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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双城之恋

知识让人变得懦弱和卑鄙,中国的知识分子三分之一是阳痿的,三分之一是性冷漠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却是病态的性亢奋,因为这愤怒,她当时才这么回应他们的攻击。

可以这么肯定,须须的苦难全是他的好心给害的,全是他满怀好感要帮助的那位小强给挑拨起来的。

当众男生一起考问须须,他和蛾蛾的恋爱到了第几段时,小强很不屑地说出心里话。

“须须,说真的,你不就长得好看罢了,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就算可以当明星啥的,也要有演技吧。我看蛾蛾是红颜薄命。”

尚书等仨立即用乱嘴扁他在嫉妒须须,是酸葡萄心理作祟。但小强的话着实让须须震动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就爆发质问小强。

“很好,谢谢你的真心话!你说说看,在你小强,蟑螂眼里什么样的人才是人模人样?”

兄弟们闻言笑得前仰后合,小强摸着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样子十分尴尬。

“我随口说说,我也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是低等动物不应该考虑这么高深的人类问题。不过,大家都知道你的成绩很一般,如果能攀上优秀肯定让人口服心服啦。”

须须一听面子上是一副不屑,心里却深以为然。在考试分数上他一向有自己的看法,并不可能凭着小强的信口开河就改变的。可是,接着他的决定又让兄弟仨大跌眼镜。

“我决定让你口服心服。”他看着小强说。

“行!算总分就行,而且晚上只准学习到十二点,就这样,想清楚了,达不到优秀就没资格追求蛾蛾!”

“达不到优秀就没资格追求蛾蛾”,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这话,须须不知怎么一下子火了,差点跟小强打起来,尚书他们一边劝架一边也骂小强居心叵測。

小强和须须的这场小闹剧立即长了脚和翅膀在校园到处招摇,这场闹剧就成了小强PK校草的盛宴,小强成了大学校园的英雄人物。须须骑虎难下被迫天天抱着书本当起书虫,而小强却学起了街舞,在街舞培训班里他是最聪明的学生,倒让人怀疑他的祖宗是非洲黑人。

象牙塔的女生对蛾蛾说,那个小强是怎么了,看样子他是暗恋你了。蛾蛾急在心里,生怕须须误会,连忙跟须须表白,你应该对他置之不理才对,你越是重视考试这件事,他不是越得逞吗!都怪咱们对他太好了,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对付考试呗,临时抱抱功课的佛脚是许多学子的习惯,这习惯的养成是形势的需要,图书馆常常席无虚座,后到的人连过道都没有合适的位置让你呆的。须须是全校最幸运的学生,无论他什么时候去图书馆都有位子在候着。有兄弟仨和姐妹四在轮流替他霸位。

当他抬头看见前面的女生颇似蛾蛾,那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她就在隔壁的外语阅览室呀,只一墙之隔。

蛾蛾好像有心灵感应,不用劳烦他按捺不住倒先来叫他了。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多么体贴的借口。

俩人走在路上,他看她是娇俏伊人,亭亭玉立,芳香迷人,拿顶级版林肯都不换。她看他是帅呆哥哥,玉树临风,咖啡烟草,慧眼观遍影视歌三界无人能比。俩人走起路来,果是如驾春风,开心果一般滚动。还是第一次如此正正经经地欣赏彼此。

喷泉如烟,翠柳如诗,柳条如帘,于是美女帅哥不约而同在喷水池边磨蹭起来。

“原来咱们学校有这么美的地方,我以前没发现,真是白白浪费了。”

“我觉得相思林好,我喜欢听风吹树叶的声音。自从上次……咱们再没去过。”

“哦——”

“听说有人故意将避孕套挂在树上,白刷刷的跟盛开的芦苇似的。”

“我们没看见哦。挂起来干吗,神经病!”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看见我们住的那条街多了几个白色的铁皮箱,我依照说明,投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便弹出两个,我根本不知道避孕套是什么东西,便拿回家吹了当气球玩,结果让我妈没收扔了,并恐吓再发现玩这东西不给饭吃。”

“你早熟——”

俩人相视而笑,傻傻的笑,果真如此可笑嘛?用笑来掩盖某种难以启齿的心动心跳。接着,他们听到很响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他们的心摇神醉很快就被这天外飞至的脚步声打垮了。

“王苦口来啦,这是他的脚步声,我太熟悉了。”

“咱们撤退吧,要挨批的。”

“是啊,关于恋爱弊大于利和它的后遗症的剖析。”

“快点撤退,要不隐蔽吧。”

“不干,我要直面惨淡的眼前。”

但他已经在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且在观察地形何处适合“隐蔽”。

听到王苦口在叫,“爱人,别跑,别乱跑。”见他追着小白狗从他们前面跑过去,他的注意力在爱犬上,并没留意闪身树阴的“不争气”的爱徒。

“是小狗救了咱俩啊,不愧是我们凑钱给他买的小狗,狗通人性真是一点不假,比小强强多了。”

“是啊,我替你吓出一身冷汗,心现在还在喉咙里下不去。”

“此地不宜久留,千万别让王苦口转回来把你的心吓回去。”

俩人决定转移阵地,须须猛然想起志同说过的话,他的心仪让他亲过胸部,一时心如鹿撞,脸上发烫。

蛾蛾吸着鼻子,她忽然闻到一股古怪的臭味,源头竟然是他的脚。听说他身上臭,他忙将心猿意马收回。

“我可怜的袜子里里外外已经穿了七天,我没时间让它们接受水的洗礼,是够残忍的。”

“这任务就交给我吧,我发誓要让它们脱胎换骨。”

须须亲吻了她的额头,轻轻地抚摸她美丽的脸庞。其实他很想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洒一阵疯狂的吻雨。却只能自虐地摆出虚伪的绅士派头,让自己尽情体味痛苦的滋味,让做作的平静掩饰内心的狂乱,让别人教的禁忌得寸进尺。因为这样做觉得自己很酷。

真的需要这种残忍的虚伪礼仪吗?她期待着希望着他有进一步的爱的表示,以至不能平稳呼吸,动作迟钝,眼里蒙着水雾。这个呆瓜一点都看不出来!

望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突来一股冲动,就想叫住他,一起去那个荒芜的地方。灯光,远的和近的;人流,孤独的,结伴的。是的,这是校园,是个奇特的地方,有着无形的绳索和你不能不接受的教条——知识,本是个该循规蹈矩的地方,却住着一群最叛逆的青春。已经看不到须须的影子了,她迷惘着,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的迷惘和失望。

须须是一路上莫名其妙地郁闷。直到看见宿舍的灯光,看到尚书他们,他的不快活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加剧。他一跳,跳上他位于上铺的床,踢翻了被子。骂了一句“该死!”,也不理会他们的抱怨。

蛾蛾开始替他清洗臭袜子的艰巨工程,又不敢让别的女生知道。在她们的部落里,历来只有男生帮女生洗东西。她冒着成为女生声讨靶子的风险,自尊扫地跟杀头差不多的。为了帮他洗干净臭袜子,恨不能摇身变成村妇,她豁出去了,决心置生死于不顾。

趁午休时段洗衣房没人,她从热水房提来半桶热水,放半袋洗衣粉,将装臭袜子的塑料袋打开往桶里倒,让臭袜子全浸泡在水里,刹那半桶热水成墨汁。她的鼻子对香味敏感,对臭味同样敏感,帅哥哥的袜子熏得香妹妹晕晕欲倒,憋着气儿,憋得脸都青了,替袜子们洗了一次又一次澡,她不能不虚脱了。

皇宫里,须须举着穿好袜子的脚,“喂——你们快看,我今天穿的白袜子是不是特别白,特别香!”他脸上洋溢着看来有些痴呆的快乐神情。

尚书:“爱情白皮书有这样的记载,当某个女孩爱上那个男孩,她的智商便暴跌至负一。可怜蛾蛾一代才女就这样夭折了。”

朱九:“是啊,须须,不瞒你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怜香惜玉的血性汉子,原来我有眼无珠。”

娘娘腔:“酷须呀!酷是一种高贵气质,但残忍就是犯罪。”

须须:“俗话说女人一嫉妒老虎也害怕,我现在才深有体会,男人一嫉妒便地震。”

志同拿了面包正在围墙喂麻雀,那麻雀飞到他手上啄食。

他逃开那班因“嫉妒”而变得不可理喻的兄弟,到围墙来就希望碰到志同。

“志同,连麻雀都爱上你了,我眼红。”

“我代我的心仪喂它们,它们只认面包。”

须须脱下鞋子让他看脚上又白又香的袜子,热切希望遇到袜子知音。“她帮我洗的,洗了一大堆,她说洗了我的袜子一天都没胃口。”“你真有办法,连你们雇的保姆小强都不愿意碰的臭袜子,她却如品甘饴地替你洗着。哎呀呀,我突然想起蛾蛾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实话相告,我就有一点点自虐倾向,我已经替她洗了一个月的衣服,还有惊人发现,她的衣服有香味,其实不用洗更好,洗过的衣服没有没洗的好闻。我曾经把没洗的和洗过的一块还给她,她嚷嚷,这个没洗干净,拿去重洗,其实那些是洗过的。”

须须张大嘴尽管嘿嘿大笑,“真有你的,跟你相比他们都是一群饭桶、凡夫俗子。”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蛾蛾替男生洗臭袜子的风便由尚书透给了野马。

女生们并不责怪须须不懂怜香惜玉,对蛾蛾是表示深切体会,感同身受。她们只对小强愤愤然,这脏活本是他的分内事啊!哼!

小强得知此事才真正体会什么叫五雷轰顶,爱上这个男生,也爱上他的臭袜子,这世界是不是疯掉了,还有什么希望么!

小强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蛾蛾一脸的惊讶,她正在替须须洗袜子。他一把抢过蛾蛾手中的袜子,要替她洗须须的臭袜子,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态,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她理解他是一片好心,告诉他,替他洗臭袜子是对男耕女织生活的幻想,她和须须的事请他别掺和。小强哪能罢休,追问为何不幻想才子佳人,这不是更适合她吗!她说才子佳人的幻想不切合实际。小强冷笑道,当然了,须须并非才子嘛!

