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来啦!”两站路,徐花惜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走完,虽然慕晨枫那样决绝的选择了拒绝,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有原因,而且那个原因是她不知道的,但绝不是那个类似于普通男孩拒绝女孩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让他那样,她怎么都没有想明白。
深思恍然的徐花惜,走到病床前,看着日益消瘦的母亲,每天一次的化疗,早已让她不堪重负,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干裂的嘴唇,是罕见的苍白。
本就粗糙的双手,此时更加干枯,徐花惜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妈妈的胸前,听着那微弱的心跳,细微的呼吸声,还在证明着生命的存在,只是,如此痛苦的挣扎着,只是为了她们俩姐妹,因为不舍得她们,所以还在忍受着这个世界所给她的最后的折磨!
妈妈,是不是,让你离开,就会少点痛了?自己的父亲所赠予她的痛,与继父共同抚养她们的辛苦,还有独自一人承担一个家庭的痛,所有的一切,让这个现在只能躺在这里的女人,是不是真的累了,累到无法在继续,却还是因为流连这世间最后的牵挂?
只是,我和小若,终究还是太年轻,还是无法真正体会生活中,如此多的无奈与悲凉。
轻言离别,因为是凡人,所以做不到。
离开,却是此刻唯一可以,让你彻底解脱的选择。
是谁的眼泪,在白色的被褥间,肆意泛滥,再也无法控制。是谁让生命太脆弱,是谁让命运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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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枫,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这是赵芩萦临终前,拉着慕晨枫,说着她最后的请求。
再次看向那个她曾用整个青春和生命爱过的男子,幽深的眼底,是缱绻柔情,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又多了丝岁月留下的成熟与沧桑。
眼角一滴晶莹,似乎是她生命最后的绽放,感情也似是在释然,匆匆数十年,错过的,终究是输给了命运,无论用劲多少力气,还是回到最初的位置,此时还能与他两两相望,已经够了,够了,即使剩下的,只有相忘。
乌黑的睫毛缓缓合上,那滴晶莹似乎瞬间凝固,似是也在预示着一个生命的流逝。
“妈妈!”徐花惜和徐花若同时扑了上去,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
慕晨枫颓然的站起,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微微触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曾经自己最敬佩的男人,伟岸顶天,此时,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年!
十年,又怎敌得过一个人的一生!
更何况,还有另一个女人,在默默得承受岁月的疼痛!
不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慕晨枫怕自己会忍不住,会问出口:“为什么当年你要如此?放弃自己爱的女人,背弃你们的女儿,又毁掉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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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马上给我订一张日内瓦的机票,越快越好!”慕晨枫,你再次见证了你的失败,违背了一个你对已逝之人的承诺!可是,他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做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以离开,是他唯一的想法。
“校长说你现在就要出国?”慕大家长接到电话之后,没有多大反应,不过还是亲自问起。
“是,已经办好转学手续。”看着这个慕家至高无上的老者,慕晨枫只是静静的站立,一如儿时受训时。
“本来早有让你出国的打算,可是你妈妈一直不想让你独自只身在外,这样也好。”中山装将其慕家威严衬托出一股特有的沉重,慕晨枫忽然像是被什么生生倾入脑内,冲动之下,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老者。
“爷爷可知道爸爸与赵阿姨的事?”
被自己的孙子这么一问,慕老爷脸色忽变,声音也全没有了刚才的平静无波,“你怎么会提起这个?你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
难道真的是与他爷爷撇不开关系?慕晨枫有些绝望的想着。
“没有,只是听爸爸说起她一个朋友,似乎那个朋友的命运不是太好,有些感叹罢了。”
慕老爷点了点手中的拐杖,敲击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旋着,“先去收拾一下,到了瑞士,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匆匆搭坐了凌晨的飞机,慕晨枫感觉自己像是逃一般,逃离了自己的国家,逃离了那里的一些人和事。
原谅我暂时的逃避,原谅我此时的不告而别,慕晨枫将自己置身于天空下,闭眼,对着某个不知名的远方,暗想着。
飞机飞往三万英尺的高空,带着他去另一个国度。
而国内,在一个风景独好的墓园内,只有一对姐妹默默的跪在墓边,机械地燃烧着手中的冥纸冥币。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似在细数生命里最后的点滴。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空气里,一片迷茫。
“姐姐,你真的要去?”徐花若还想在说什么,可是她也知道,她是阻止不了徐花惜的决定的。
“好了小若,”徐花惜简单收拾好行李,拉着她坐到床前,“我好不容易才从张伯伯知道了他的住址,护照也已经通过,再说,我一定要去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我不知道的答案。”
“可是,瑞士那么远,我哦还是有些担心。”徐花若撅着嘴,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我的好小若,你都早已是大学生了,还在跟我耍小孩子性子,啧啧。”徐花惜不置可否的逗弄着她,“不用很久,你就可以再见到我了!”
“你可一定要快点啊,妈妈走了。我现在就只有你了……”徐花若忍不住声音哽咽,深深咬着嘴唇,似是在尽量控制喷发而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