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1月28日,国际“争取更好世界协会”在美国纽约市举行隆重颁奖仪式,授予中国计划生育协会该年度的“稳定人口奖”;
世界著名人口学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斯雷·寇尔欣喜地指出:中国生育率发生了急剧变化,“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下降”;
美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等二十多个国家的人口学家来华考察后,纷纷赞誉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具有“远见卓识”……
机会与挑战
20世纪还有八年就要消失于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了,在本世纪的窗口外,将迎来一个霞光涌动的黎明……
20世纪的历史给予人类留下的馈赠既丰厚又凝重——环境污染、生态平衡失控、能源危机、军备竞争加剧,以及最为严峻的人口爆炸压力……
于是,全人类共同思索一个命题:“地球意识”——
人类共有一个地球。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
人类必须十分珍爱地球。
在地球“50亿人口日”来临之际,联合国秘书长佩雷斯·德奎利亚尔向国际社会发出的呼吁犹然在耳:“人们既不应受贫穷之苦,也不应该把贫穷传给子孙后代……为了50亿公民,为了我们大家分享全球的未来,我们必须面对人口的挑战!”
作为“地球村”中最大一支的中国,面对这场挑战,每一个中国人肩上所承受的分量将格外沉重。
中国科学院一批专门从事经济统计、系统分析、资源考察、粮食预测、环境监测等方面研究的专家们组成的“国情研究小组”,提供了一份名为《生存与发展》的报告,以权威与科学的声音向国人发出了红色警报——
我国拟于本世纪末将人口控制在12亿的战略目标已基本落空(预测将达到13.13亿人);
我国的自然资源到本世纪末将减少六分之一;
我国人口到下世纪20年代至少达到15亿,稍一放松即可达到灾难性的16亿至17亿;
我国现有耕地承载人口极限只有17亿;
21世纪下半叶,我国总人口将突破不堪想象的20亿大关……
这并非危言耸听!
首先,农村的状况令人忧虑——
我国现有农村人口已高达9.3亿人,仍占全国总人口的80%,且总体结构较年轻,蕴藏着巨大、潜在的生育能力。若按近几年全国农村2.6的妇女总和生育率推算,每年农村净增人口均在1300万以上;那么,到2000年,农村人口将增至10.6亿人。这就意味着,从现在起即使城市人口一个不增(这实际上不可能),到本世纪末全国总人口也将达到13亿。
广大农村是全国计划生育工作的重点,也是计划生育工作的难点!
其次,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咄咄逼人——
人口增长具有不可阻遏、不可逆转的巨大惯性力。
始于80年代中期的我国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将一直延续至1997年前后。每年新进入生育峰值年龄(23岁)的育龄妇女都在1100万以上,最高年份可达到1300万左右。1992年,全国处于生育旺盛年龄段(20岁至29岁)的育龄妇女达到1.24亿人,成为一支人口发展史上数量最为庞大的生育大军。从现在到2000年,我国每年的净增人口都将在1550万至1700万之间。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人口增长的势头并不会到2000年就戛然而止。如果我们不能在2000年之前将此次生育高峰压下去,则持续时间将一直延至下一个世纪的20年代或30年代。这期间,倘若人口增长控制得好,届时,峰值人口也不会少于15亿;稍有疏忽则可突破17亿的临界线,并由此而迅速导致我国第四次人口生育高峰的来临,而且必然带来更为可怕的放大效应!
历史留给我们的回旋余地已经很小。
历史的教训何等惨重。
在人口生育问题上,一代人一年中播下的错误种子,恐怕要用几代人、六七十年的时间来补偿;但倘若一代接一代十几年几十年地犯人口错误,那只怕是永无补偿的机会了。
人口增长的惯性规律是不以任何人(包括伟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人口危机——中国如是,世界如是,全人类概莫如此!
简言之,当今世界是由富的半球和穷的半球组合而成的——也可以说是由人少的半球和人多的半球组合而成的。
经济较落后的(穷的)五个地理区域:非洲、印度次大陆、东南亚、中东、拉美,分布在这些区域的人口已逾40亿,约占全世界总人口的74%,每年增长的人口达8000多万。
非洲人口更是如野蘑菇般疯长。人口自然增长率从70年代的26‰上升到现在的30‰,已相当于世界平均人口自然增长率的近两倍。如此发展下去,到本世纪末,非洲人口将翻一番,猛增至11亿,由此给非洲人民酿成的深重灾难,将绝不亚于那场教人谈虎色变、饿死了数万人之众的埃塞俄比亚大旱灾……
在经济发达的(富的)国家和地区,特别是在欧美,却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另一种人口危机:全欧洲人口年平均出生率为12‰,美国也不会超出16‰;在这些区域独身主义已成为一种时髦,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结婚,即使结婚了,也不愿意生孩子。
在德国、丹麦和匈牙利,人口呈直线式下降,以至于这些国家均感到兵源匮乏,德国政府不得不宣布将国民兵役期由原先规定的15个月延长至18个月。与此同时,随着学生锐减,大批学校因之关闭,数以万计的欧洲教师正面临失业的威胁。
1985年,意大利竟然首次出现了出生率低于死亡率的人口负增长现象。该国卫生部长忧心忡忡地指出:“若长此下去,意大利人在下一个世纪将会绝种。”
法国的政界要员宣称:从人口发展趋势看,欧洲正在自行消亡。
西方世界的大众传媒则用醒目的大号标题发出警告:欧洲正在集体自杀……
莫非是地球出了毛病?