进了图书馆,须须往外文阅览室走,他想请蛾蛾去肯德基饱餐一顿,也只有肯德基浓烈的香味才能去掉藏在蛾蛾鼻子里的臭袜子味。不期然碰到学生会主席小青蛇。

小青蛇道,“我在此久候大驾。”

“稀罕,实在稀罕。”他笑嘻嘻,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其实他的快乐来自脚上的袜子,跟小青蛇是无关的。

小青蛇见此是心花怒放,正中下怀,“走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须须跟她走进聊天室,一时忘了是来找蛾蛾的。

蛾蛾和野马也走进聊天室,须须赶紧跟她们俩打招呼,俩人却装着没看见,小青蛇也依然跟他热切地“窃窃私语”。

小青蛇离开聊天室,她们俩也随后离开。须须叫住蛾蛾,说要请她吃肯德基。

蛾蛾:“你哪有诚意,只怕请的是小青蛇吧。”

野马:“还说找的是蛾蛾,却跑去跟第三者窃窃私语,我们都亲眼瞧见了,你抵赖不了。”

须须:“学生会想组织书画比赛,我的毛笔字写得那么棒,小青蛇让我来牵个头。”

蛾蛾:“你根本没时间嘛,你就答应了,要是别人,你会答应吗!”

野马:“是啊,我认为尚书的字画水平就比你高,她为什么就不找他。”

须须:“噢——多亏提醒,我找尚书帮忙就行了。”

在篮球场找到尚书,跟他讲了小青蛇所托之事,又大吐苦水。

尚书吃吃地笑,“原来野马小姐的流俗理论只适用别人,女人惯于说一套做一套,尼采说对付女人要随时拿着皮鞭,我们却总拿着糖,所以就成了这么个被动局面。”

“小青蛇委托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不干,除非她自己来求我。”

“蛾蛾说得对,我已经掉在小强的陷阱里了,确实没有多余时间,不知她使用了什么魔法,我随口就答应了?”

结果又刺激尚书发表一篇演说,敲他一顿麦当劳,才答应替他接下小青蛇那单子事。须须却又反悔了,说要用投篮定输赢,他输了请客,赢了尚书无条件替他接下小青蛇的活。

结果自然是尚书输了,俩人也累得一屁股坐在篮球架下晾着舌头喘气。忽见小强向他们走来,一脸的肃然。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小强来到他们跟前,笔直地站到须须跟前,气鼓鼓地盯着他。他们俩因为刚才紧张的投篮比赛,一口气还没歇过来,只好任凭小强“欺凌”。可是小强却变本加厉,猛然抬起一条腿往须须身上踹。

须须被小强踢中脚脖子,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一定神立马回复小强一踹,俩人揪打在一起,尚书一时都被搞瞎眼了,弄不明白他们俩为何连个招呼都省掉就打起来。当他费尽力气将他们俩扯开,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小强的一边眼睛都肿了,嘴巴流着血。他吐了口血,说,“值了!”

尚书喊道,“什么东西让你值了?你不说个明白,我也扁你!”

小强才嘟嘟哝哝说是为蛾蛾打抱不平,听说须须跟小青蛇勾搭上了。

须须一听冷笑道,“别的女生无端被人甩了,没见你替谁打抱不平啊!你喜欢蛾蛾了,想跟我单挑吗?哼!”

小强一听心颤着,随着脖子一硬,喊道,“是又如何,你能剥夺我爱人的权利吗?”

尚书道,“活该你流血,人贵有自知之明,盲目的爱让人丧失理智,跟利欲熏心一样。”喜欢蛾蛾哪能轮到他呀,他们皇宫里的成员谁不在虎视眈眈,要不是出于对其他女生总有暧昧的朦朦胧胧,早就橫刀夺爱,公然挑战权威了。

象牙塔的姐妹听说打架的事,赶忙上门慰问须须来了,皇宫里十分热闹。男生们都在议论还要不要雇用小强当他们的保姆。最后他们把决定权给了须须。须须的决定让人很是意外,留下小强,他们雇他当保姆是在帮助他,跟他的人品处事完全是两码事。对于他的解释,大家只能表示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了。

接着,小强也来了,他是来替他们打扫卫生的,从从容容地来了,从容得让人生气,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人真是怪物,大家都斜眼望着他。

蛾蛾突然做出重大决定,她大声说,小强!我当着大家的面告诉你吧,以后请你别管我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听清楚了!

小强仍是那么从容,脸上还是堆着微笑。他说,蛾蛾,请你别误会!我对你是阶级兄弟姐妹之情,纯净得跟纯净水似的。

“我对你是阶级兄弟姐妹之情,纯净得跟纯净水似的”,立即不胫而走,小强的名言就这么橫空出世。传到马主义耳中,甚为惊奇,很是受用。问起此话的“时代背景”,总结为三角恋挤兑出来的自嘲。而且两个出色的男生为博得校花级女生的青睐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你死我活的。这事她非管不可,不能让这股邪风得逞。

鉴于小强的名言效应,马主义第一个传唤的就是小强,真相要跟他了解。

见过小强之后,马主义琢磨着怎么通知王苦口,利用这事好好地“敲诈”他一下。

她知道王苦口每次去教师饭堂吃饭总是那么准点,常常故意避开的是她。只可惜如果她想遇见他总没有落空的,这一点让她非常高兴和自信,有了这乐趣,去饭堂吃饭成为享受。

而王苦口还蒙在鼓里。今天她选了靠窗的一张桌子,然后坐在那里慢吞细嚼起来,一边守株待兔,等着王苦口这只兔子自动撞上来。

马主义看了看表悄悄数起倒计时,当她数到“3”时便看见王苦口的身影在门里出现。马主义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一下。可惜没人能看到她这一刻的笑容,足够倾国倾城的。

王苦口坐在她的对面,他居然说,“你今天来得好早,不会特地在此恭候我吧!”

“你说呢?”赶忙将笑容收了起来,换之是他见惯了的冰霜面孔。

一有人触摸她感情的那一块领地,她就会马上穿起坚冰的盔甲,那是害怕和心虚,暴露感情让她害怕和心虚。王苦口是了解她的,所以再不敢随便开玩笑。见他沉默着,她觉得不安,想起这之前在此守候的目的,是要“敲诈”他的。

“你的学生又犯错误了,又是你那位宠爱有加的得意门生须须,三角恋打架,影响极坏!”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我能怎么处置他们!我能禁止他们恋爱吗?屡禁不止。恋爱无罪,打架有错,老样子,让须须写悔改书,不叫检讨,换个新名词。”

“是小强先动的手,他怎么就没事了,你也该知会一下他的班主任吧。”

“小强是穷人的孩子,心灵自卑脆弱,他敢于挑战一向出色优越的须须,这份勇气,太难能可贵,我们有义务培植它,我们有义务助长像小强这样的小苗,打压像须须这样的大树,让他们持平,平行前进,校园就和谐了,社会也和谐了。”

“我无法苟同这样的理论,简直就是歪理,这是什么心态!什么叫持平!这世界有绝对平等吗……”

王苦口的“反抗”更助长了马主义的霸道,王苦口被罚替她订阅一年的时尚杂志。他还不知道时尚杂志的内容和价钱,一本几十块钱的杂志,一定会让他心疼好几天睡不着觉的,马主义想想这样的创举却要乐上好几天的。她突然如此地羡慕学生的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她突然想爱的念头是那样的强烈,为了爱她特别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掩盖青春从身上悄然远去的脚步。从学会护肤开始,从学会使用化妆品开始,也包括善穿时装。爱情让女人变得美丽,由里到外。

当王苦口将订阅一年的时尚杂志的发票给她,并说,那是什么杂志,这么贵。

马主义对他报以一个甜蜜的白眼,“我给你的那本小说看了吗?翻开0页倒数第三行,你先看仔细了,然后回答我。”

王苦口罩着一头雾水地回去找那本书,一路走着撒下一路的忧心忡忡,竟然记不起马主义所说的那本书放在哪里了。

可是他打开家门,一眼看见那本书赫然摆在茶几上,疑心是某年某月某日和某时马主义偷偷摆在那儿的。王苦口急急打开0页,目光直奔倒数第三行,这一行字是这样写的:你还没有正式约会我呢?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王苦口吓了一大跳,这可是出乎意料的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晴空万里的她突然打出这么一颗糖衣炮弹意欲何为。接下来怎么办?也给她回一颗?

王苦口的班会课刚结束,须须已经憋尿有一段时间,第一个冲出门往洗手间疾走。王苦口突然从背后叫住他。他说,喂,你的打架悔改书交了没?现在交去,顺便帮我把这本书交给马老师。让她留意0页第行。须须点着头,接过书,书装在牛皮信封,不知书名叫什么,令人不能不深为好奇。

须须成了王苦口的信使,他明白王马之间一定有那么些酸酸甜甜的暧昧,领会到这差使的重要性,他在洗手间解决了憋尿问题之后不敢怠慢,立即将书送到马主义手里。

马主义并不急着看那本书的0页第行,她随手将信封往桌上那么一丢。然后对须须讲着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不紧张,你的悔改书写得不好要重写,你要明白我随时都可以处分你,甚至开除你,别小看小强,最优秀的人并不一定能得到最好的东西,何况你并不是最优秀的。

这次须须变乖巧了,他面带微笑,保持沉默,这一招是跟王苦口学的,曰以柔克刚。

须须一走,马主义立即抓起桌上的信封那样的迫不及待,刚想一把撕开信封,稍一迟疑才改变主意,拉开抽屉拿出剪刀把信封剪开。王苦口送的书和信封有着某种象征,所以需要完整地保存。

0页第行这样写着,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小园香径一起漫步,静静的暗香浮动,我听到你的心跳声,是我久违的亲切,我终于听到了,那是否就是爱的开始?我不敢相信,更不敢肯定……

马主义合上书,长叹一声,她和王苦口在爱情这种事上都是盲人摸象。他这是什么意思,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一点率性一点呢!

