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凯勒的整个童年时代,考迪莉娅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是像父母那样,甚至连疼爱也说不上。即便如此,考迪莉娅还是陪伴在左右。是考迪莉娅修改了斯凯勒的出生证明,如此一来,斯凯勒便随母姓,而不随父姓了。是考迪莉娅将她弄进了杜申学校。是考迪莉娅在她的假条上签字,监督她的成绩,并给她一些少得可怜的零花钱。
“学校提前放学了,”斯凯勒说,“艾姬•卡龙德莱特死了。”
“我知道。”考迪莉娅神色一变,庄重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表情——是害怕,担心,甚至是关心?
“你还好吗?”
斯凯勒点点头。她和艾姬算不上熟。当然了,她们俩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已经有十多年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俩就是朋友。
“我要做作业。”说着,斯凯勒解开外套的纽扣甩掉毛衣,
将身上裹着的一层层衣服全部剥下,最后只穿着薄薄的白背心和黑裤袜,站在外婆面前。
斯凯勒有点儿怕外婆,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渐渐喜欢上她了,尽管对她的这番情愫,考迪莉娅从未表现出愿意回应的样子。她最明显的情绪是坚忍,斯凯勒看得出来。她的外婆忍让她。她不赞赏她,只是忍让她。
“你的血管印变得更明显了。”考迪莉娅提醒斯凯勒,她说的是斯凯勒的上臂。
斯凯勒点点头。一根根淡蓝色的细线构成一幅精妙的图案,清晰地展现在皮肤下面,从上臂一直延伸到手腕处。十五岁的生日还差几天时,蓝色血管一下子显现出来,不痛也不痒,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人将从自己的皮肤中爆裂出来——要么就是缩进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看没什么两样。”斯凯勒回答道。
“别忘了和帕特医生有预约。”
斯凯勒点点头。
“小美女”惬意地躺在斯凯勒的羽绒被上,看着窗外树丛后面那条清凌凌的大河。
考迪莉娅轻轻地拍着“小美女”柔滑的毛发。“我曾经养过一条像这样的狗,”她说,“就在你现在这个年纪。你妈妈也养过。”考迪莉娅露出惆怅的微笑。
斯凯勒的外婆很少提起她的妈妈,严格说来,妈妈并没有
死。斯凯勒还不到一岁时,妈妈就失去了知觉,自此之后,一直深陷在昏迷之中。医生一致认为,她仍有正常的脑部活动,随时都会苏醒过来。然而,她从未醒过。斯凯勒每个星期天都会去哥伦比亚长老教会医院,读星期天出版的《时报》给妈妈听。
斯凯勒对自己的妈妈没有多少印象——仅记得有一个悲伤的漂亮女人,给在婴儿□□的她唱过摇篮曲。她只记得妈妈很悲伤,或许是因为现在妈妈躺在那儿时就是这个表情——她的容貌透射出一种哀愁。这个哀伤的美丽女人双手交叠,浅金色头发散开着,铺在枕头上。
斯凯勒本想向外婆多打听些妈妈的事情以及她养的血猎犬——可是,那个飘渺的表情已然消失。斯凯勒明白,今天晚上她打听不出更多和妈妈有关的小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