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
一
书本打开的时候
河蚌已经合上
我在里面吗
珍珠
像冬夜废墟的上空的几颗星
二
地铁穿过地下的黑夜
三
上午的马戏团。笼子里
一只呆虎，架子上一只世故的猴子
狼，人类当然已不再惧怕
但我们不会用它
四
遗传学的意义在于
事物都是永恒的，有人假装死去
或扮演苦难
石头还像古代那样刻板
今晚，窗口的一棵树突然疯狂地颤动
它认出了我
五
有人争吵，下水道里
永无止境的辩论，烟囱怒气冲冲
猫头鹰慢慢张开翅膀。那是什么人
合上双掌
串珠转瞬在胸前成为齑粉
《远观》
从远处，寺院的屋顶
仿佛浮现在古代的暮霭中，钟声似有似无
溪水，仍然有着
修行人清洌的气息
农舍稍稍大了点
土豆仍像尚未穿孔的念珠
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除了不久前，灌木丛中，一只鸟翅膀上的血
滴在树叶上
夜里，仓库中的狗对着自己的
回声吠叫。因为恐惧
一个婴儿死于出生，另一些人在灾难中
获救
大雾看起来像是革命的预言
涌入了城市，当它们散去后
没有独角兽和刀剑
只有真理被揭示后的虚空
《划船》
当我捡起东西时
我看到桌子下面父亲临终的样子
或者向一边侧过身
看到他的脸，在暗处，在阴影中
这阴影是时刻转变
带来的灰烬。因此，我必须有一个合适的姿势
才能静观眼前，犹如在湖上
划船，双臂摆动，配合波浪驶向遗忘
此时夕阳的光像白色的羽毛
慢慢沉入水中，我们又从那里返回
划到不断到来的记忆里
波浪，展现了它的阴暗两面
《平衡》
傍晚，公园无人
跷跷板独自，上升，下降
两只淋了雨的乌鸦
曾站在那里。几颗星，出现在小镇上空
一条河，因溺水者而慢了下来
有人在叫喊、哭泣
有人陷入遗忘，像飞机舷窗上的一张脸
今晚，这一切都将落入墙上
一只温度计的预言。我突然感到一阵慌恐
那夜色深处是谁
站在我对面，是什么样的兽类，还是
已经消亡的灵魂
《留影》
咧着嘴，做作的V字
你很年轻
背后冷漠的海洋也一样年轻
你们都来自异域
快艇、愉悦
海鸟飞离，码头躺在血和腥味的
晚霞中。我不记得
还有什么，关于纪念品：一根鱼骨
炎热的南方
所有的都只是错觉，只有一座桥
在时间之上微微颤动
作为存在的胜利，你又一次
站到了镜头前
在古堡骄傲的窗口，它们不相信来生
而人群木然
像历史上一张张曝光不足的面孔
走向一个未知之地
在镜头之外，一条狗掉入深渊
棕榈立刻烧毁了自己
街道、光沉入永恒的黑暗中
唯有寂静的教堂
慢慢浮动于尘世，像一座异国潜艇
海鸥嘶叫在镜头之外
仿佛盐的咒语
《月亮》
房子的阴影中
站着一个人，猫坐在门洞深处
苔藓、剌槐树
沉浸于古远的静谧
冬夜
中国庭院中，一座空空的凉亭
这些都仿佛获得了永恒
永恒，就是衰老
就是淬火后的，灰暗、冰冷
当夜晚的恐惧
变成了白日的羞愧
三个弱智儿童并排坐在窗下
仰起他们梦幻般的脸
仿佛三个天使
被囚禁在苍白、微弱的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