本来她喜欢在黄昏散步,后来却选择了天黑的时候,因为不想让人家看清孤独的身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记不清楚了。教师的工作日复一日,那不断重复的工作,就像驴子推磨,时间像缓缓流淌的小河,神经被塑成一定的形状,一切都定型了,跟麻木对上号了。如果说还有激情的渴望,那激情大概也被塑成可笑的模型了。

晚饭后,马主义等着天黑。当她在小园香径徘徊,“不期然”遇到王苦口时,刹那的怦然心跳,蓦然看见生活的焰火四溅。

王苦口大胆地说,“你可来了,我一直在此候驾。”马主义的心应声飞出胸膛,鸟儿似的在天空飞翔。她表面不动声色,期待着王苦口的进一步和更大胆。

当她和王苦口经过喷泉,透过喷泉的水雾却见两个学生抱在一起热吻,他们故意走近了,在喷泉微弱的灯影下,她和王苦口仍看清了,这一对胆大妄为的学生就是蛾蛾与须须。这两个人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

她和王苦口都没有说话,仿佛有了心灵感应,年轻真好!因为年轻可以胆大妄为,因为年轻可以毫无顾忌。

马主义“不合时宜”的沉默让王苦口很不安,他感觉她的沉默跟自己有莫大关系,这个女人有时候让他非常痛苦,想爱不敢爱,不爱又不行。马主义心血来潮的不正常时刻会逼着他去爱,他常常抗拒着就犯。

他呵呵笑了一下,非常生硬:“学生们的恋爱方程式很简单,总在校园进行,教师的恋爱比较复杂,青年教师的活动空间在校外或者家里,可能怕影响了学生,在校园活动的那是已经组织了家庭的,像我们这样散步聊天的,那都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

马主义幽幽如泣:“是啊,像我们这样的早该组织了家庭,还美其名曰单身贵族,为什么不叫耽搁一族。”还有心里没说出来的话,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爱一回呢!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迈出第一步!一潭死水,春风吹不起涟漪的。

这一次王苦口摸到读心术的路了,他马上说,“明天下午我们出校去,我请你看电影。”

蛾蛾和须须在喷泉边的定情一吻,被王苦口和马主义逮个正着。爱慕不屑用言语,只需用行动就行,现代版的恋爱拉开序幕,多亏了小强的瞎掺和,竞争提高效率,什么事都一样。

女生们在象牙塔议论纷纷,马主义惩罚须须写悔改书,而小强幸免,明明是他挑起的事端,马主义明显地偏袒他,马主义跟小强是亲戚关系?她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偏袒他。女生们愤愤不平,建议蛾蛾要及时安慰她们的校草那颗受伤的心才行。蛾蛾深感责任重大,她马上约需须到喷泉边。马主义偏袒小强,而她要打击小强。

蛾蛾提前来到喷泉边,她搜肠刮肚的一时不知如何对须须开口,想起看电影时经常听到的一句台词,“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须须来了,蛾蛾说,“你来了,有句话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须须说,“我知道——”

这时,一对离休的教师从喷泉旁边经过,女的实在看不下去,不施教诲实在有违良心。

正陶醉在初恋热浪中的蛾须猛然听到这样的呵斥,“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怎么可以在思无邪的校园接吻!太没教养!”贴在一起的身体立即条件反射弹开,风似的跑了,一路跑着,一头扎进林子去,才停下来相视而笑。回想刚才那个人的话,学着刚才“正气凛然”的语气,俩人笑得扑倒在落叶的地上,又庆幸“富有正义感”的路人不是马主义。

熄灯睡觉的铃声已然响过三遍,蛾蛾的身影还没出现在象牙塔她们的眼前。三女生坐在椅子上俱望着蛾峨的床出神。

野马:“不知她和须须去了哪里厮混?”

标签:“是啊,我也想知道,只怕往后这床要经常空着。”

大眼镜:“不如我们出去溜达一圈,反正也睡不着。”

这溜达一圈的真正目的是想侦察“敌情”,当野马故意打着呵欠说要睡觉时,引起大眼镜和标签的不屑,二话不说扯了她便往门外走。

熄灯睡觉的铃声已然响过三遍,皇宫的死党们便敲着须须的空床叫了起来,归去来矣,须须,你就要输给小强让我们蒙羞了。他们敲完成,招完魂,一起决定要尽朋友之责立即找他回来复习功课,因为考试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校园就像一座村庄,其实比小村庄大多了,他们一时不知往那个方向找他们俩去。人活在世上可以说是逐光而居的,唯独追逐黑暗而去的就是那些恋爱中人。所以他们意见一致地往黯黑无人处找去。路上碰到象牙塔的可怜剩女。两队人马胜利会师之后,都说剩下的他们俩唯一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相思林那块禁地了。

要不要去相思林找人,他们犹豫不决,因为谣传进相思林的都会做那件事,经常会碰到没穿衣服的男女。对相思林的看法他们常常埋在心底,感觉非常的复杂,说出口的话都不是心里话。

就这么无功而返他们于心不甘,而且就这么回宿舍也睡不着,他们六个便在喷泉边的草地坐了,时值清风明月,男生们突然很识趣和大方起来,各自捐出点钱派了代表去钱小钱小卖部买些饮料饼干回来牙祭一下。

等他们牙祭完毕,正在收拾垃圾履行环保义务的当儿,须须和蛾蛾悄然而至。他们俩被围在中间接受考问,他们俩脸上洋溢的幸福的光彩,令人忍不住羡慕得流口水。

蛾蛾道,“我也是想起他跟小强打赌的事,把他给押送回来了——”

她兴奋得逐个拥抱了尚书、朱九和娘娘腔,体现了爱屋及乌的伟大胸襟。

于是,野马、标签和大眼镜强烈要求须须也要爱屋及乌。须须微笑着拥抱了她们仨。这么一闹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尚书等三位余男发出强烈抗议得到了不公平待遇,毫不客气地拥抱了有那么一层朦胧意思的某位女生。

大家像吸了兴奋剂闹腾了一阵之后也都倦了,男生体贴地将女生赶了回去,他们仍留在原地。一轮“石头剪子布”,娘娘腔输了,被使唤回宿舍拿志同特制的荧光灯和书本,他们要陪着须须挑灯夜读,共同进退,打败小强。娘娘腔半路折回,说是想起还要爬墙进出,拿了那么多东西不方便得很。结果被众人不齿,乱语轰了回去。

娘娘腔回宿舍拿灯和书的当儿,须须赶去小卖部买了啤酒、花生米和速食面犒赏他们仨的够哥们。

花生米和速食面又香又脆,吃起来嘴爽,啤酒让人豪气万丈,头脑兴奋,而志同特制的荧光灯冰凉的光让眼睛非常舒服,他们身上的瞌睡虫帖服地自动罢战,藏到别处去了。他们互相出题考对方,这方法真绝,当东方泛白,他们手中的那本书已被嚼烂了个遍。志同的荧光灯暗淡了下来,他们不知不觉东倒西歪睡了过去,直到浇花的定时水龙头打开,把他们淋湿浇醒。

女生拿着到男生洗衣房洗衣服的幌子,悄然地深入他们的腹地。因为昨晚的胡闹,昨晚互相拥抱过,所以要刺探一下,看看他们今天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表现。

她们到达洗衣房时,已有两位男生在那里,一人是小强,另一位她们不认识。陌生人只看了她们一眼赶紧让位走了。

小强正在洗袜子,见了她们,举着手中粘满肥皂泡的袜子,说,“这是须须的臭袜子,别人的袜子我不洗,我只洗他的。”

野马:“谁不知道,你在替蛾蛾洗臭袜子。”

标签:“小强,我看你别浪费心机,他们俩现在情深意切的,谁都没本事入侵他们的情感领地。”

女生们七嘴八舌尽情将冷水冰雹向他拋去。最后蛾蛾一锤定音,一棍子要将小强打死。

“是啊,小强,我喜欢洗须须的袜子,臭的也是香的,请你以后别跟我争。”“你别误会,我再次申明,我对你的感情是阶级兄弟姐妹之情,比纯净水还纯净的情感。”

他把须须的袜子丢进桶里,那桶已经装满了洗干净的衣服,那些都是皇宫男生的。他提起桶就走,她们的心突然激荡了一下,都不能说话,默默地看着小强,看着他走出门去。他突然转身,扔下一句话。

“我心中有一个秘密,你要是知道了,看你……”

她们都说,蛾蛾!快,快去问他,是什么秘密!想用吊诡这一招吊死我们,没门!

蛾蛾才醒悟过来,赶去追他。小强却不见了踪影,他在拐弯处一闪便不见了。他是故意躲起来的。蛾蛾大声喊道,小强,你这死蟑螂就会骗人。

小强应声从墙边闪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奇怪。

蛾蛾跑上去毫不犹豫地踢了小强一脚,她从来没打过男生,这一脚感觉还不错。

“你快说,是什么秘密,你敢戏弄我——”

小强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了,蛾蛾觉得他的笑容好真诚的,好纯真的,一下子后悔踢他一脚。然而,她不明白,小强有多享受她的一脚,昨晚的事他听说过了,他们的胡闹没有他的份,他不知有多羡慕和失落。所以蛾蛾的一脚比拥抱一下更加适合他,这一脚总算弥补了昨晚的缺陷啊。

“好吧,我告诉你,秘密肯定要在耳边说。”

他想跟她耳语,耳语就耳语吧,看你还耍什么花招。

蛾蛾回到洗衣房,她们吓了一大跳。她就那么离开了几分钟,再出现却判若两人,失魂落魄,六月飞霜把她给冻的。难道小强的秘密竟是死亡判决书啊?

