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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四马拒孙

马步芳的恐慌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是蒋介石使的“借刀杀人”之计。

青藏战争的胜利,暴露了马步芳扩张好战的野心。蒋介石知道正面兼并马步芳并不容易,于是便想利用孙殿英这颗棋子了。

孙殿英,名魁元,字殿英。此人早年系土匪,后参加冯玉祥的国民军。蒋冯中原大战时他曾背叛国民军而投靠蒋介石,被蒋介石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四师师长,后又任命为第四十一军军长。“九一八”事变后,又与冯玉祥等人组成抗日救国同盟军,在赤峰一带进行抗战。但这支抗日救国同盟军在蒋介石的阴谋打击下迅速失败,冯玉祥被迫宣布下野,孙殿英率部退入山西。

这年3月,冯玉祥在下野通电中提了“善后六条”办法,其中曾建议孙殿英为青海屯垦督办。蒋介石即利用这一机会,任命孙殿英为青海西区屯垦督办。这样既可以削弱冯玉祥的实力,又可以借孙殿英打击西北地区诸马的非嫡系部队,挑起两虎相争,达到渔翁得利的目的。

孙殿英也有割据西北,以图再举的野心。他明知蒋介石的阴谋,但自恃兵力雄厚,并不把西北诸马放在眼里。在接到命令后,积极进行外交和军事准备。孙殿英的计划是先占领宁夏,然后相机占领甘肃,进入青海,以实现武力统治西北的野心。

孙殿英西进,宁、甘、青三省的地方势力皆感忧虑。蒋介石给孙殿英划分的垦屯范围在青海境内,马步芳自然极感恐惧。马步芳在反复考虑,权衡利弊之后,便去找马麟商量。马麟说道:“憨哥哥!人家奉老蒋命令而来,名正言顺,我们如何阻挡得往?得罪了老蒋,可不是耍子的事。算了,忍一忍百事安。我们欢迎孙殿英来青屯垦,划给他一块地方让他屯垦去。反正,青海的地方大得很哩!”

“阿爸!孙殿英可不好对付,他的野心大着哩。”马步芳说道,“老蒋给了绥远省主席,他都不做,却要来青海屯垦,这里面就大有名堂。据说孙殿英跟杨虎城及共产党有联系,他的部队聘请了共产党人南汉宸做高级顾问。倘若孙、杨联合红军,三面夹击,首先被吃掉的将是我们青海军!”

听到这里,马麟也有些惊慌,说道:“啊扎扎!这事可凶险哩。不过,老蒋现在还没有收回成命,我们青海一家反对孙殿英来青,恐怕无济于事。”

“事情紧急,我们要当机立断,定下策略。”马步芳说道:“现在孙殿英部已开始向西运动,倘若孙军越过宁夏、甘肃,进入青海境内,我们青海孤军作战,必难取胜。”

“娃娃,你是想同孙殿英开仗?”

“正是,我看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不过,不是我们一家同孙殿英打。我们要联合马鸿逵、马鸿宾一致行动!”

“马鸿逵虽是我们的亲戚,但要拉他同我们一起拒孙,恐怕不那么容易。谁把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哩?”

“我们派代表去宁夏,晓以利害,马鸿逵必然会同我们一致行动。”马步芳说道,“必要时,我们合兵在宁夏决一死战!”

“战而失败,后果不堪设想。”马麟说道,“到那时,可就砸了锅,摔了碗,讨口要饭当王便哩。”

“阿爸又说这话!”马步芳有些生气地说道,“青藏战争之时,阿爸怕这怕那,说是要砸锅倒灶哩。仗打了,提高了我们青海军的声威。如今群虎相斗,你越软弱退让,人家越要张口吞掉你。形势危急,除了拼死一战,决无生路。即使战败,亦可退守青海。如果敞开大门让孙殿英进来,那时真会让人家砸了锅、倒了灶哩!阿爸要做安乐翁,倒不如弃官还乡,回家养老去算了!”

这话说得刺耳,马麟窘得满脸通红。

马麟沉默半晌,神情冷漠地说道:“贤侄既然主意已定,便可自去行事,我不拦阻你就是了。他娘的裹脚!咱们话讲当面,宁夏拒孙,胜了是你的功劳,我决不与你争功,败了你须承担责任,阿爸我也不代人受过。”

“好,天塌下来由我顶着!”马步芳说道,“不过,阿爸得授权给我,动员全省一切力量,积极准备作战。”

马麟说道:“这也依你,我授权给你!”

