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不知道出了啥事,见二爷和太太面带泪痕,心里很害怕,就赶紧去了。
不多时如意果然搂着个大包袱进来,“太太,都拿来了!”
薛姨妈说道:“交给二爷吧。”如意便将包袱递到薛蝌手中。薛蝌心中无限酸楚,也只好忍悲含泪辞了婶母去典当这些首饰。
至酉时薛蝌方在薛姨妈的翘首期待中回来。打开那个包袱,里面赫然是一个个金元宝。薛蝌略略有些喜色:“婶娘,首饰当了八百两金子,侄儿手里还略有些积蓄,正好凑够一千,可以不用卖铺子了。”
薛姨妈含泪歉疚道:“怎么倒要使你的银钱?”薛蝌安慰道:“婶娘净说些见外话,钗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救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何在乎这些银钱?钱是可以赚回来的,婶娘,我们多带些人手,这就去那玉堂春将妹妹赎回。”
薛姨妈将装有金元宝的包袱抱着,含着泪走出门,薛蝌亲自搀着她坐进一乘小轿,十来个家人都跟着,浩浩荡荡奔西城六大胡同的玉堂春而去。
不言那鸨母见了薛蝌扔在她面前的一堆光灿灿的金子眼睛都直了,更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站在身后,非常强势,知道这人不能得罪,立即命丫鬟唤出薛宝钗。
薛宝钗在这里已经呆了两个多月了。鸨母从一伙蒙面人手中买下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残留着装病画的妆,很是丑陋难看,倒是莺儿显得非常的美貌清秀,就爽快的以二百两银子的价钱买下了她们,宝钗属于买一送一性质的赠品。孰料来到玉堂春后,丫鬟给二女洗脸,宝钗死活不干,莺儿也护着她,倒是惹了老鸨疑心,强行给她净了面,竟然是一个倾城佳人!这下子老鸨乐疯了,把宝钗当做摇钱树般供奉起来,取了个花名叫雪牡丹,宝钗极会抚琴,又会吟诗,不到一个月就在京城出了名。老鸨奇货可居,至今还是个清倌人。莺儿受她庇护,也未遭到戕害,只是陪着客人喝喝酒,唱些曲子。主仆二人背地时常悄悄泪眼相顾,只道再也无出头之日。
那一日见到棋六,宝钗并不认识她,但是听到棋六问她是不是“薛小姐”时,那一刻的宝钗真恨不能扑到他怀里大哭。棋六见果然是薛宝钗,就悄悄说出黛玉的名字,果然宝钗更是激动。棋六说道:“我家姑娘和薛小姐是亲戚,一定会帮这个忙的,请你放心,不日就来赎你出去。”宝钗千恩万谢不已。
现在宝钗一见薛蝌,顿时再也抑制不住,两人相拥大哭。薛蝌一把攥住宝钗的手道:“妹妹,走吧!”宝钗哭道:“还有莺儿呢!她也在里面。”
薛蝌看着老鸨:“把莺儿也放了!这千两黄金,可不是纸糊的!”老鸨见他们兄妹相称,就知道不妙,这必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啊!若是告了官,自己就会吃官司的,弄不好会弄个勾结强人的罪名投进刑部大牢啊!于是堆着满脸笑容忙不迭的连连答应。莺儿出来见到姑娘和二爷站在一起,又是一番悲喜交集。
二人戴上薛蝌备好的纱帏帽,走出玉堂春的朱门大门楼。天已经黑透,大街上行人倒不多,三人在夜幕的掩护下匆匆走向小巷内停着两顶小轿前。
“婶娘,来了!”薛蝌低声说道。薛姨妈一下子打开轿帘,将宝钗扯进去,母女相拥大哭起来,莺儿亦站在一边陪哭不止。
“嗨呀,快别哭了,小心被人看见不好,莺儿,你上那轿里坐吧!”莺儿赶紧擦干眼泪,坐进另一乘小轿里,家人婆子们簇拥着往家里去。
如今他们还住在贾府的梨香院里,轿子在小院门前停下,三人从轿中出来,婆子们赶紧上前扶着薛姨妈和宝钗,莺儿低着头跟在后面,进了家门。薛蝌命人关紧院门,任何人敲门一律不准进入,所有家人也不许外出。
母女二人梳洗一番免不了又抱头痛哭一阵。晚间宝钗就寝时默想:多亏了林妹妹身边的的那个护卫,若非是他,只怕自己就从此陷入泥沼,沦落风尘了!可是将来该怎么办呢?一夜辗转难眠,泪湿枕巾。
棋六坐在黛玉面前,露出几丝笑意说了薛蝌已经想办法筹钱去救宝钗的事情,黛玉很是高兴,笑着叹道:“这下宝姐姐总算脱离苦海了,这般强人真是肆无忌惮,居然敢掳掠良家女子出卖,我非要给皇上上一道折子,请皇上严打这般没有王法的歹徒。”
棋六微笑道:“姑娘何必生气?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姑娘原本身子弱,还是不要操心这些闲事为好。”
黛玉见他这话说得较平日亲密,有些诧异,却也未曾多想,看着窗外道:“不知道溶哥哥几时可以回来?”
棋六听着“溶哥哥”三个字,心底又是一阵酸溜溜的,脸上依旧笑道:“王爷过年恐怕是回不来了。”
“唉,边境多冷啊!听说那边的雪花都比我们这里的大很多呢!雪雁,再上些炭来,这火盆的热劲儿都过去了。”黛玉拢了拢身上的弹墨大红绫棉袄,觉着有些冷。
棋六站起身道:“姑娘且歇着,属下告退。”黛玉说:“外面多冷,棋六哥哥还是多坐一会儿吧,我这屋子暖和。”
棋六笑道:“我是练武之人,根本不怕冷的。”黛玉知道这是真的,就笑笑道:“棋六哥哥果然厉害。”棋六含笑退出去,方才走到院子中间,黛玉又隔着窗子道:“棋六哥哥回来。”
廊檐下的小丫鬟夏荷笑道:“公子,姑娘唤你呢!”棋六怔了一下,赶紧转回来站在帘子外问道:“姑娘,还有什么话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