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的语速很慢,就像是在清理着思绪一般,屋内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徐花若的自制绘画像,画中的她,明明笑得如烟花般璀璨夺目,无可挑剔的画技,加上先天的优势,将她的神韵,一一尽显。
以前苏小小就不止一次称赞过这幅肖像,可是也许是心境不同了,此刻接着光线的巧妙地折射,她竟然从那双明眸如水的黑眸中,读出了忧伤,读出了孤独,花姐,是我的错吗?是我一直太依赖了你,一直以为你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挡住任何人间困扰的侵袭?
“不知道我是不想再继续和裴小孩斗呢,还是本就是你们说的那样,我竟然默认了,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对着所有人说,我喜欢他。可是,我却很清楚,我不能没有他!我接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搂搂抱抱,接受不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我身边!”
“小小,你终于可以长大点了,裴子寒熬了这么久,没想成,还会有这样的时候,”徐花若嘴角微斜,为他们高兴的同时,是为自己而流露的苦涩,“一切都会过去的,过去了,就不会再有黑暗中那段让人忍不住会渴望,会期待,却又有太多不安,太多不确定的矛盾和混乱了。”
“花姐!”苏小小跟着急了,吸着双唇,欲想说什么,被徐花若抢了先。
“我自有分寸的,路虎的事,我会解决的。你还是将自己的问题给一一做好,不要再让爱你的人,为你操心了。”
“我已经没什么了,以前发热做的事,估计是要被你说中了,”苏小小耸了耸肩,鼓着腮帮,吹了吹气,“赵琳琳说她做,我准备就把那个店给她好了。不过上次接到德叔的电话,说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每天跟他预定一束花,时间一长,他很怀疑那个长的一表人才的是人,是不是有隔声门,欲想问个清楚,没才成……”
“没想成,那个人,就是路虎那个笨蛋是吧!”徐花若无力地接住了话头,“他是太会折腾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把你话当真了,竟然还真跑去你那里买了,笨蛋听笨蛋的话,还真是笨蛋中的笨蛋!”
“切,我就觉得路虎挺好的,这叫义气,多好的一人啊!”苏小小学着小品的调调,恨不能苟同道。
“义气你个头,义气就是好的不学聪明点,专跟着笨蛋做傻事?”
“赵琳琳想把那个跟慕晨枫的协议接过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慕晨枫貌似不同意,赵美人被他气得可不轻!”想着飞机上赵琳琳那副欲想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她真的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温润清华的男子,怎么就把人给气成这个样子了?
“那当然了,你以为慕晨枫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才跟你签的啊!”徐花若还真没怎么这样,明显外加如此频繁地鄙视一个人,唯独苏小小会轻易打破这个记录,“还不是因为……”
“得得得,“苏小小双手做交叉状,很乖乖的示弱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为你那个理由得瑟一下呢!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呵护过呢!”
骄傲的孔雀,狠狠被拔走了一根毛,然后老实的在屋内,卑微地帮忙收拾屋子了。
再骄傲,依然会有更骄傲的凤凰来一脚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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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回来了。”真的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再回到这个地方了,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熟悉的碧池楼亭,熟悉的桌椅摆设,一切都是熟悉的,可是一切又是陌生的。
“嗯,坐吧。”慕本源在仆人帮助下,端坐在上方吃着午饭,只是那份威严依旧无改,不管有意无意,一生性格使然,“张伯,给少爷那副碗筷。”
黑色墨玉筷子,青瓷花雕碗,慕晨枫坐在了对侧,安安静静地夹了块清蒸鱼翅,放在碗中,一手掐筷,一手轻微地撵出鱼刺,一如儿时,他坐在慕本源身边,看着他为自己挑鱼刺一样,驾轻就熟,又小心翼翼。
慕家的传统精神,即使是在做自己做熟悉的事时,也要保持一颗淡定的心,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迎接你的将会是什么。所谓步步为营,只有拥有一个好的习惯的人,才可以在最危急的关头,高瞻远瞩,定谋虑,决胜于未来。
“父亲呢,还在公司吗?”永远距离人于一步之外,慕晨枫随着爷爷的步伐,往庭院碧池走去,他很少像普通人家一样,称之为“爸爸”,而是最古老的“父亲”二字,庄重,肃穆。
“嗯,最近可能有些事,很棘手吧。”绿色的凉棚下,是一张四角置地摆放着的方形檀木桌,慕本源坐在了东面的矮椅上,身体后倾,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水面上,自由潜水的水鸭。
水鸭本来是野生的,因为慕晨枫曾经有一回去偏远山区野,在那里山区一户农家买来了,应该也是自山间猎获的,当时他一见可心,以高价买走,让那家人也欢乐了好久。毕竟地区之间的物价差异太大。在都市中可能只是随手一挥,但在有些地方,或许就是一个孩子的一年的学费。
“股价波动本是正常状态,只要应付得当,是不会受太多影响的。”慕晨枫接过吓人端送过来的热带水果,黄色的果肉,晶莹雪亮,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有没有想过回来?”伸手吃着慕晨枫分割好的果肉,慕本源淡淡地说着,平静无波,“我跟你父亲,已经老了,慕式始终是要交予你的。”
知道自己再如何不想,如何逃避,这一天,这一句话,这一个责任,终是要沉沉地压在他的脊梁上,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