“喂,蟑螂到底跟你讲了什么?”她们围着她嚷嚷的。看样子她不交代是脱不了身的。

“不就是秘密吗,还记得送花的事吗,那个神秘的送花人就是他了,蟑螂小强。”

“老天,这个人是世纪情痴,爱情天才。”她们倒吸着惊叹的凉气这么嚷嚷。蛾蛾却因为得知那些花不是须须送的失望得想哭。

等她们洗完衣服之后,男生们也知道了小强的秘密。

他们听了表面不动声息,只淡淡地说,这倒是符合小强的风格,人格下贱心比天高,又要比纯净水还纯洁的,不过他穷得叮当响,一百来块钱的鲜花他哪来的钱,他怎么舍得下手。

小青蛇过生日,声言是在大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所以要大肆庆祝。皇宫成员单须须在宴请之列。须须说,你别将我变成众矢之的,既请了我,他们三个也要请上。小青蛇道,这好办,你们都来吧,不过有个条件,你们每人一定要送上美美的一束红玫瑰,此无他,我们是阶级兄弟姐妹,比纯净水还纯净的。

当天晚上,小青蛇的生日会成为象牙塔女生谈论的主题。她们对小青蛇的做法深为愤慨,她把本校优秀的男生都请去参加生日会,被邀请的女生却是那么少,连她本班的女生都是选择性地邀请。她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小青蛇的虚荣心已经发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由此观之她还是个极端自私的女人;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简直走火入魔;这样的人不配继续当任学生会主席,大伙一定要上BBS发帖声讨,以泄民愤。

蛾蛾不想再听到室友们继续絮叨小青蛇的把戏,不想自己的神经再受刺激,所以她选择偷偷独自出门。

小强在路上“碰”到她。

“你知道吗?小青蛇收到一卡车的鲜花,比当红明星还厉害。须须他们送了九十九朵红玫瑰,须须跟别人不一样,他是不能送玫瑰花给别的女生,除了你。”

“你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可以,我给你讲个笑话……”

小强讲的笑话都是她从网络看过的,最后她还是给面子地笑了。小强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光彩,挺令人感动的。

小强又在路上守株待兔,等蛾蛾。兔子没等到,却遇见了狼——须须呀。

“你在这里干吗?”

“我找变色龙,刚刚看见它在树干趴着,真稀奇,我们校园有变色龙。”

“会不会是人养的宠物跑出来了。”

他没有胆量告诉须须,我在此地守望蛾蛾!

小强走后没多久,须须的视野出现了蛾蛾娇俏的身影。他从树丛闪身而出迎着蛾蛾走去,制造碰巧相逢的场景。真是用心良苦。

“真巧……”

“有这么巧吗?花呢!”

“……”

“哼!给小青蛇送花那么大方!你给我送过吗?”“我给你送过干花,就一次顶无数次,那是我绞尽脑汁想到的。”“人家小强——”

“小强使的把戏我不会,人家为了省钱还跑到几公里外的农场去买的花,多感人,把你感动了吧,你跟他好去吧,我没意见!”

可想而知,他们痛快畅快地吵了一架。然后开始世界级冷战。

蛾蛾帮他洗的十几对袜子,他一直在穿,一天一对。自从吵架后,他便舍不得再穿余下的。将它们收在枕头底下,睡前或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闻一闻,仿佛上面凝聚了她的体香。看在她洗臭袜子的分上,有好几次他都快夺门而出旋风般去找她了。转头想,这么容易就向她负荆请罪,那还不把人家捧上天,以后还替你洗臭袜子,梦都别做。他就这么端着架子吧,人就成了无聊兼没有方向的猪,盯着脚上的袜子愣个半天,袜子倒开口了,再造臭袜子吧,将鞋弄湿,可赶制臭袜子精品。

须须坐在围墙等志同,突然很想听他吹笛子。心念不如跟志同学吹笛。耳边有志同的笛声缭绕,笛声多半是咽咽呜呜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的那种,无病呻吟,有病不会吟。突然想到这么两句诗,笛声何须怨,春风不度墙。“墙”就是他们的围墙,嘿嘿……

尚书他们从饭堂填饱了肚子回来,从墙下穿过,也替他带回一饭盒填料。须须仍坐在围墙上等志同,一边往嘴巴送饭食,根本没留心食物的味道,好像那嘴并不是他的,他在喂一只得了恋爱狂躁症的鸭子。

尚书突然良心发现,爬到围墙陪他“坐禅”。听尚书在叫“你的脚臭上天啦——”,须须忽开心地笑,为自己的奸计得逞乐哩。

见志同和我的心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须须从墙头站起来向他们招手。我的心仪对志同嫣然一笑,自个走了。

须须:“志同,我在围墙等你老半天了,想拜你为师学吹笛子。”

志同:“你学二胡吧,二胡的音色跟你的现状吻合。”

尚书一听笑成一团,乐不可支,“是啊是啊,二胡适合他。”

志同:“二胡我也行,教你应该可以的。不过我的骨髓粉丝们有共性评价,听来恰似杀鸡断不了气。”

尚书:“拜托你千万别教他,连鸡都杀不死,没准就把我们给杀了。”

须须:“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认真的!”

他好看的脸庞愤然变色,生气地跳下墙去,回到他们的皇宫。一眼见着被小强擦洗过的干净的玻璃窗,那么刺眼,就联想到咬人的白森森的牙齿,信手拿出钢笔往上面喷出一串墨水,雪白的玻璃就有了黑色的泪珠。郁闷地想蛾须吵架的事,是谁泄的密,志同都以火箭速度知道了,真让人气愤,这么没面子的事已像春风吹遍校园大地。莫非是志同在他们的巢安装了窃听器?还有小强,小强具备了最有可能出卖他的可能性。谁不知道乡下人是没什么秘密的,大家习惯于用口头传播秘密,在田埂垄头,房前屋后,水井边,树阴下,甚至自家院子都不能错过。小强是弱者,但不能对弱者的无理挑衅一味的忍让,这只会助长他的自卑,让自卑发展成无赖。

他重新回到围墙,尚书和志同都不在了。他在墙头躺了下来,于是想,我没有必要对小强开战,小强就是爱情的反面,要纵容它,让它肆意发展,看看须蛾的爱情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如果那还算是爱情的话。

在蛾蛾常去的地方也常看见小强的身影,在她东张西望希望能见到须须时,须须呢?他故意躲着她。有人告诉她,须须的足迹转移到广播站去了,正在帮小青蛇的忙。

女生们说,蛾蛾,须须不主动跟你认错,是他爱你还不够多,他认为主动向你认错是很没面子的事,就是他爱你不够多才这样。

流言飞语可以让好事变质,也能使人成熟。如果她和须须……就是爱情的话,她可以主动向他低头,爱一个人,牺牲一点自尊能算牺牲的话。

悲剧的发端就是家长的投诉信。有家长给马主义写信,说学生在校外租房同居,荒废学业,损害健康等等,学校怎么视而不见!

毗邻大学园的围墙,新建的几排楼房,房子的格局都是一房一厅的单身公寓。当然了,开发商所瞄准的消费群体就是围墙里的学生。这地方就是家长所指的原罪之所。

马主义当机立断,挑了个夜晚带着学生会的干部们突击搜查。到了“现场”,马主义不知怎么回事,没有上楼去,独自在楼下等着。

马主义望着楼上窗口的灯光灭了又亮了,叹息着,没有亲临“现场”就是想给他们机会,也不想让自己面临尴尬的场面。她望着天空叹息着,叹息作为人的无奈。突然,她听见,“啪!”明显是重物坠地的声响。立即传出女声凄厉的尖叫,马主义立即汗毛直竖,心在哆嗦,“出事了——”

她循声过去,地上蜷曲着个人,她有强烈的预感,这肯定是学生。借楼上微弱的灯光,地上的人还是活的,他没有一动不动,痛苦地扭动躯体,接着她就看到一摊血了。她本能地屏住呼吸,双手扶起他。看到他的头部没有流血,她舒了一口气。

捧命搜查的学生干部和保卫科的人都下来了,马主义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就是伤者的同居女友,俩人都是在校的学生。伤者从三楼摔下来,为了逃避被学生会和保卫科的人“抓到”,他试图从自己住房的阳台爬过隔壁临近的阳台,因为太过紧张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救护车来了,伤者被送去了医院,两条腿都摔断了。

原本摩拳擦掌的搜查队见闹剧变成悲剧,无须等待上头命令,自动噤声敛色收队解散,回去各就各位了。

现任学生会主席小青蛇是搜查队的骨干,暂时还没人知道她在玩做贼抓贼的游戏。她也在他们的搜查区域里租了房子,她的同居男友就是法学院的学生,在他们的盛大舞会“舞之门”跟须须打架的暴龙是也。不过她在庆幸自己走运的同时,难免想到,如果自己不是靠着主席的方便,只怕那个失足坠楼的人就是暴龙了,他要残废了,自己没捞到好处就先栽了,看来当官确实百利无一弊啊!

搜查队在现场抓到好几对,小青蛇仔细登记了他们的“胜利果实”,然后“放生”了。不想让他们难堪,恋爱同居也不是罪,大家都是过来人么,心有戚戚然,可谁叫你们是大学生。然而,黑名单上有两个人的名字,却让她大跌眼镜之余喜得差点虚脱。

马主义跟着伤者到了医院,X光片出来了,幸好没摔成粉碎性骨折,去了残废之虑,全身绷紧的神经才为之一松。小青蛇也跟来了,向她呈上“黑名单”。马主义快速扫了一眼,将它装进口袋。它对她的前途很重要。出事了领导将责任推给她时,她要拿它说话,当家长为她举行口水之泼水节时,她要拿它当伞。

折腾了大半夜,马主义回到自己的巢穴,亮灯了,环顾空洞的家,只有扑鼻的凉丝丝的空气,原本身心俱疲的人就像跌进了冰窖。哀哀地想,没有一个单身女人能逃得过这样的落寞!思绪又转到王苦口身上,一时愁肠百结,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干脆放声大哭了一场。抹干眼泪之后,对自己说,算了,能哭就好,洗澡去吧,热水能消除疲劳,明天还要在阳光下走动!雄赳赳气昂昂的。

她躺在床上,根本一夜没睡,晨曦已从窗纱伸进触须。望着晨曦,下意识地将手伸向枕边的空位摩挲着,一直往下摸,都是空的,比空气还空,什么叫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就是这样,那渴望摸到心里渴望的那样东西的手,突然拐了个弯,伸向了自己。她从床上惊跳而起,马主义啊马主义,你怎么堕落到这样的地步!

