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林府避难?贾母露出一丝苦笑:“玉儿哪,我知道你这孩子一向孝顺,若非事情紧急你怎么会要我这老太婆避到你林家去?可是我不能走啊,我一走,这贾家就乱了……”
黛玉看着外祖母银发苍苍的模样,一派萧索之情油然而生。
“外祖母,您不要慌,玉儿不过是做了个梦……”黛玉勉强宽慰她。
贾母摇摇头道:“不,你说的可能都会变成现实,别看我老了,我这颗心哪,还明镜似的呢!怪不得这些日子元儿一点子小子也没有,连迎儿出阁这样的大事也不见她吱声,派进宫去的人都被挡了回来,直说元儿正在给太后娘娘抄写佛经,不得打扰,我没有多想,谁知道她早就出事了……”
贾母顿了顿又对黛玉道:“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秽乱宫闱的丑事,必定是遭人陷害。宫里的生活不是我们常人所能够想象的啊……”
“那……您怎么办呢?留在府里很是危险啊!”黛玉担心的看着她。
“玉儿不要挂念我,我自有我的去处。”贾母淡然一笑,恢复了镇定,慈爱的对黛玉道:“我要和你舅舅舅母们商量事情,就不留你了,好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黛玉看了看贾母笃定的神色,半信半疑的点头答应了,起身告辞,在雪岩的搀扶下依旧坐了车子回家。
贾母的申请在黛玉离开后蓦然变得无比萧索、凄凉!
“鸳鸯,快些去请二老爷和太太过来!”贾母沉声吩咐。
鸳鸯肃然答应,她知道黛玉适才定然是和老太太说了什么要紧的话,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急着请老爷太太过来。
贾政和王夫人正在正房外间的堂屋里相对而坐,赵姨娘站在帘子外面。
她一见了鸳鸯,连忙殷勤的迎上来笑道:“鸳鸯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叫小丫头子们跑腿就行,这晚上的风可冷,仔细着了凉。”
鸳鸯淡淡的笑道:“奴婢原本是供主子差遣的,老太太有要紧的事情请老爷太太,姨娘倒是言重了。”
赵姨娘微微尴尬,连忙打起帘子道:“老爷太太,鸳鸯姑娘来了!”
鸳鸯进去给贾政和王夫人行礼,抬头焦急的说道:“老太太请老爷太太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夫妻二人狐疑的对视一眼,王夫人点头道:“走罢。”
于是银钏儿和鸳鸯跟着,贾政和王夫人匆匆忙忙向贾母处行去。
贾母见他二人来了,就吩咐鸳鸯:“沏上茶来,你们都退下。”
鸳鸯依言答应着沏上茶来,带着小丫头们退出屋,自己则坐在廊檐下的石头台阶上守着,一个人也不许靠近。
“黛玉今儿晚间急匆匆的来过一趟,想必你们也知道的!”贾母呷了一口茶,看着他们呆呆的神色,叹道,“那孩子一向和宫里的人走得近,你妹婿又是皇上倚重的人,所以有些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王夫人忍不住担心道:“老太太莫非是说娘娘有了什么事情?”
“唉,元儿已经被皇上圈禁在掖庭了!据说是犯了秽乱宫闱的大罪,咱们家眼看就有有抄家灭族之难啊!”
贾政霍然起立,须髯抖动,“这一定是遭人陷害!我的女儿岂会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我要找皇上……”
王夫人则当场就晕过去了,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贾母厉喝一声:“政儿!你以为皇上会理咱们么?”
贾政惊骇的看着母亲,她一拍桌子,“这个消息是林丫头送来的,说明元儿的事情尚未定论。元儿可能是被冤枉的,你以为皇上不明白么?为什么皇上没有立刻来抄咱们家?说明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但是很显然他是准备放弃咱们了!”
“那么母亲,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一大家子的人……”贾政向来养尊处优,并未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眼下事关紧急,只有惶然的看着贾母。
“咱们还有一点点时间准备!”贾母冷然,“你和你媳妇将所有值钱的东西赶紧变卖,折成现银,在祖坟附近多多买田置地,即使被抄家,这祖产也是不会入官的,另外悄悄在京郊买所小宅子,但是不能以贾家人的身份买,这样吧,我身边的鸳鸯丫头是个忠心的妥当人,我把她脱了奴籍,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办。”
歇了歇贾母接着道:“阖府家人众多,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多,你要着妥当的人去办,将来若是留得命在,后半生的依傍就是这些田产了。”
贾政忍不住含泪道:“都是儿子没用,母亲偌大年纪,尚要操心这些家事……”
贾母轻轻一摆手,“你我母子之间,不必说这些虚的,你的这个媳妇……”她斜睨了王夫人一眼,见她尚闭目不醒,面上流露出几丝冷然,“不要她知道这个事情,恐生事端。”
贾政亦厌恶的看看她,叹道:“儿子原以为她是大家小姐,必定品行端正,能够治家理事的,可是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情,儿子其实都是知道的,现在遇到大事,就是这副德行了。”
正说着,见王夫人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他遂住口不言。
“哼!”贾母不再多说,朝外面吩咐:“鸳鸯进来!”
鸳鸯答应一声,撩开厚厚的棉帘进了屋,见到王夫人歪在椅子上,老太太和老爷俱皆面沉似水,心下暗暗吃惊,却是一句话也不敢问。
烛影摇曳,贾母沉声吩咐:“你们太太的头痛症犯了,着琥珀他们送回去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