如果他要求参加步兵而不参加骑兵,可能有好处,艾森豪威尔同意了,主要是因为他舍此别无其他更好的出路。
他选择菲律宾作为服役的地点,在全班是唯一的。他喜欢菲律宾主要是因为他喜欢那里的异国情调,而不是他在那里可以很快得到晋升。在远东服兵役将使他有机会观察世界。他购买了夏季的军装,利用毕业假期去阿比伦省亲。1915年9月,他接到了调令,不让他去菲律宾,而是命令他去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郊外的休斯敦萨姆堡报到。1915年9月15日,西点军校毕业生艾森豪威尔少尉抵达到任地点。这使他回到了出生地、熟悉的西部草原。生气勃勃的少尉满意极了,在得克萨斯州一切几乎都像在家里一样:一望无际的辽阔地带、像堪萨斯一样的牛仔、气候、景观。艾森豪威尔在公余喜欢骑上马,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他决定,只要他当一天军官,就要尽力当一名军官。这是决心而不是雄心,是出于义务和责任感,而不是竞争心的驱使,因为他感到随着他体育生涯的结束,竞争心也就不复存在了。
休斯敦萨姆堡是陆军中最令人羡慕的地方,因为1915年时,那里的生活从容悠闲,服役意味着享福。任何能力强的军官在中午前或更早些,就可以把当天的任务完成,在余下的时间里可以去猎取野鸽或野鹿,到处骑马驰骋,参加愉快的社交活动,有跳舞,穿着漂亮的军服去炫耀自己,进行正式或私人拜访,单身汉联欢会和玩扑克牌,这些恰好与艾森豪威尔爱交游的性格不谋而合。他觉得他喜欢在南方生活并在美国陆军中当一名军官。
艾森豪威尔本人还未到而他橄榄球教练的名声却早已传开了。所以在他抵达后不久,当地的一所军事学校就聘请他当该校的橄榄球教练,比赛季节薪金150美元。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为军队中的纪律,所以艾森豪威尔少尉推说,他们军官上午要执行任务,下午事情也比较多,所以不能接受这个职务。隔了几天,萨姆堡要塞司令费雷德里克·丰斯顿对他说,“如果你愿意接受聘请的话,我将感到非常的高兴。而且对军队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艾森豪威尔回答说:“遵命,司令。”于是在那年的秋季他就当上了教练,并赢得了胜利。在下一季的比赛中,由于成绩出色,他就被提升为大学队教练,在圣路易斯学院任职。在艾森豪威尔的指导下,球队第一场打成平局,后连胜5场,只是在最后争夺联赛冠军时,才被击败。
1915年至1916年冬,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发生了军事冲突。当然规模并不大——潘乔·维拉及其手下的非正规军袭击了新墨西哥州的哥伦布,不过这是美国在菲律宾暴乱以来的第1次军事行动。就像大多数新毕业的西点军校的学生一样,艾森豪威尔申请参加约翰·潘兴将军率领的远征军,他的申请遭到了拒绝。相反,陆军部把他派到国民警卫队在边境流动的一个团去担任训练工作。很快他把陆军部看作是一个“笼罩在迷雾里的部门”,所作决定稀里糊涂。
讨伐队刚凯旋回来——维拉没有被逮住,紧接着下一步的战备工作就开始了。艾森豪威尔被派往新成立的陆军正规部队的一个团——第57步兵团,任军需官。有3000名新兵来到萨姆堡边上的威尔逊军营,上级给了他3天的时间作准备。艾森豪威尔懂得在军队中办事的最基本诀窍之一,他与军需主任交上朋友,于是成功地领到了更多的帐篷、步枪、军鞋、军服等。他还学到了另一个诀窍,下级军官抱怨伙食不好,便会被派去当伙食军官。艾森豪威尔就当上了伙食军官。他和团里的副官沃尔顿·沃克上尉都很懂得使团长高兴,下级军官的事就好办了。他们的团长贝克上校对伙食是很讲究的,既为讨好上校,又能使自己散散心,艾森豪威尔和沃克两人早上4点钟就起身,骑马到营房边打野鸽子给上校做早餐,到8点端上餐桌。
执行任务、打猎以及当橄榄球教练,几乎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了。在这一段时间,他交上了几个终生的挚友,如沃尔克,伦纳德·杰罗,伟德·黑斯利普(这几位中校后来个个都当上了四星上将)。
就在这年秋高气爽的10月,爱情撞入艾森豪威尔的心扉,这位少尉开始恋爱了。原来年轻的少尉并不是女性特别热烈的爱慕对象,他也不愿意结婚,而且还是不喜女色者团体之类的秘密协会的成员。参加这个协会的除艾森豪威尔外,还有他的两个同学。他们是如此“始终如一”的独身男子,3人都在西点军校毕业1年之后结了婚。
