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秦穆公不以成败论英雄
鲁僖公三十三年（前627），秦穆公不听蹇叔的劝谏，命令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位将军率领大军，不远千里东袭郑国。结果没有得手，在归途中却遭到晋军的拦截，秦军在崤山全军覆没，三帅被俘。
晋襄公的嫡母文嬴是秦穆公的同宗之女，她看到娘家秦国的三员大将被儿子襄公活捉，便出面讲情。晋襄公见母亲求情，只好放走了孟明视等人。晋国重臣先轸入朝时，询问秦国三个囚徒的情况，襄公道：“夫人求情，我把他们放走了。”先轸一听说道：“武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战场上把他们抓来，妇人在朝廷上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他们放了！真是毁弃我军的战果而长敌人的气焰，晋国的灭亡指日可待了！”气愤地唾了一口。晋襄公也有些后悔，便叫阳处父去追赶。阳处父赶到河边时，孟明视等已坐在船中了。阳处父解下兵车上的边马，谎称是襄公派他来赠送马匹，想骗他们上岸，可孟明视却在船中行礼道：“大王施恩于我等，不杀我等衅鼓，让我等回国接受制裁。敝国国王如杀我等，则虽死犹生。倘若承蒙大王的福佑而免于一死，我等三年后将回报大王的恩惠。”
孟明视等三人在秦国都城的郊外受到了秦穆公的迎接。穆公身着素服向三人哭道：“我未听蹇叔之言，让你们几位蒙受了耻辱。罪过在我啊！”事后，仍让孟明视等担任原来的职务，并不因为他们有败兵之罪而施加惩罚。秦国大夫及穆公左右的近侍都认为穆公赏罚不当，进谏道：“这次兵败，罪责全在孟明视，必须对他处以极刑！”穆公却替孟明视开脱道：“罪责在我。周芮良夫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这是说原因在于贪婪，说的就是我。我的确是因贪婪而使孟明视蒙受了祸患。他哪有什么罪！何况，我也不会因为一次过错而埋没了他们的忠诚。”
两年后，秦穆公再次派孟明视等率兵攻伐晋国，晋国将军先且居领兵迎敌。双方在彭衙激战，最后孟明视又败。秦穆公不但不加责罚，而且待他越发尊重。孟明视感恩戴德，更加勤勤恳恳地治理朝政，施恩于民，秣马厉兵，准备再战。
一年后，秦穆公又派孟明视领兵攻伐晋国。秦军渡过黄河后，烧掉了乘船，奋勇进击，打得晋军落荒而逃。秦军一举攻陷了王官及，晋军吓得死守城中不敢应战。于是，秦穆公从茅津渡过黄河，重新封埋好死于崤山的秦军将士的尸骨，为他们发丧致哀，痛哭了三日。然后，秦穆公又告誓全军道：“将士们，你们听着，不要喧哗！我告誓你们：古时候的人，有事都向年长者请教，所以不犯错误。当初我不听蹇叔之言，以致兵败崤山。现在作此告誓，让后世之人记住我的过失！”君子听到了这件事，都流着泪说：“唉！秦穆公看人不片面，不因一恶而弃其善，所以终于得到了孟明视这样的贤臣啊！”
（《史记·秦本纪》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