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质问，令沈彦西有片刻的哑然。
洛筱沫望着他沉默的样子，突然就恍然笑了起来，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沈彦西看到她眼底那心如死灰的神色，不由得感到心惊。
“沫沫……”他小心地叫她，哑声说道，“你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请你理解我，我真的有我的苦衷，如果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
“那就是说，你现在的选择是宁愿让我难过了？”
“……”
“呵呵……沈彦西，其实我们没必要这样，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进你的世界，都怪自己太傻，明明知道往前走是一条死路，却还是要去期待什么未来……其实，我早就知道的，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报仇，为了将沈曼君整垮你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不管我是你的一颗棋子也好，或者只是个毫不相关的人也好……对不起，我们到此结束吧！我输不起……”
她说完就转过身，不让他看到眼中那欲滑落的泪水，长长的河堤就在脚下，可是却感觉渐渐模糊起来，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想，她不要总是做被伤害的那一个。
所以，这一次，由她自己来决定结束。
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沈彦西只觉得心在拉扯，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无法兼得的，一边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
可是，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风中颤抖，他却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谁同意结束了？我不准！”他对着她的背影，嘶吼出声。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沉默。
“洛筱沫，你听到没有？我说我不要跟你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
“……”
“洛筱沫，如果你真的想走进我的世界，那你就停下来听我说，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我以后对你再也不会有任何隐瞒……”
这话果然是凑效的，前方的背影终于停止了前行。
沈彦西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走到她身后，沉痛地开口：“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要报仇，我妈妈也只想报仇，只要能让沈曼君付出应有的代价，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
“你知道我从八岁开始，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洛筱沫踌躇良久，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他，听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端木清宏在国外找到我之后就将我带到马来西亚见妈妈，她没死，可是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人，那个时候却满脑子只想着报仇，不仅是因为我爸爸死了，也因为她……她被那些绑匪轮流糟蹋过……”
“……”
洛筱沫惊得张大嘴巴，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不该逼得他的，这样悲惨的遭遇，也难怪他会难以启齿。
沈彦西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再打算隐瞒，继续说道：“我从出生开始就患有哮喘病，从小身体不太好，可是我妈妈还是狠心将我丢到部队里，经受最艰苦的训练，她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替她，也替我死去的爸爸讨回一个公道！可是这条路注定是很艰难的，沈曼君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她一个弱女子就只能依仗我，依仗我快点长大……”
“其实，小的时候经常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为什么她要如此苛刻要求我？在受伤的时候，在病得要死的时候，我还经常在心里埋怨过她，可是我不敢怪她……”
“洛筱沫，你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吗？”
“这种感觉整整伴随着我十几年，我也知道一味的仇恨解决不了问题，我更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若是不放过沈曼那就相当于是不放过我自己……可是这么多年来，报仇已经成为我妈妈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我也忘不了……当年那些绑匪贪图我妈妈的美色，一时兽心起就把她……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在场，尽管是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可是我却听得很清楚，妈妈的哭喊声，求饶声，尖叫声，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被绑在那里，只能哭，哭到昏死过去，耳边都还是妈妈的声音……这么多年，每当我想起那个时候的情景我就无法平静，若不是因为沈曼君的一时贪念，我爸爸就不会死，我妈妈也不会痛苦一生，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说到最后这一句话时，他将双手搭在河堤的栏杆上，仿佛要将之捏碎。
洛筱沫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她强压住心头的震撼，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实在不该任性，不该让他回忆起这么惨痛的经历……
沈彦西的目光直视着远方，许久才找到焦点，然后努力从回忆中走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摩挲，呢喃：“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怕你看到我的世界是如此黑暗之后，后悔走进来。”
她却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与他十指紧握。
“不会！彦西，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你妈妈，也是个坚强的女人……”
“嗯！她本来叫阮苏苏，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回国后害怕如果让沈曼君知道她还活着会带来很多麻烦，所以在电话里只存了一个‘苏’字，所以……洛筱沫，她真的不是什么别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