一边是经济不发达,贫困的人们生育欲望恰恰极为高涨,愈生愈多的人口又反过来给予落后的经济加上沉重的负荷。
一边是物质高度文明,“文明”装饰过度的人们却不愿意生育,而愿意尽情地享受,于是人均占有的财富便越来越多。
1990年5月,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发表的年度报告,则进一步揭示了这一“怪圈”的发展趋向——
目前全世界总人口已达到53亿。
在90年代,预测世界总人口还将增加10亿。
90年代世界人口的增长速度将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十年。
世界人口的增长状况分布有不平衡。其中90%的人口增长集中在发展中国家,尤其集中在最不发达的一些落后国家。
问题恰恰是这些经济落后国家最缺乏人口增长所必需的自然资源!
在中国,统计资料也一再表明:经济发展水平与人口生育率之间有着明显的反比关系。
越是经济发达地域,如京、津、沪、江、浙、东北松辽地区,人口生育率越低;越是经济不发达地域,如西南、西北地区,则人口生育率越高……
《马太福音》里说:“让富有的更富有,让没有的更没有。”这句话被控制论称之为“马太效应”,用来形容“正反馈”。
现在摆在全人类面前的人口与经济态势,正是一个“马太效应”:生育率越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就越高,生活也就愈加富有;反之,生育率越高,人均国民总收入就越低,生活也就愈加贫困。
显然,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长此循环下去,富有与贫穷之间的巨大差异,将永无吻合之日……
尼采说过一句很精彩很深刻的格言:“悲剧的义务是向自然举起一面镜子。”
那么,既然“人口危机”这面对于国家、对于民族、对于子孙后代的“悲剧的镜子”已经高高举起;既然这面“悲剧的镜子”已经照出过去,照出现在,照出未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回答是——强化国家计划生育机制!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在一个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传统思想观念根深蒂固、政治经济文化又不甚发达的国家,要人为地实行控制人口增长,所面对的将是如大山般沉重的难题。
辽宁省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杨魁孚的一番话说得颇有见地:“现在的人口形势早已不是什么潜在的忧虑,而是现实的危机了。计划生育与中国现有的经济、文化水准相比,是一种超前行为,光靠群众的觉悟是达不到的,因此必须强化社会制约机制。”
如何强化社会制约机制呢——必须立法,必须尽快将计划生育工作纳入法制的轨道!
不少从事计划生育工作的有识之士早就抱怨说:“无论是超生或是无计划生育的,在法律上都属于民事范畴。除了经济制裁或行政处分外,不能判刑,说服教育的功能是有限的。”
基层干部更是感到左右为难:“一边是国策,一边是宪法,我们到底该按哪个办呢?”
著名人口学家、全国政协委员邬沧萍教授多次在政协大会上呼吁:国家立法机构必须尽快审议、批准《优生法》和《计划生育法》,用法律条文倡导“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并明确规定为了中华民族的国家、社会的共同利益,公民有承担一对夫妇不生育两个或两个以上孩子的法律义务。
1991年4月29日,《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的显赫位置发表重要社论《下最大决心控制人口增长》。
中南海里,一双饱经风霜、睿智的眼睛凝视着历史深处,在一片缓缓浮动的淡蓝色烟雾中,邓小平缓缓地说:“中国不实行计划生育,将永远处于贫困落后状态。”
江泽民总书记也不无忧虑地指出:“中国人口形势现在已经很严重,如再不严加控制,问题会更加严重。”他毫不掩饰地说:我有一种“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的负重感。
在“九省通衢”的大都会武汉市,人们看到了一块警示牌——海军工程学院校门口赫然立着的一块大字标语牌:“同志请警惕——我们已不再拥有地大物博,而只剩下人口众多!”
在北京崇文门十字路口西南角,一座“人口警示钟”高高耸立,南来北往的行人都将凝重的目光投向那急速跳动着的红色数码……
大千世界,浩浩淼淼。
人类只是地球的儿女。
我们只是“地球村”里暂住的居民。
为了珍视中华民族几乎九死一生才获取的一次起飞机会,我们必须尽力减轻她的超载!
为了实现人类与地球的和谐相处,我们必须依允地球的许可来重新安排明天的生活!
让我们共同唱起这支歌——
相依相存,
命运与共。
地球载着我们,
艰难地运行……
1992年1月5日至2月15日
写于新华社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