说来也巧,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那天艾森豪威尔是值勤官。他身穿笔挺的新军装,皮靴擦得光亮,挎着一支左轮手枪,从单身军官宿舍出来查岗。在街对面军官俱乐部的草坪上有一些妇女坐在帆布椅上晒太阳。其中一位名叫鲁露·哈里斯夫人,是亨特·哈里斯少校的妻子。她看到艾森豪威尔便喊道,“艾克,怎么不过来呀,我想介绍你认识个人。”“对不起”,艾森豪威尔回答说,“我在值勤,还没去查岗呢。”哈里斯夫人转过身对女伴咕哝着,“哼,嫌恶女性的军人”,她回过头瞧着艾森豪威尔,重新喊道,“我们并不打算请你过来就把你留住不放,只要你过来一下和我的朋友见见面就行了。”
艾森豪威尔越过马路向这些女士们彬彬有礼地问候。有一女孩立即引起他的注意,他后来回忆说:“她是一位活泼可爱、富有吸引力的女孩子,个子比一般人小,脸上和仪态流露出一种愉快的神情。”她穿着一套浆过的洁白的亚麻布套裙,戴一顶黑色的宽边帽。她刚来得克萨斯度秋季——夏季她住在丹佛——正在重访萨姆堡的许多旧友。她18岁,有两个妹妹。她的姓名是玛丽·吉尼瓦·杜德,不过大家都叫她玛咪。艾森豪威尔双肩宽阔,穿着军装容光焕发;踩着坚实的步伐从单身军官的宿舍走出来时,给她第一印象是“他是个彪形大汉”。当他走近时,她又想,“他差不多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艾森豪威尔邀请她一道去查哨时,她答应了。
次日,玛咪出去钓鱼回到家时,侍女告诉她一姓艾什么的先生整个下午每隔一刻钟就来找她一次。电话铃响了,是艾什么先生打来的。艾森豪威尔正式邀请“杜德小姐”晚上去跳舞。她回答说她已邀好别人了。明天呢?她有了约会。日期一再往后推延,最后约定4个星期后去跳一次舞。他已得到她的欢心。在挂断电话之前,玛咪动了感情——“我一般5点左右在家”,她说,“哪一天下午来都可以。”艾森豪威尔说他明天就来。
接着便进行热烈的追求。艾森豪威尔喜欢杜德家所有的人,这使玛咪很高兴。因为她与母亲和姐妹非常亲密,而且崇拜父亲;而约翰·杜德也喜欢艾森豪威尔。由于膝下无子,不久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艾森豪威尔非常喜欢杜德夫人,即使玛咪不在家也去看望夫人。他的热情影响了杜德全家,原来除了父亲以外,全家的人对体育都不感兴趣。但艾森豪威尔频繁地谈论他担任教练的那个球队,以至于全家也开始去观看比赛。不久连女孩子们也疯狂地为“艾克的孩子们”欢呼叫好。
但是真正具有吸收力的当然是玛咪。艾森豪威尔说服她取消了一切约会:他们每晚双双外出。他每月141元多的薪金,尽管还加上打扑克赢得的钱以及当教练的薪金,他俩也只能在墨西哥人饭馆花块把钱吃一顿,每周也只能上轻歌舞剧场光顾一次。为了省钱,艾森豪威尔不到店里去买雪茄还是自己卷烟卷。
转年的情人节,玛咪接受了艾森豪威尔的求婚。当艾森豪威尔正式向杜德先生提出要娶他的女儿时,他表示同意,唯一的条件是要等到11月份让玛咪满20岁才结婚。杜德是一位有钱的巨商,他告诉艾森豪威尔,婚后他们夫妻将独立生活。并告诫说,玛咪过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能难以适应去当一个军人的妻子。她习惯于有女仆服侍,而且花钱随便。杜德先生对女儿也作了一次同样的谈话,向她指出,她将接受这样一种生活:一直要到处为家,经常要和丈夫分离,还时常为他担心。她回答说,她都了解,并期待着过这样的生活。
后来,由于欧战愈演愈烈,军队几乎进入战时状态,再加上美国参加世界大战的可能性日益增加,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决定提前举行婚礼。杜德一家都同意这么办。就在结婚这一天,艾森豪威尔得到与众不同的结婚礼物,他被授予中尉军衔。7月1日,艾森豪威尔最幸福的时候来到了。在灿烂的夏日阳光中,他和玛咪在丹佛市宽敞明亮的中央长老会教堂举行了婚礼。艾森豪威尔在洁白眩目的夏季军礼服的衬托下显得英姿勃发,气派非凡;玛咪则穿着一身漂亮合体、镶法国式花边的白色连衣长裙,刘海发式下一双明澈的眼睛欢快地顾盼流转。新郎的英俊潇洒、新娘的妩媚动人以及他们共同的热情感染了周围的宾客,使婚礼气氛极为热烈;而这些人羡慕的眼光又使一对新人感到更加幸福。随后,这对新婚夫妇前往科罗拉多州埃尔杜拉多温泉度了两天的蜜月,便搭乘火车到阿比伦艾森豪威尔的老家与他的父母和兄弟见面,而他们立即喜爱上了玛咪。
艾森豪威尔10天的婚假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回到萨姆堡,搬进了设备简陋的军官单身宿舍。这里是他们的第一个家,从此,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开始了一种崭新的生活。
