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心里一动,一下忆起早朝时水靖对自己说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和神采飞扬的神情,心里暗暗有些明晰。
想了一下,水溶不动声色的道:“殿下所言极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事,不是一朝一日之功。”
水锋微微苦笑了一下,道:“是呀,朝事难料,盛极必衰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水溶没有做声,眼前却不由想起那次在御书房里的事。
御书房里,皇上对正进来禀事的水溶道:“一涵,朕听说这次平叛,王子腾功不可没。”水溶道:“兵部的上奏是这样说的。”
轻轻哼了一声,皇上道:“此人不说也罢。”水溶没有做声,只是偷偷看了皇上一眼,不动声色的道:“皇上圣明。”
转过身来,皇上忽的问道:“一涵,朕那天听到几句话,想必你也知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一涵,你怎样看呢。”
水溶清眸一转,想了一下,道:“这或许是无聊之人杜撰的,不过无风不起浪,一涵也不敢妄言轻断。”
皇上冷冷一笑,自言自语的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是外繁叶茂的朽木呢。”水溶心里暗暗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
皇上也没再做声,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龙案上的卷宗,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涵王弟。”水锋打断了水溶的沉思,道:“若是父皇让涵王弟去处理此事,希望涵王弟能权衡一下,一荣俱荣,说不得王子腾的事若是真翻起来,四大家族都会受到牵连,我听说涵王弟的王妃是元娘娘的表妹。”
水溶淡淡的一笑,道:“殿下言重了,一涵的王妃虽是元娘娘的表妹,但也是四皇姑的义女,亲疏自有分别,不过殿下放心,若是真有此事,一涵一定会查明真相,秉公办理的。”
掩饰的呵呵一笑,水锋道:“原是我多心了,涵王弟明白即可。”水溶知道此来的用意已明,又随意的拉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刚走出内院,迎面见云娴扶着丫头正拐出来,看到水溶,云娴略一犹豫,随后迎了上来,柔柔的道:“见过北王爷。”
水溶淡淡地道:“侧妃多礼了。”云娴道:“北王爷大婚,妾身还没当面给王爷道过喜呢。”水溶冷冷的看了一眼,道:“娴侧妃客气了,刚才本王从殿下那里出来,见殿下烦闷,若是娴侧妃有心,那还不如过去看看殿下才是正理,本王这里还是免了吧。”
说完,垂下清眸,转身就要离开,却听云娴低低的道:“好叫王爷知道,那日永昌驸马府里,听到两位王爷谈话的不止云娴一人。”
水溶的步子微微一顿,随后冷冷地道:“本王自己的事自会去理会,还不劳侧妃担心,侧妃还是多想一下殿下吧。”说着,没有回头,扬身而去。
看着那个矫健英挺的背影渐渐淡去在自己的眼中,云娴握住帕子的手紧了又紧,耳旁依然是他冷冽的声音:“本王自己的事自会去理会,还不劳侧妃担心,侧妃还是多想一下殿下吧。”
轻咬着薄薄的红唇,云娴本来端庄秀丽的脸上却是一片怨恨。
走出皇宫,暖暖的阳光照过来,给本来清寒的身上添了一丝暖意,走出轿子的水溶刚要离开,却见水靖带着侍从走了过来。
笑着打过招呼,水溶道:“三皇兄为何在这里。”意味深长的一笑,水靖道:“我特意在等着你。”
水溶呵呵一笑,道:“三皇兄让一涵受宠若惊了。”水靖不为意的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呢。”
广袖一伸,水溶道:“既然皇兄在此等候,那一定有事吩咐了,一涵洗耳恭听。”水靖轻笑道:“还是一涵痛快,那皇兄就不客气了。”
威严的眸子一瞥,水靖道:“皇兄要先恭喜一涵,相信过不了多久,一涵就会接到父皇的旨意,京西大营权派纷争,主将王子腾威不服众,恐怕是自身难保了,父皇打算让你去安抚兵士,重聚军威。”
水溶英眉微微一皱,随后淡淡的道:“若是圣命难违,那一涵一定尽力。”水靖道:“皇兄相信你的手段,不过皇兄听说副将李龙德高望重,在兵士中很有影响,若是担此重任,相信一定会重整京西之威望的。”
水溶不动声色的听完,轻轻地道:“皇兄提醒的是,一涵心里明白,待一涵查清缘由,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至于主将是弃是留,相信一涵一定会让兵士口服心服。”
水靖呵呵一笑,道:“看来是皇兄多虑了。”水溶浅浅笑道:“一涵谢过皇兄的提醒。”
目送着水靖离开,水溶立在原地,久久的没有转身,墨似的英眉紧紧的皱着,凌厉的清眸微眯着,清隽的脸上一片凝重。
阿九走过来低声道:“王爷。”回过神来,水溶应了一声,随后毅然地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和自信,扬声道:“侍剑。”
侍剑应声而来,水溶神色凝重的低低的吩咐了几句,侍剑匆匆离开,水溶这才抬起头,对阿九道:“走,我们回去。”
果不其然,午上,水溶就接到圣旨,督查京西大营。
外面的风声犀利的吼着,但房里却是暖意融融,轻曼的锦帐掩住了清清的月华,觉察到身旁黛玉的焦躁不安,水溶轻轻的道:“怎么了。”
黛玉掩饰的轻声道:“没什么,白天睡得多了。”忽的低低笑了一声,水溶道:“颦儿,你是不是担心我才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