马主义调动理智喝住心中蠢蠢欲动的魔,重新躺到床上,合上眼睛。有关王苦口的影像洪水一般劈头盖面地淹没了她。在太阳还没露脸的时候,露水还眷念地伏在叶子上的时候,王苦口最爱在路上跑着跑着。他还没出门吧,或许已经出去晨运了。

她发疯地冲到电话机旁,拨通了王苦口家的电话。

“喂——”

“是我,我有麻烦了,你能来一趟吗?现在,就是现在,迟一秒都不行——”

她马上挂断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自问,我这是做什么,中了哪门子邪!他会来吗?他来了我该怎么办?

突然她身旁的电话响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是我,我在门口。”

他的住处距离她的才几排房子,这几排房子的距离却有如咫尺天涯。他小心悠悠之口,尽管他们都是单身。他用手机打电话,连门都不敢敲,担心敲门声惊动邻居。

马主义猛然间脑袋一片空白,她跑到门边拉开门,然后一头扎进王苦口的怀里,不管自己此时有多憔悴有多丑,昂然地仰起那张脸,不由分说就把嘴堵上他的嘴。她已经没有能力考虑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处在想象力漫游状态的女人。

他茫然无措,可一点抗拒的迹象都没有啊!那就怪不得马主义的“袭击”了。“这怎么可以……”他含糊不清地说。马主义突然想笑,她咬了他一口。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思考是背道而驰的,上面那一半想离开马主义的缠绕,可下面那一半却非常的不争气,最后还是下面那一半在发号施令,摇旗呐喊。

穿衣服时,他犹豫了一下,因为马主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接着他从容地穿好了衣服,马主义觉得那份从容太假了。

“再抱抱我好吗?”

他听话地抱了她,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样不好,我内疚。”便自己开了门走了,头都不再回一下。

听到他关门的声响,他尽可能轻地让门合上,定是恨不能穿墙而出吧,他感觉自己像个贼吗?马主义都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开始翻枕抖被地找,期待着找到一颗他掉落的纽扣,或者毛发之类,这就是纪念,思念的寄托。

刚才跟王苦口翻江倒海地折腾,剩下的一点力气又床上床底的找“纪念品”,这下终于筋疲力尽了,心想,地球在这一刻停止运转就好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在枕边,她睁眼又合眼,枕边的阳光,让她想起王苦口身上的肌肉。

走进教师饭堂,她后悔起来,感觉脸在发热,师傅都在刷锅了。然而,窗边有个人在向她招手,这人就是他。她的心一阵发烫,幸福的眩晕让她的灵魂都醉倒。女人真是容易满足,凭你是谁都逃不脱。

“你等好久了吗?”

“哦——”

王苦口替她买了可口的早餐等着,被爱的感觉真好。

“昨晚的事,是昨晚,我才刚刚知道,今早学校通知开党组会议,你准备好了吧,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还好吧!”

“谁想得到,出那样的事,原本是为了学生好啊。这个,你看看——”

她把黑名单递给王苦口。王苦口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吃惊得把两眼都睁圆了。

“蛾蛾,不是须须的女朋友吗!她怎么跟物理系的小强同居了?”

“搜查队的人看见他们俩就在出租屋里,屋里就他们两个。”

“我认为事有蹊跷!小强不也是学生会的干部吗,他知道行动的事啊,怎会自投罗网!”

“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这名单除了小强,学生会的学生没有别人啊。”

“我看这名单就算了——”

“不!我要交上去,让上头决定。我决不能因为学生出了意外就改变立场。”

王苦口很欣赏马主义的执着,明白她因为执着所以孤独,清楚很多事情自己无能为力,对于她的许多事情无可奈何,王苦口已经不会爱了,忘记怎样爱了,文化和知识把王苦口浸泡成文字的飞蛾了。

小强和蛾蛾“租屋同居”的炸弹由那一晚的搜查队成员扔出去了。最快投弹手就是小青蛇。

小青蛇第一时间将情报透露给须须,却从须须那里得到这样的反馈。“这件事真是奇怪,蛾蛾一回来就告诉我了,听说当时还有人跳楼逃走摔伤了。是小强让她去的,说是他们班有位同学很想认识她,房子也不是小强租的,他一介穷人。”

小青蛇道,“我只是如实汇报,没别的什么意思,怎样理解是你的隐私。”

须须的心难以平静了,如同一锅被烧开的水了。他奔操场在跑道上狂奔三圈,然后是操练魏晋风度的精髓——长啸,先如猿啼三声,再如虎啸三声,然后“气绝”倒地,仰面朝天猛力驱赶余气学狗叫三声,至声嘶力竭。

长啸发泄法并不是须须的专利,他也是才试牛刀,感觉很爽,折服前辈师兄们很会继承活用古人遗产。其实不少戏剧中的哭腔便是将长啸加以艺术加工而成哭的精品。

他的心现在很平静,在慢慢往回走,在路上碰面撞到急匆匆的蛾蛾。

“有人看见你在操场长啸,我正找你,你都听到了吧,我和小强的传闻,怎么成这样了,我有N张嘴都说不清了,你相信我吗?”

见她满脸的焦急和委屈,能跟她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吗?屁话!

“相信!”

“我找小强去,他要站出来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

“你不必去找他,他就该自己跳出来解释清楚——”

她没听他劝,急匆匆地跑了。这下须须真的是没办法不生气,没办法不沮丧。望着蛾蛾燕子般的身影远去,一切都是小强在搞鬼,这个不甘平庸的乡巴佬。

须须决定调查小强租屋的事情,这是离真相最近的距离了。

他去了管理处的办公室,又向保安查询,得到了一点线索。最后敲响了“事故屋”邻居的门,屋主也是在校的大学生,互报山门之后彼此就熟络了。屋主说,隔壁嘛,租住的人是我同学,不叫小强,他呀,听说是跟我同学借用房子一个星期,还付租的,不知做什么用,泡妞吧。须须又问,现在隔壁有人吗?

“事故屋”的门被须须拍响了。门很快打开,屋里的人有准备地在等着呢。

在拉开的门扇边站着的是小强,他装扮成很随意很自然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却有股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知是什么东西有如此神力,让木头脸的小蟑螂开心成这样。

直到看见不愿意看见的,他才恍然大悟。蛾蛾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是小强得意的宣言。

“蛾蛾同学,这下你相信了吧,他说相信你,还不是跑来调查了,其实就是不相信你。”

须须是想过的,扑上去拧断小强的细脖子。可是,小强的目的不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么!

须须“非常平静”地坐在蛾蛾身旁,示意小强也坐下。

“听着吧,小强,你的把戏我全看清楚了,我的生活与你无关,包括那场无聊的考试比赛,真是可笑之极,我竟然上你的当,我爱谁就爱谁,想怎么爱就怎么爱,我的生活与你无关,与人无关!你给我滚远点。”

说完话他拉起蛾蛾即走。蛾蛾道,你刚才的话我很喜欢!俩人和好如初。

为了那场和好,他们俩被兄弟姐妹马不停蹄敲了一顿酒楼。酒席上大家忍不住提起小强。

朱九:“传播系有个讲座,题目很是别扭,忘了,大体是广告策划的内容,在我的南瓜脑袋刻下印的是事件新闻作为广告形式出现的泛滥晕晕(云云),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问题的重点就是小强也在听这个讲座,他听的这个讲座就跟他租屋同居事件扯上了关系,这是他精心策划的事件新闻,他想挑战权威再次成为英雄。”

大家认为朱九言之在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蛾蛾:“他想出名,谁都没有权利阻拦他,可是他不该利用我的信任,不该拿我的名誉作赌注。”

“我不相信小强有这么好的谋略,太可怕了。”

“你想拿他的命,他也会愿意的,我怀疑小强是个偏执狂。”

“爱情偏执狂,太可怕了。”

“听他同宿舍的人说,他想拿双学位,传播系的学位也是他想要的,听说他一天才睡三个小时。”

“其实他不过想摆脱贫困罢了,物理专业的学位很难找到工作,听说传播系的毕业生很抢手。”

……

来自社会底层,被他们目为弱者中弱者的小强,正在施展种子顶破巨石的力量向上成长着,这种成长的力量紧追着自视为强者的他们,压迫着自视有厚重优势的他们。有幸被时代洪流携带着前进,不幸的是他们所有张扬的个性都不能算是个性,那只是时代洪流不经意激起的浪花罢了。在缺乏个性的时代,像小强这样的人是否更容易生存,是否将更有出息。他们已经无法回避小强的压力,无法忽视他。

须须透露又想回“不是人”酒吧兼职,这次的目的比以前高级,以前是为了解闷和扮酷,这次是为读MBA作准备。很多经管院的毕业生都想继续读MBA,无奈受制于三年工作经验的限制。如果大学四年都有参加工作的话,毕业之后不就凑够年限了吗!既然前两年的时间已经荒废了,现在要把时间挤着用了。

“时间就像乳沟,要挤总是有的。”朱九突然引用MSN的签名来这么一个唱喏。惹来女生白眼,男生怪叫。

大家都认为须须再去酒吧兼职非常危险,让学校知道了肯定被踢出局。因为前阵子搜查同居学生出事了,学校将管得更严实的,恨不得在每个学生的脑瓜里都装上GPS。

蛾蛾笑言既加入须须党,就要跟他战斗在一起,誓死跟随在侧,别说去酒吧兼职,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怕字早揉碎吞了。

就在当天晚上,受了蛾须配的影响,兄弟的荷尔蒙分泌蓦然暴升,一群捣动尾翼的雄孔雀。先是互相评头品足了一番,接着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坦言对心仪女生好感的无厘头原因。

在须须眼中,蛾蛾是完美的化身自不必说。在尚书的心中,野马性格的魅力对他有不可抗拒的魔力,这也是公开的秘密。当娘娘腔说标签的言行有纯净之美,众人还只是取笑他情有独钟。当朱九宣告大眼镜胸前太过丰满的乳房让他着迷的时候,他们便如同被电击般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便不约而同拥到他面前,将朱九这个不肖子“打”了一顿。

小强有两天不上门了,他们的窝又开始乱,扔在桶里的脏衣服也满了。他们将衣服拿去洗了,心照不宣并没有要开除小强出列的意思,小强已经闯进他们的生活,没有他,他们不习惯。可是他怎么招呼不打一个就消失了呢?没有勇气再面对他们了吗?