马步芳一走,马麟便把一腔怒火发泄到家人身上,摔碗砸凳,闹腾了一阵子。当晚便癫痫发作,住进了医院。

马麟住进了医院,马步芳少了掣肘的人,他诸事专断独行,倒也干得顺利。

马步芳所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青海高等法院院长马师融为代表,前往宁夏,联络马鸿逵。第二件事,是利用青海蒙藏王公、千百户的名义向南京政府发电,反对孙殿英来青屯垦;并指示青海各民众团体,活佛代表,发表谈话,表示反对。这一切,都是以“供应困难,地方不胜负担”为理由。对于这种活动,蒋介石自然不予理睬,仍电令甘、宁、青三省政府及沿途驻军给以便利,使孙殿英经宁夏赴青海就任。

宁夏省主席马鸿逵,在初接蒋介石的命令时,表示欢迎孙军假道宁夏。马师融到宁夏游说之后,马鸿逵对孙殿英也开始警惕起来,唯恐孙殿英对宁夏施行“假道灭虢”之计。正巧,当时报纸登载出了这样的报道:“……风传孙委任刘月亭为宁夏主席,杨干卿为警备司令,于世铭为青海主席,孙本人兼甘肃主席。”

这使马鸿逵极为恐慌,于是改变态度,于8月20日发出了拒绝假道的通电,并率省政府全体委员总辞职以示抗议。青海马麟,也依样发表了辞职通电,联合向南京政府施加压力。

宁、青两省一致反对,这使甘肃绥靖主任朱绍良感到事态严重。

朱绍良是蒋介石的亲信,坐镇兰州,以节制甘、宁、青三省的军务大权。他初来西北,根基尚浅,对西北各地方军阀,采取拉拢安抚态度,尽量向西北诸马表示亲热,建立各种私人交往关系,以作为自己在西北扎根的资本。他初到兰州后,就与马麟换帖结盟,成为拜把兄弟,与马步青、马步芳兄弟,也来往甚密。

孙殿英西进,朱绍良起初抱定“袖手旁观”的态度,但看到宁青诸马一致反对,始觉忧虑。他知道宁夏诸马与冯玉祥有很深的关系,马鸿逵与孙殿英是结义兄弟,倘若诸马拒孙失败,亦有铤而走险与孙殿英联合的可能。因此,他分别向南京军委会、行政院发电,请示应付办法。

蒋介石此时已察觉到孙殿英的野心,即改变计划,授意行政院撤销孙殿英“青海西区屯垦督办”的兼职,命令北平军委会何应钦制止孙部西进,让孙部撤回磴口以北地区缩编。这时,孙殿英大军已进至磴口,准备进入宁夏,自然不会听从何应钦的命令。

于是,蒋介石电令马鸿逵、马步芳等部堵截孙殿英的部队。朱绍良也电令西北诸马出兵防堵,下达了作战命令,任命马鸿逵为讨孙左翼总指挥,马鸿宾为右翼军前敌部总指挥,邓宝珊为右翼军总指挥,马步芳为总预备队部指挥。

朱绍良虽然发布了作战命令,但在兰州召开军事部署会议时,却有意让宁青两省的军队投入前线堵截,他只派杨德亮一个旅,驻扎到景泰、中卫一带,“坐山观虎斗”,胜者为友,败者为敌。蒋介石的这一阴谋,其实是“令仇人杀蟒”、消灭异己的惯用手法。

马步芳接到朱绍良的电令后,即在西宁新编第九师师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团以上的军职人员均皆参加,研究军事部署。马步芳说道:“诸位!孙军西来,势必危及青海乃至整个西北。本军长先前万分忧虑,为青海民众利益着想,故而甘愿冒大风险,奋起力争,联络宁夏,一致反对,才能使局面改观。如今委座已明令讨伐孙军,我们出师有名,理直气壮。三省联合拒孙,兵力雄厚,胜利必有一定的把握。拒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卫青海,因此,我们必须出兵到宁夏去。第一,我军可以就地取粮,不劳青海运输;第二,马鸿逵的十五路军在宁夏为主力,守土有责,让其多打;第三,我军远去为客,兵源难济,补充不易,宁可少打,以免损耗力量。这点,诸位带兵的长官们都要认真加以注意。”

这是要参战部队保存实力。

既然是联合拒孙,就得同心协力,方能取胜。况且孙殿英拥兵八万,甘宁青三省投入作战的兵力只有三万余人,兵力悬殊,如果青海参战部队再存保存实力之心,就会被敌人各个击破。马步芳见军官们面有惶惑不解之色,于是便转了话头,说道:“青藏战争,使我们宁海军名声大振,威名远播。这次参加宁夏拒孙之战,也必然要继续发扬雄风,再树奇勋!这次我将亲临前线,坐镇指挥。望各部听从命令,服从指挥,奋勇杀敌,消灭孙军,早日奏凯回师!”