艾森豪威尔对工作有着坚韧不衰的热情,他需要集中精力搞事业,因此他对妻子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期望,即她的生活要以他为中心。这看起来是过分的苛求,可玛咪正是这样做的。她一心扑在艾森豪威尔的身上,努力把他们那简陋而不富裕的家布置得富于情调、舒适。作为军人的妻子,玛咪算得上是最理想的,她接受了母亲优秀的品质,用全部精力来满足她的丈夫。她教给艾森豪威尔一些待人接物的态度、方式,磨掉他粗鲁的恶习,使他感到生活愉快,而她亦从艾森豪威尔的欢乐中分享到了快乐。
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在性格上爱好上很不相同。艾森豪威尔好动,极爱体育运动和户外活动;玛咪则喜欢留在室内。然而玛咪懂得,要使艾森豪威尔更愉快,就要多陪他做他喜欢做的事。艾森豪威尔调到盖洛堡兵营时,总爱到附近的古战场散步抚今追昔。玛咪尽管不喜欢这样的散步却依然陪他一遍又一遍地走过那里。她后来夸耀地说:“艾克对战场上的每块石子都了如指掌。”他们相处得相当融洽。
玛咪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艾森豪威尔的流动生活及不顺境遇毫无怨言。他们的生活并非总是诗情画意,事实上,在他们婚后35年里,他们至少搬了28次家,直到1953年,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后,他们才有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可称作他们“自己的家”——白宫。艾森豪威尔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在军队里晋升得很慢。从1920年到1936年的16间他的少校军衔就一直没有动过,所有的这些玛咪全部忍受了,她理解、支持丈夫的工作。眼看着丈夫一次次地拒绝薪水丰厚的民间机构的职位,她却从不唠叨着要他脱离军队,也从不说“到了你该有所作为的时候了”之类的话。
对玛咪的温柔顺从,艾森豪威尔尽可能多地用爱来回报。1938年尽管艾森豪威尔的薪水不足以住中等以上的旅馆,他却带着玛咪旅游美国繁华的东部。1941年6月,第3集团军长官沃尔特·克鲁燕要求调艾森豪威尔去做他的参谋长。7月1日,艾森豪威尔抵达第3集团军所在地萨姆堡。这一天正是他和玛咪结婚25周年纪念日,而萨姆堡更是他初遇玛咪的吉祥地。故地重游,他和玛咪都倍感亲切。艾森豪威尔送给玛咪一块白金手表作为礼物,手表的小小表面周围镶着钻石。这是他用在菲律宾随麦克阿瑟工作时的所有积蓄买下来的。玛咪深为艾森豪威尔的爱意所感动,她极喜爱这件礼物,直到她去世时都一直佩戴着这块表。
艾森豪威尔在婚姻家庭生活中有着自己的苦恼,那就是他的频繁调动使他无法同玛咪及儿子长期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当他在工作中感到沮丧、不得志的时候,但他仍然成功地利用和玛咪在一起的时间,把他们的寓所变成了他的同事、朋友及他们的太太亲切地称之为的“艾森豪威尔俱乐部”。他们两人都喜欢招待客人,往往一开始时只有几位军官坐在艾森豪威尔的家里聊天,而艾克的魅力和玛咪的好客使他们各自回家把太太叫来。由于彼此都知道各自的收入,所以不必摆阔气,艾克和玛咪只要用芸豆、大米饭、啤酒就能使他们满足了。玛咪弹着租来的钢琴,大家拉开嗓子唱流行歌曲。艾森豪威尔最爱唱的歌是“阿布杜拉,这位歌手酋长”。唱累了,大家又坐在一起交换对时局的看法,直至夜深。这个俱乐部像是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婚姻中的一种点缀,随着他们住所的迁移一直持续到1951年他任欧洲盟军统帅。“俱乐部”的成员也随着地点和艾森豪威尔的地位的变化而改变和增加。它不仅给了艾森豪威尔一个阐发自己对人生、对社会、对政治、对军事的看法的场所,使他和军官们在交往中加深了友谊,而且也使他形成了待人接物、考虑问题的风格。在他多年的军事、政治生涯中,他始终没有忘记:与人友善、诚实热情和笑口常开。
1969年3月28日,79岁的艾森豪威尔因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而逝世。4月2日安葬于故乡阿比伦城。他的临终遗言是:“我始终爱我的夫人,我始终爱我的儿子,我始终爱我的孙儿,我始终爱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