蛾须骑着自行车快乐如天空飞翔的鸟儿,他们的目的地是“不是人”。到了停车场,他们的快乐便被折断了翅膀。转了几圈居然找不到放自行车的车棚。须须纳闷好好的自行车棚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蛾蛾笑言“不是人”升级了,客人都是开着轿车来的了,踩自行车的哪敢上这种地方玩儿,停车位已经闹紧缺了,还留着自行车棚做什么!

本着先办妥正事再玩的原则,他们去了九头鸟的办公室。九头鸟听说一对俊男美女又要来兼职,二话没多说答应了,两眼放光地看着蛾蛾,须须只当是男人看见美女的自然反应,并不在意。

他们俩第一天牵手上班,一进门看见小强穿着服务生的工作服冷冷地望着他们。原来他炒了他们的鱿鱼跑来酒吧工作了,他当然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工作,但至少该跟他们说一声吧,没礼貌的怪物!

蛾蛾很高兴地迎上去,“小强,你也来了——”

“你们来了,我就得走了!”

“小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要说清楚!”须须边说边拦在小强面前。

“九头鸟说的,吸收了你们俩就要辞退我,本来要一个就够了,现在是三个人,第一个不要的当然是我。够明白了吧!”小强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小强,你留下来,我和蛾蛾可以找别的工作,我现在去跟九头鸟讲清楚。”

“没错!”蛾蛾也道。

“不必了,我不需要怜悯!”

他们和小强之间的隔阂就像无法拉近的鸿沟。因为这鸿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至少是一万年的点点滴滴敲击而成。

蛾蛾走上前轻轻拍着小强的肩膀:“小强,你回去当保姆吧,我们都真心想帮你,如果须须他们让你觉得压抑,你到我们这边,我回去跟她们说,她们一定会同意的。”

小强没有任何表示,还是一声不吭冤屈万分地走了。让她和须须觉得很不是滋味,好像真的是他们害了他,把他逼上了绝路,逼上了梁山。

他们俩第二次牵手上班,“触景生情”为小强的被“踢”心头总萦绕着无法摆脱的遗憾,这遗憾还没来得及放下,猛然看见两个最不想在酒吧见到的人。

王苦口和马主义都伸着脖子四下张望,这样的架势,还用说吗?在找人哪!蛾蛾赶忙背转了身,心想,惨矣,家校两重制裁就要橫空出世砸在俺头上了。

须须也看见王苦口和马主义了,他是已有“前科”的人,所以胆大。也是为了保护蛾蛾,只有主动将自己暴露了,连忙上前招呼两位高管级的“长老”。

出乎意料的是马主义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喂,须须同学,你是不是该请客贿赂一下我们俩!”

马主义开玩笑,在须须看来那是大祸临头的先兆,叫什么回光返照之类的。

须须干脆摆出酷之本色:“贿赂谈不上,略表心意请老师喝酒没问题的。实话实说我这犯规兼职是为读MBA作准备。”

“今天咱们是来happy的,这是酒吧可不是教室。须须,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紧端上来,还不是沾了你兼职的光我才知道这地方,看来不错。你不用担心,今天是你的王老师我请客。”

须须一听觉得王苦口真是太哪个了,聪明绝顶——看看他头顶毛发稀疏的不就一目了然了。

要不是马主义主动提议泡吧,王苦口哪敢将她往酒吧带,岂不是捅马蜂窝吗!须须和蛾蛾深为纳闷,这马主义是怎么了,也来酒吧狂一下,她不是对这种声色犬马烟花地极为厌恶吗!幸亏两眼不用戴眼镜,否则还不知要跌烂几双。是不是女人一恋爱就剧变,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例外啊。

须须给他们端上东西之后,总忍不住往那边瞧上两眼。他也很好奇,老师们是如何演绎恋爱的,是否跟他们不一样。蛾蛾胆小,她觉得万事躲为先比较妥当。她划了界线,越过那条线就是王苦口和马主义服务区,让别人去服务,反正有须须在担当着。

在须须的“监视”之下,王苦口和马主义举止太优雅,俩人很安静地喝着红酒,小声地说话。每次趁着倒酒的机会,须须凝神屏气也只听到这么些话,马主义说:“这就叫享受生活吗?”听到王苦口说:“你能喝只管喝,我是带够钱来的。我想让你痛快……”

须须立即跑去告诉蛾蛾,两位老师正处于激情燃烧的岁月,挺HIGH的。

没等上酒吧的高潮,王苦口和马主义就退潮了。他们走时,须须和蛾蛾还没到下班时间。他们俩急着退潮是不是开房去了,一直到下班之后,须须和蛾蛾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兴趣盎然讨论着。因为要讨论令人热血沸腾的问题,他们干脆推着自行车走路。

他们下班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钟,酒吧还要营业至凌晨五点。当他们俩坐在路边的绿化带吃着买来的夜宵,已是凌晨一点半钟了。这一处绿化带有一个小公园那么大,一直延伸到连着海的湖岸,景色优美,繁花似锦,绿树扶苏,月色之中可爱的植物们轻轻呼吸,呼出淡淡青烟如雾。虽是深夜仍有不少情侣流连在茵茵草色之中。这一处绿化带离他们的学校也很近。他们俩也是一对如假包换的情侣,吃东西是互喂的,两张嘴变成一张嘴。须须让蛾蛾坐到他的腿上,这样喂起来更加方便。蛾蛾笑了一下当作拒绝,须须希望她在他跟前能放肆一些,疯一些,虽说她也挺小鸟依人的,还是略嫌“中规中矩”,真是她妈调教出来的好女儿,须须很是怀疑她妈的师父就是修女。

背后的树丛总是不停地传出奇怪的响声,声源离他们够近,他们俩都凭想象勾画出那些响声是怎么弄出来的,在这夜深人静的地方听的人跟闭着眼看“咸片”差不多。他们俩已经忍不住往发声处望了一次。须须说,露在外面的那对皮鞋很像是王苦口的。

蛾蛾道,“你别吓我!树丛里那两个人是王苦口和马主义,咱们岂不回到史前人类的地头!”

“你不信,咱们在这等着。王苦口那对皮鞋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后面传来说话声,男的说,你醉了吧。女的说,我没醉,好爽。接着见一男一女从他们面前走过。从背影看这一男一女是王苦口和马主义无疑。

须须和蛾蛾连忙往身后的树丛望了望,感觉那里已经很安静,人没了。凌晨两点钟了,难免人困马乏的,互相依靠就迷糊了。所以也不敢肯定躲在树丛后面“胡闹”的那两个人就是王苦口和马主义。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倒喜欢如此血性贲张的老师们。

深夜里,在野外在绿化带演绎激情,那是浪漫的极致,为此须须对马主义竟有了好感,如果那女的是马主义的话。

上午有一节课,须须就一边打瞌睡一边给马主义写悔改书。虽然马主义还没有对他发出这样的指令,他觉得主动“承认错误”是对马主义表示好感的最好方式,表示对马主义方式方法论的认同,必定使她获得莫上的快感。写这样的“悔改书”一定要在上课时写才有灵感。其实他把上次,甚至是上上次的悔改书进行一番简易的整容手术就大功告成了。只要将眉毛、眼睛,上下嘴唇的位置调动一下就成了。他在瞌睡时梦游了一下从小学至大学所写过的检讨书,美其名曰检讨八股文。这之前他在网络发帖子写此类八股文,现在已经有了一笔数目可观的收入,这成了他唯一的秘密。

在教学楼B出口碰到小青蛇。她说,须须,看你两眼通红,怕是昨晚在咱们的相思林熬通宵了吧,你和那只飞蛾破镜重圆了,美死了,马主义却要调走了,她和王苦口成分飞燕了。

马主义因为学生跳楼事件备受压力,家长们闹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什么理都说不清了,什么真理正义全不见了,议论一边倒向学生和家长。马主义非常的不甘心,觉得自己是出于对学生的负责才这样做的,也是出于家长的要求才搜楼的。

马主义想,学校应该理直气壮地坚持真理,坚持办学理念,应该维护、相信自己的老师!作为知识分子殿堂的大学都底气不足,都阳痿了,这样的社会还有理性和公义吗?如果有在哪里,在那些愚昧缺乏教养的人那里吗?在流俗的商业文化那里吗?在缺乏统一价值观的传媒那里吗?如果是这样,那么马主义绝对没有错,马主义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认错。他们想怎样就怎样,马主义对这样的社会不屑。宁可一死,绝不妥协!

校方认为马主义对学生同居这件事处理不当,才造成学生不慎坠楼。首先要向家长及学生赔礼道歉,承认错误,以平息家长的愤怒。马主义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大学生同居,她是为了维护校规才这么做的,没有任何私人的利益在里面。而且当时自己并没上楼,搜楼的目的就是想压制同居风的蔓延嚣张,谁都没想过要伤害学生。是学生犯规在先,失足坠楼之后,她马上施救。整个过程,她没有任何失措的地方啊!