这时,孙部已向石嘴山进发,马鸿逵来电催请马步芳迅速出兵协助。马步芳即从兰州先行调遣所属第三旅和马步銮骑兵团,开往宁夏。驻防河西的骑兵第二师师长马步青,亦从永登派出第一旅马禄部兼程驰赴宁夏,并让马步芳直接指挥该旅。以上各先遣部队万余人。

这年农历腊月二十日,马步芳率海南警备司令部旅长马元海等,由西宁乘车前往宁夏,与马鸿逵商议作战计划。

此时,马鸿宾的三十五师,早已由金积、中卫驰赴宁夏省城。不久,马鸿逵、马鸿宾又扩编为两个军。马鸿逵时任宁夏省政府主席兼十五路军总指挥,至此又自兼第一军军长,马鸿宾担任第二军军长兼三十五师师长,并由马鸿逵的伯父马福寿任宁夏省警备司令。全部兵力约四万人,加上马步芳、马步青兄弟的参战部队,共计兵力五万余人。

马步芳驱车赶到宁夏省城银川,马鸿逵、马鸿宾兄弟早已在城郊迎接。见面之后,互道“色俩目”,然后登车入城,到十五路军军部指挥司令部门前下车,在军乐声中步入宴会大厅。

马鸿逵坐于主位,马鸿宾坐在左首,马鸿逵又拉马步芳坐在自己的右旁,马元海坐在马步芳身旁。第一军、第二军及青军、甘军旅长以上带兵军官依次入座。

马鸿逵说道:“阿早我们给子香师长接风洗尘。子香师长不远千里来到我们宁夏,是为了商量作战计划,研究军事部署。现在是我们宁、青、甘三省将领、带兵官长济济一堂,欢宴聚会。这就显示了我们的团结精神。有人讲,这次是四马拒孙。依我看,何止是四马,而是千马、万马拒孙哩!不过我们不是驽马,而是烈马,是神骏。宁夏拒孙,要打出我们的威风来!”

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马鸿逵讲话虽然粗鲁,但显得风趣而坦率。可是马步芳却感到不是滋味,微微皱起了眉头。马鸿逵有所察觉,觉得要笼络住这位自命不凡的“青海王”,必须要顺毛茬摩挲,多给几顶高帽戴。于是,他干咳了两声,说道:“青海军是我们的亲戚,我们的朋友,这次讨孙,只要我们三方兵马团结一心,就有胜利的绝对把握。子香师长年轻有为,治军有方,是我们回军中不可多得之英才。青藏之役,指挥若定,使青海军声威大震。这次子香师长亲率奏凯劲旅参加,使我们如虎添翼。现在请子香师长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在众人劈劈啪啪的掌声中,马步芳站起来了。他习惯地整整军装,说道:“诸位!刚才马主席的讲话,表示了对我本人和宁海军的热忱欢迎。本人年轻,又是马主席、马军长的晚辈。今日二位长辈专为我们接风洗尘,摆宴席招待,实在是受之有愧,实不敢当。我甘、青、宁三省回军本为一家,无分畛域。此次拒孙,自然要同心同德,精诚团结啰!这个,我们三省这次参战的兵力,都是精锐善战的劲旅,一定能将孙军击败,消灭。只是我们三省军队初次联合,缺乏协同作战的经验。倘若没有统一的指挥,军令不一,各自为战,就会贻误军机。现在,我正式推举马主席担任拒孙联军总指挥!”

众人鼓掌,一致表示同意。

马步芳知道,孙殿英是拥有八万兵力的劲敌,此次作战,规模自然不小,谁胜谁败,尚难料定。因此,他首先推举马鸿逵为联军总指挥,将他推到前台,胜了自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败了则由他承担责任。同时,马步芳自己也想捞个副总指挥的职位,借此提高自己在西北回军中的身价。既然他首先推举了马鸿逵为总指挥,他就得提自己为副总指挥。

不过,以“军事家”自居的马鸿逵,对于马步芳实存轻视之心。他认为自己是回族名将,担任总指挥当之无愧。指挥作战,有他一人足够,倘若再增加副总指挥,互相掣肘,反觉不便,于是,他抚摸着便便大腹,说道:“既然子香推举,诸位信任,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孙殿英这股土匪队伍好打。只要大家服从统一指挥,奋力作战,我们是有必胜把握的。我先前跟冯总司令,后跟随蒋委员长,参加过多少大战,实践经验不少。我的部下大都是鲁、豫、皖健儿,作战勇敢。现在又有甘、青两省的劲旅参战,消灭孙军于宁夏平原,为期不远,指日可待!”

马步芳还想听马鸿逵再说些什么,可是马鸿逵却结束了他的演讲。马步芳心中感到失望,也很不服气,便对马鸿逵说道:“我早敬仰总指挥是党国柱石,西北名将。十五路军确是一支铁军,这次打孙殿英如同打落水狗一样。至于我所带的新九师,没有参加过什么大战,这次开到宁夏,只能起一点摇旗呐喊的作用罢了。”

马鸿逵听出马步芳的话中有话,于是连忙恭维道:“你的军队勇敢善战,早在河西赶跑了马仲英,可称得起一员虎将,威名远扬。上年青藏战争,又是军威大震。今天,定能使孙殿英望而生畏,闻风丧胆!”

马步芳笑道:“什么虎将不虎将的,也只是徒有虚名罢啦!这回拒孙,可要全靠总指挥的高明指挥了。”

马鸿逵知道这是马步芳存心挖苦自己,但他装聋作哑,不去理会。

宴会之后,便开始商量作战部署。会议地点,转移到十五路军军部。

关于作战部署,宁青双方曾经会商过多次,但均未取得一致的意见。这次军事会议上,马步芳仍坚持自己提出的作战方案,主张由石嘴山起,经黄渠桥、李岗(今立岗镇)、谢岗堡(今习岗镇)之一线,部署重兵,并在贺兰山根的洪广营一带配置大部骑兵,利用有利形势,阻击孙军。河东方面,因黄河尚未封冻,孙军不易强渡,暂不必设防。

马步芳提出这样的作战方案,有他自己的打算。因为马步芳派出的先头支援部队,此时正驻防石嘴山,在这里派重兵防守,可减轻孙军对青军的压力。石嘴山濒临黄河西岸,贺兰山耸立于西北,地势极为险要,有利于军事防御。如果万一被孙军突破防线,自己也不必承担战败责任。

马鸿逵对于马步芳的这种打算,自然心里明白,因而对这方案未表可否,另让马鸿宾提出作战方案。

马鸿宾主张在平罗配备一部分兵力,而把主力放在宁夏省城附近,确保省城安全。省城在,军心安,若省城丢失,局面必将混乱。马鸿逵感到这样部署,较为稳妥。

但是,马鸿宾提出的这套作战方案,却遭到马步芳的反对。

马鸿逵感到若是同意马鸿宾的作战方案,必然会引起马步芳的不快,于是便让宁夏省保安处处长马全良另提一套方案。这马全良倒还有一些军事头脑,且对宁夏的地形、兵力较为熟悉,所以计划得当,陈述亦很精辟。

马全良的作战方案,既照顾了马步芳、马鸿宾的面子,也突出了马鸿逵保卫省城安全的主张,众人点头称善。

马鸿逵当面嘉奖马全良,并提议让他担任前敌总指挥。当下重新部署了兵力。

会议结束,马步芳回到指挥部,闷闷不乐。他派马元海去前线指挥战斗,自己留在宁夏城内,整天驱车闲逛。

马步芳这次来宁夏指挥作战,无非是想在联军中担任一个副总指挥,以便借此机会显露一下自己的军事才能,但却受到了马鸿逵的冷落。这使他愤愤不平。马鸿逵自己担任了联军总指挥不说,又让马全良这个保安处处长担任了前敌总指挥,这简直是有意奚落自己!马步芳是个爱面子的人。马鸿逵这样安排,有损自己的脸面。可转念一想,不担任什么总指挥也好。孙军此番到宁夏,必有一场恶战,如果战败,自己也不必承担责任。

战局的发展,一开始就对四马联军十分不利。

1934年1月11日夜,孙殿英部王遂庆特务团及杨耀峰骑兵千余人,进占磴口。13日进攻石嘴山,猛攻马鸿逵阵地。而另一部,从河东渡过冰桥,向石嘴山突行侧击,迫使马部放弃险隘,纷纷溃退。孙军乘胜追击,一拥而包围了平罗县城。