马主义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往日温情脉脉的同事,一切都是虚假表面上的面纱。揭开这层面纱,就是赤裸的不堪入目的污秽。她一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就是X君Y女士那些夸张变形的狰狞面目,从他们嘴里飞出的言语如苍蝇成群结队地对她进行轰炸:马主义一向自视太高,一向独行专断,明知错也不听别人的劝告,酿成今天的惨剧是迟早的事,个人生活也不够检点……他们了解马主义怕什么,什么样的话对马主义够杀伤力。他们讲得情真意切,慷慨陈词,痛心疾首,教育犯错误的同志都得这样的表演。以为马主义会就此感激涕零,痛改前非,从此俯首帖耳,任由宰割,听候差遣。有一本书专门论述“政治剧场化表演”,当时这本书就在马主义的手上捏着,她没拋出去,是她固守的底线。她必须给自己留点后路,其实是为了王苦口,给那些人留点面子,如果她太“猖狂”,他们就会对王苦口下手。

马主义狠狠地喝光杯里的酒,望着窗外浓密的树阴和楼房的残角,一挥手就想将酒杯扔出去砸在那残角的墙上。

“生活不检点”,马主义觉得好笑,这辈子就那么爱过两个男人,一段青涩的初恋了然是往事如烟,潜入记忆的泥沼越沉越轻,那是马主义的生命无法承受之轻。现在爱的这个人是王苦口,一个清白正经得让人觉得乏味的男人。能跟他发生时下流行的婚前性行为,是马主义的自豪。这时,马主义已仰躺在床上,眼前出现一把伞的幻影,这把伞就是王苦口。这是一把不能遮风挡雨的伞,只能性交的伞。想起开会讨论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里,她的心无法控制地愤怒。知识让人变得懦弱和卑鄙,中国的知识分子三分之一是阳痿的,三分之一是性冷漠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却是病态的性亢奋。因为这愤怒,她当时才这么回应他们的攻击。现在回想起来,马主义也够恶毒的。非空穴来风啊。

高等学府,知识的摇篮,培养知识分子的梦工场,在熟悉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马主义都忘了自己是谁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压抑,虚伪,单调,让时间呆滞的地方。支边去吧,物质匮乏的地方往往可以让精神富足,如果她可以放下王苦口的话。

马主义在绝望的谷底挣扎着,求生的本能希望这时看到王苦口的身影,或许有他的一声轻唤都足够亮和热。

王苦口怎么会不明白这阵子的马主义特别需要他的爱护和安慰,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他在国外的父母突然回来了,因为给他物色了一位对象,勒令他尽快结婚,否则跟他们出国定居。

在耳热情迷时,他和马主义交换了家的钥匙。在清醒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交还家的钥匙,还是敲门好,保持那一分敲门的空间就是对爱的尊重和祝福!在敲了半天门之后,他后悔将钥匙交还于她,她肯定就在门里面,家里的电话她不接,手提电话她不接,她是生他的气了,在绝望的时候生他的气了。王苦口突然非常害怕,害怕失去她。如果是爱就应该霸道一些,自私一些,是爱吗?王苦口的身上还有爱情吗?

王苦口在马主义的门口吃着闭门羹不断地挎问自己,不知进好还是退好。他身后的门无声洞开。马主义耳语般说,进来。

“对不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爱,请收回!”

王苦口将父母回国的详情告诉马主义。

“咱们维持原判吧,不结婚,结婚是五十岁以后的事情。我将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去见你的父母,我们应该把我们的想法跟他们说清楚,在国外呆的人思想没那么僵化。”

马主义说话的语气义无反顾,好像说服他那“顽冥不灵”的父母志在必得。他一下子非常激动,原本是来安慰她的,没想到最终被安慰的那个人反是他。马主义被他揽入怀中。俩人抱着缠绵了一阵,到床上去继续未了情。

王苦口看着马主义穿衣服,被他那样看着,马主义转过身背对着他。马主义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镜中的自己像影视演员王姬。只是不想让床上的男人看得太透彻,留一点神秘感,所以在他们做爱时,她让王苦口把眼睛蒙上。马主义穿好衣服,催王苦口快走,说他刚才在门外徘徊已引起邻居的注意。她从书架拿过一本书抓在手里,等着王苦口穿衣。

“书给你,折角的页面请留意。你没到来之前,我已决定离开这里去支边,我对这里是彻底失望了。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暂时不走,我需要证明一样东西。”

王苦口没问她到底想证明什么,还有什么东西具备了如此强大的吸引力,除了他的爱,舍它其谁!然而,他不敢肯定!

出了马主义家,王苦口在路灯下打开书本急急翻到了马主义所说的折页处,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他把整页的字都认清楚了。他合上书,琢磨着到底哪一句才是属于马主义的,这走回去的路很短,他必须尽可能慢地走着。

王苦口决定挑灯夜读,读马主义给他的这本书,这本书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要对书中的每一个字都进行研究,研读它就跟研读马主义一样了。

原本雪白的页角都泛黄了,被手指上的汗液给泡的,他明显是烦躁的,明知心中事,仍在乱翻书。心头的火忽明忽暗的,长夜茫茫又何其短,他望望窗外苍白的夜色,夜色熬干了就是黎明。不用看表,再过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出门晨跑了。站在黎明的尽头等待着太阳出来的刹那,那种体会是这样的,天地交合刹那的分离,太阳的金光撒满了大地。他仰躺在床上,在身子与床交合的刹那,智慧的灵光就跟黎明的阳光一样撒满了脑海。在“马主义之书”的折页上有那么一句话:婚前性行为是健康成年人的健康需求,有了并不代表非结婚不可,没有了而结婚太不正常,一定要例行婚检。这就是马主义回答“不”的理由吗?不可思议!马主义的思想不可思议。

预备钟响过,王苦口走进教室,他电眼橫扫教室之后,招手将须须叫出教室外去。将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须须,嘱咐他马上给马主义送去。

接了这等差事须须乐得就差手舞足蹈,他晚上酒吧兼职,下班之后难舍跟蛾蛾卿卿我我,这会是人困马乏,正发愁如何逃过王苦口磨人不死即长生不老的班会课。

须须摸了摸那厚实的信封,感觉里面装的是一本书。心想,什么样的书需要如此劳师动众派专人护送啊,自己拿给她不行吗!他这么想着手已经伸进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拉了出来。他翻了翻,将有折页的地方瞧了一遍。其中有一段话用红笔划了线的:我对你的感情还用得着怀疑吗!你用心就无法感觉得到吗!非得要借助俗不可耐的花言巧语,在耳热情浓时演绎所谓的山盟海誓吗。我以为你是个脱俗的女人,原来在这件事上,女人的眼睛都是一样的。须须又看第二折页划红线的句子=我尊重你的意见,并不代表我没意见……对不起,我的心很乱……你看到的不一定能代表我的全部想法。须须忍不住想笑,原来老师和马主义吵架了,可惜看不出他们俩是为哪一搭扬起的漫天尘暴。马主义果然是男人见怕的江湖女牛人,才虚晃一招足让王苦口这健壮的老中青年生不如死啊。

见着马主义,须须从容不迫地:“王老师叫送的。”将那沉甸甸的牛皮信封往她桌上一放,转身蹄不敢沾地地开溜。

一看腕上表,离下课还有半小时,王苦口的班会课正处于高潮,好容易避开了,这等福气真是货真价实从天上掉下的馅饼,岂能就这么咬一口就扔。然而,不回课室该往哪里去混,当然是钻树底睡觉为最能解决问题之上上选择啦。就怕睡过了头,搞不好被寻人启事通缉有损酷哥形象。须须这才拐进钱小钱小卖部,买了一支可乐,指着椅子对钱小钱道,我在这里打个盹,下课铃一响叫醒我。

须须在睡眼惺忪中回归教室,一路的摇晃倒是没啥大碍的。想起红军长征时还能一边行军一边睡觉。他要能学上这本事,一个小时当两个小时用的科幻之想,一眨眼就变成现实了呀。忽见王苦口的下半身从教室门口伸出来,赶忙缩进洗手间去,又顺便小解,人就彻底清醒了。

进得教室,又被朱九一把抓到门外的“暗角”,听朱九嘀咕“就差你了”。

尚书和娘娘腔已在“暗角”等着。不知他们搞什么鬼这等刁诡的。尚书和娘娘腔早急得都烧焦了脸。

朱九这才慢条斯理细述详情和缘由。

“你早早出门了……小强来了,说是复工来了,二话不说把几个桶的衣服塞在一起提了往洗衣房去。后来我想起早上换下的安得威儿忘了立即处理,赶忙去拿回来。小强说,他还冷笑着,看你紧张的,有必要吗,谁不知道男人的那点儿猫腻,睡前看点黄的,半夜遗精。把我气的,他把我看成啥样子,要不是念在他瘦弱的小样儿,当时就揍他个痛快!”

他们仨道,用不着如此吧,哥们,你也太嫩了吧,不就遗精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都这样!

可惜朱九仍然无法为遗精的泄密释怀,又看见小强来了,他口里不停地吹大象,故意吹给小强听以挽回“面子”。

朱九:“跟大家宣布个事,我和娘娘腔决定向过级冲刺,计算机过级英语过级双管齐下。”

那小强正在拖地,斜了他一眼,“我早就过了双管,有什么难的。”他继续拖地。

尚书:“我跟志同斗在准备考研,志同是天才,他瞄准的是国外的顶尖大学,我能考上本校的都心满意足了。”

娘娘腔:“小强同学,你干吗不去挑战本校的天才志同啊!你们可是同系的同班的。”

小强:“志同有强劲的经济后盾,可我没有。”

他们四个异口同声扁他,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竞争。小强终于不吭声。

须蛾对又来酒吧上班,见柜台后面坐了个陌生女人,还以为是老板新请的经理。

陌生女人看见他们俩,呼地站起来,对须须道,“你就是兼职的大学生,我是老板娘。”她打量着须须,面露娇媚的笑。须须见她穿了一条不长不短的裙子,裙子上面装饰着雪白的狐狸毛。难道老板娘脸上精致的五官,说起话来会旋转的酒窝,都是整容医生的杰作?整容能整出个令人心酥的女人?整容医生岂不成了上帝。他暗自惊诧,深恨酒吧灯光太暗,不能细致地呈现“上帝”的杰作。蛾蛾却只对她点了下头,即转身袅袅如烟跑了。

蛾蛾忽然说不干了,须须只当她累着了,便不挽留她。

“累”只是借口,蛾蛾不好意思讲出真正的原因。她不喜欢九尾狐。

野马一进门便嚷开了,“你们都在,太好了,不是人的老板娘从韩国整容回来了,听说所有韩国影星的优点都聚中在她身上,咱们去养养眼如何?”