平罗是军事重地,在宁夏城之北,两处相距一百二十里,地势险要,东临黄河,西靠贺兰山,著名的唐徕渠流经城南,经东西转向北去,又是一条天然的防御壕堑。且城墙高大而坚固,利于守而不利于攻。进攻平罗城的孙军有两旅兵力。守军只有师长马宝琳指挥的一个步兵旅和一个炮兵营,且有一个炮兵旅火力支援。

可是,孙军围攻平罗多次受挫,遂变更计划,留四个团的兵力围攻平罗,主力于1月24日南下,相继攻下姚伏堡、王香堡、通城堡,迅速向宁夏省城推进。原在北线一带防御的四马联军,怕被围歼,节节向后撤退,退至宁夏城外围防御一线。

这时,马鸿逵十分焦虑,严令后退部队转入李岗堡一带的防守阵地,配合原有驻兵,坚决阻击孙军推进,以免宁夏城被围。

1月27日拂晓,孙军主力进至宁夏城北的满达桥,及其以东的李家寨、马家寨、许家庄一带,其先头部队进至城西北的大小礼拜寺,及城西唐徕渠一带,利用唐徕渠两面的堤埂作掩护,秘密接近宁夏城下,并架云梯攻城。

这是孙军向宁夏城发动的第一次进攻,战斗极为激烈。西郊攻城的孙军虽被守城部队击退,但在北郊的激战中,孙军突破了一部分阵地,前敌总指挥马全良左肋负重伤,省保安处副处长阵亡,部下损失惨重。

马步芳见时机已到,便命韩起功旅防守满达桥一带,想创造一个防御战的奇迹,让马鸿逵瞧瞧。

韩起功是撒拉族,早年为化隆一带的强梁大盗,自被马步芳收编以后,便一直是马步芳的心腹。此人作战勇敢,部下又多是撒拉族枪手,是青海军中很有战斗力的部队。

韩起功接到命令,即令第一团团长马成龙率领谭成祥、孟全禄、马全义三个步兵营,扼守满达桥第一道防线,第二团团长马德同独立骑兵旅第一团团长马步銮,各率所部布置为第二道防线。

这次围攻宁夏省城的孙军有两师之众,指挥作战的是第八师师长刘月亭。刘月亭是孙殿英任命的前敌总指挥,自然是孙军中第一能打仗的角色。这次进攻宁夏,孙殿英已许他做宁夏省主席,部下又是“为找出路”而战,所以进攻自然奋勇。

刘月亭集中一个师的兵力,攻破了第一道防线。战斗中,宁、青军伤亡很多。马步銮团乘黑夜救援,使谭成祥、孟全禄营得以脱离险境,退往八里铺。但在激战中,马步銮腹部中弹,被抬进城中。他的三个营长,怕被孙军包围,连夜退守杜家寨一带,后又遭到孙军两个团的攻击,坚持了两天,无法继续抵御,趁着黑夜,退往北塔。

最为丢脸的是,满达桥失守时,孙军还包围了甘草厂,马步芳的一个工兵营,六百余人及营长马登云皆被俘虏缴械。刘月亭后来又将他们一律释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马步芳对部下说:“刘月亭不愿惹宁海军,才放回了我们的工兵营,这实际上是顾全了我们的面子。今后,我军要避免同刘的部队打硬仗。只要守住阵地,不再发生像工兵营那样戒备不严的事情就好了!”

说说容易,但要守住阵地却难。

马步芳担心宁夏城终有一天会被攻破,那时自己会成瓮中之鳖,将被孙军活捉,因而心中十分愁闷。有一天,马步芳蹲在寝室门前,双手捧腮,低头不语。侍从人员立即摄下一张照片,上题“忧国忧民”四字。马步芳感到满意,将相片分赠给团以上的军官,作为战时纪念。此事被马鸿逵的部下知道,挖苦说:“看了他捂着脸佬的照片,与其题上‘忧国忧民’,不如写上‘思妻想子’才对。”一时成为军中趣闻。

到了2月初,已是春节将至。宁夏城郊前线突然变得沉寂起来,听不见枪炮声,连每天对宁夏城内的炮击也停止了。孙军各部停止了对前沿阵地的争夺。四马联军以为孙军在春节期间休整过年,不会发动进攻,因而放松了戒备。

不料,到了正月初一拂晓,西城头响起紧急军号。马步芳听到紧急号音,知道事情不妙,便立即乘吉普车,从南城门逃往后方马禄旅驻防的地区。刚到旅部驻地,宁夏城东西北三面响起猛烈的枪炮声,数万人马冲锋搏战的喊杀声惊天动地。马步芳吓得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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