蛾蛾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冷的毫光:“好看是好看,只不过是人造的,需要定期保修。”

但姐妹们仍然打败不了好奇心和爱美之心,决定一探“人造美”的究竟,并说好AA制解决消费问题,也不想通知兄弟们掺和了。

须须正在吧台忙着调酒,没空招呼她们,听她们说是来看人造美女的,大骂尚书散布流毒。她们说,看看就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自然饶不了他。命令须须立马将九尾狐请过来。女人看女人也急色,够眼球滚满一地了。他奉命去请九尾狐,感觉脚下咯吱咯吱地响敢情踩着眼球了。

蛾蛾她们见须须过来了,身后跟着个袅袅娜娜的女人,猜她必是传闻中的人造大美女九尾狐。加上她大概打心眼里高兴,所以笑起来特别地香甜娇媚,太可怕了,美艳杀伤力达到四星半。

她们要的食物端上来了,见她们各自拿出钱付账,九尾狐连忙对服务生说“不用了,我请客”。将账单收进小手袋里。她直言自己是快三十的女人,但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姐妹见九尾狐言行举止是个爽快人,打心眼里喜欢。可惜,她的美貌毕竟是人造的,否则完全够级别成为她们的偶像。

野马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灯光不够亮,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她正想“请教”九尾狐,没想到蛾蛾比她还心急的。

蛾蛾:“韩国的整容技术被夸大了,老板娘原本就是个漂亮的女人吧——”

标签:“是啊,不知老板娘哪里被修理过。”

九尾狐:“我呀——只做了瘦脸丰唇隆胸。”

她们便盯着她所说的部位看,然后发出失望的呻吟声:“真看不出来啊!”

野马:“胸部的刀疤在哪里?明不明显?”

九尾狐笑了笑,“你们没见过以前的我,我带你们去我的办公室,让你们瞧瞧,其实整容只是锦上添花……”

姐妹们跟着九尾狐去了她的办公室。看过她的相片和胸部,即使她不整容已够好看的了,这么一整简直就是那个吹毛求疵瞎折腾,深受整容广告毒害的典型。

她们刚回到座位,须须便端着他亲手调制的“白马王子”来了。四位女生都分了“白马王子”,九尾狐却没有。

须须笑着:“不是我偏心,你的那一杯老板说要加料的,没我的事。他说只有他了解你的口味,他正忙乎。”

九头鸟果然端了杯东西过来了。这时,酒吧已经席无虚座,须须不敢偷懒,说完话便干活去了。

几个女生正在细尝“白马王子”,对九头鸟为九尾狐度身定做的鸡尾酒也充满好奇。

蛾蛾:“请问,老板娘的鸡尾酒叫什么名?”

九头鸟:“是她起的名,爱神一号。”

女生们只是笑,每人的面前放着一杯半透明乳白色的“白马王子”,好看的,清甜的,有些朦胧的,她们的白马王子,这是她们所熟悉的对男人的感觉。

野马:“爱神一号能让我尝一口吗?”

她说这话时还在笑着,笑得有点傻,她总喜欢尝尝!记得上次“北国之春”她想尝,结果尝着尝着就醉倒了,连累她和须须被马主义来个“人赃并获”。

她们从酒吧撤退的时候,须须正忙地团团转,她们便识趣地不打扰他。是九尾狐告诉他姐妹们回家了,并意味深长说他的那位又决定回酒吧跟他同甘共苦了。话说女人善变也不至于变得如此神速吧,九尾狐轻拍他的头,“傻瓜,她是不放心你。”

自从酒吧出现九尾狐之后,在须须看来多了一份人情味的温馨,逢酒吧顾客不多的时候她会让他和蛾蛾提前下班,她会请他们俩吃简单的夜宵。蛾蛾说这是精明生意人的伪善,时间长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她对九尾狐有偏见,美女之间很难产生真正的友谊。

某天在回校的路上,夜色阑珊,月儿都倦了,清风微冷。可他们俩都没有疲劳的感觉,真是难得。须须将自行车骑得飞快,蛾蛾贴着他的背靠坐在后车架上,她大声叫停,挪到前面去坐,这样便完全装进他的怀抱,甜蜜的感觉才从心底升起,爽爽脆脆的甜蜜,丝丝缕缕地在心头缠绕。她突然捧着须须的脸亲吻起来。须须心猿意马起来,魂魄都不在身上了,把车骑成蛇行,最后俩人一起尖叫。自行车风驰电掣冲进校门,看得守门的保安目瞪口呆。却刹车不住撞上一排花盆,摔了个人仰马翻。

俩人龇牙咧嘴站直了身,先见着地上有个黑影晃动,壮胆细瞧,是个穿着黑衣的长发女人在小路上踽踽而行。俩人认为她像马主义,凌晨两点多了,她鬼魂似的在校园到处飘荡作甚。待潜前再瞧,惊呼果是马主义!

须须终于在酒吧见着王苦口,他是独自一人。他和马主义肯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说不定早摇断了。见到形单影只的王苦口,他和蛾蛾顿生恻隐之心,但蛾蛾认为仍要维持原策略,躲着他保险,百利无一害。于是,须须化两人力为一人力,勤快周到地招呼王苦口。

王苦口喝上几杯闷酒,示意须须坐下,在他对面坐下陪话不陪酒。须须说明要干活不能坐下的,给他介绍个绝代佳人说话解闷,王苦口愣了愣,道竟有这等好事还不快请。其实须须这般做法是另有深意,他担心正处于感情真空“涉世未深”的老师,万一被经常陷吧的狼女瞧上手到擒来,从此是万劫不复。所以要请出九尾狐坐镇江山。

九尾狐是何等人物,一杯酒下去,两句半话上桌,王苦口将她当作这辈子梦游已久想要拥有的红颜知己了。面对知己又红颜,倾诉起心事来,那是知无不详,详无不尽。不过仍要推托,我有一表弟之类。因为男人之于面子,那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面子故,两者皆可拋的公理。

话说王苦口的“表弟”,父母从国外回来逼他结婚,连对象都帮他物色好了。只等他头一点便可洞房生后代了。“表弟”的亲爱女友马主义,见了父母及父母钦定的未来媳妇,原本壮怀激烈口若悬河的她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九尾狐莞尔一笑,声如银铃叮叮当当地响,“想必被钦定的那位年轻貌美,性格活泼热情似火,就是穷了点。”

王苦口连连点头,“就是这样,你真是干里眼!”

连须须都折服了,他是借服务顾客的便利,不失时机地听上那么一段故事,获取间接经验嘛。

“那位马主义肯定是失魂落魄了,蔫蔫的不作任何挣扎了,她在等你做决定。她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寄托在你们的感情上了,过了三十五岁的女人,就只能依靠感情来维系男人的爱,感情那玩意怪玄的,看谁的造化啦。”

“你的分析丝丝入扣,你也应该是马主义的知己。”

“她那种人是不会将我列入知己黑名单的,谢了。”

躲着王苦口的蛾蛾见他和九尾狐谈得那么投机,替马主义发着感慨,活生生跑出个钦定的已够烦的了,平白无故又来个得道妖精,这世道要想当个成功女人,不练成不怕丢人神功的话,还怎么混啊!不是每个懂得真理的人都能捍卫真理的啊!

恰好在这天晚上,马主义作出决定,要离开大学这个令她心力交瘁的地方。她收拾了衣物书本,将它们堆放在床上。接着坐下来写辞职信。她想辞职往支边去也,去西藏或者青海,但愿能找到一处心灵的净土。有了这样的决定和向往之后,马主义的心海终于恢复一片晴碧了,不愧修炼多年。她继续收拾东西。王苦口敲响了她家的门。

当他在酒吧跟酒过不去的时候,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要彻底醉一回。酒偏跟他过不去,越喝越清醒。任凭你脚步凌乱,舌头打卷,四肢不分,头脑却在一片澄明之中。须须这小鬼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深夜两三点呀马老师在校园里鬼魂似的飘荡,你知道吗?经须须这么一说王苦口的脑瓜才仿佛被糨糊淋着,混沌一片,终于醉了。

九尾狐是好人做到底,让须须提前下班送王苦口回府。

王苦口道,“这醉的滋味真好!徒弟你试过没有?”

“试过,没有老师体会的深,因为姜还是老的辣。”“中听!你这就回去,让我自个儿走,看我走回家,还是走她家,这叫酒后看事真,摸门准,懂吗!”

须须点着头依了他,然后悄悄地一路跟着,看着他进了马主义的家。

王苦口进了屋看那敞开口的旅行箱,屋里凌乱的样子,了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主义递给他一本书,她说,你先拿回去看吧,有折页……他将那书一扔,什么话都不想说,只顾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马主义,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耐心地等着她像死鱼一般贴在身上,等着她化成一摊水化在身上,等上一万年又何妨。他抱着她丝毫不松手,一步一步向那张宽敞的床移去。接着就是堆在床上的书和衣服被踢倒在地,四处逃散。接着就是王苦口将马主义身上的魔鬼放了出来,原本他还不知自己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她依然美丽的胴体震颤着,仿佛要在释放自己的疯狂中碎成齑粉。

看她一脸的痴迷,无比的娇羞妩媚,这是马主义吗?这一刹那,他就突然明白了,她有多么的爱他!这一激灵的感动让人口干舌燥,他像啜饮琼浆似的吻遍马主义全身……她看到他被快感扭曲的脸庞,那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王苦口了。他们大汗淋漓,全身舒畅,每一个毛孔都畅快,仰躺在那宽敞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呼吸渐趋平静,王苦口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这不是他们最后的“晚餐”,马主义明白,她要的答案,他已经告诉她了,这是一个完美的答案。心心相印,灵魂相照,肉体交合相吻,这就是她所追寻的爱。他们相交了那么长久,它现在才姗姗来迟。

当然,这样的爱是不会长驻的,要做好它随时离去的准备,有那么一次足够了,曾经有啊夫复何求。为了期望这爱的常现,所以他们不能长相厮守,不能让生活到处飞扬的碎片钩烂它神秘的面纱,任凭它在空气中腐烂衰败。如果没有他父母的干预,他们的爱之路就如此这般了。

有了这爱,可以原谅他那患有偏执狂的父母,在国外生活多年仍然保存国粹于脑髓心腑,其实应该值得钦佩才行,如果国粹的受害者是别人,而不是马主义的话,她一定会佩服得匍匐三尺之躯的。有了这爱,万一王苦口抵挡不住“钦定”的诱惑,跟她有了苟且之事,马主义也能忍受。如果跟父母谈判失败,两老坚持一定要抱孙才肯放过王苦口,马主义愿意生个“孙子”,但理想仍要捍卫——不能结婚,各过各的,为了这爱,马主义不在乎世俗的戳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吐口水去。

马主义终于在王苦口的臂弯里圆了一个亘古旷世的美梦,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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