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不做声,水溶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好看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凌冽,接着紧了紧怀中的黛玉道:“放心吧,宝玉一定会想开的。”
外面紫鹃轻声道:“王妃,醒酒汤已经做好了。”抬起头来,黛玉看着水溶道:“一涵。”水溶笑了一下,道:“我喝总行了吧。”
看着水溶喝过醒酒汤,黛玉又查看热敷了一下伤口,毕竟宴席上的酒喝得有些过量,水溶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幽幽的光刺醒了水溶朦胧的眼,微微睁开眼,却见黛玉侧对着坐在床边,低着头,心无旁笃的飞针走线,旁边的灯光映着她长长的影子,使得房里多了一种平凡的温馨。
水溶眯眼看去,只见黛玉手里的是一个荷包,此时好像正在将什么东西缝进内层,由于荷包小,要想天衣无缝,所以有些吃力,黛玉纤长的手指也灵活不起来。
心里暗暗一笑,水溶往旁边的几上看去,果见自己佩戴的那个荷包有些凌乱的放在一边,内层已经别打开,想是黛玉为了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而致。
默默地看着黛玉神情专注地样子,那尖尖的下巴,长长的蝶翼,纤瘦的身影,还有不停地穿针引线的手指,有一瞬,想起自己当初那一份不管不顾的自私,水溶的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那一个重重的秘密如尖刺般纠结着自己的心。
缓缓地闭上眼,水溶没有做声,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直到听到黛玉长长地舒气,起身拿东西的的声音,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低低的道:“颦儿,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下。”
有些慌乱的转过身,黛玉不自然的道:“一涵,你醒了。”水溶故意懒懒的闭上眼,道:“我也是刚醒,这眼还有些睁不开呢。”
松了口气,黛玉道:“我去给你端杯水喝。”说完,也不等水溶应不应,便转身向案几走去。
缓缓的坐起来,水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床边案几上的荷包,接着道:“颦儿,这是你做的荷包。”
端着杯过来,黛玉道:“是,这些天晚上闲着没事做的,你身上的那个做的太粗糙,戴出去若是让人看到,不但丢了你的颜面,说不得连我也被人笑话。”
水溶笑道:“以后别累着了,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娇嗔的看了水溶一眼,黛玉道:“那明日就戴上。”
拉过黛玉,水溶道:“好,我答应,快歇着吧,夜一定很深了。”
书房里,水溶吩咐了几件事,一下想起昨夜黛玉说过的话,手上的卷宗微微一顿,随后一下立起身来,扬声道:“阿九,你让长史来一下。”
不一会儿,王府长史走了进来,水溶没有看,干脆利索的道:“今日午上,你给本王在清风居包一桌,只请荣国府的宝二爷,明白吗。”长史点了点头,道:“王爷放心。”
挥了挥手,水溶道:“快去办吧,务必给本王请到。”看着长史匆匆的退了出去,水溶缓缓地坐了下来,想起的是那次冯紫英说过的话:“宝玉我本来也是多日未见,不过前天见他的时候,我都吃了一惊,他怎么成了那个样子,哪还有那个风度翩翩的宝二爷形象,而且一起坐下来,别人打趣他快要成亲的事,他却懒散的说,只要别人高兴就行,对他来说成不成亲,和谁成亲都无所谓……”
仰身倚下,水溶轻轻的闭上眼,自言自语的道:“宝玉,为了不让颦儿再耿耿于怀,这件事我不会袖手不管。”
等水溶赶到清风居的时候,宝玉已经候在那里了,水溶清眸微微一眯,打量了一下宝玉,虽不像冯紫英说的那样,但也不是昔日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见过礼后,水溶云淡风轻的道:“宝玉,来坐,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宝玉恭敬地道:“前些天听说王爷受伤了,宝玉本来打算去北府探望,只是……”
缓缓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水溶神色不动的道:“只是什么,莫非是你心里……”一下立起身来,宝玉道:“宝玉不敢。”
摆了摆手,水溶道:“坐下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这样拘谨。”宝玉看了水溶一眼,慢慢的坐下来。
淡淡的抿了口酒,水溶道:“宝玉,还记得我那天和你说过的话吗。”低下头,宝玉的耳中回响的是水溶铮铮的声音:“其实这件事你若是要怨,谁也怨不了,你只能怨你自己,这么多年了你没有把握住,还有什么能在这里暗讽冷讥的埋怨别人呢。”“这件事本就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反而不想面对,逃避似的将错怨在了别人身上。”
轻轻舒了口气,水溶酸酸的道:“王妃在贾府里住了七八年吧。”点了点头,宝玉低声道:“八年。”
“八年”重复着宝玉的话,水溶忽觉得心里涩涩的,握住杯子的手不由紧了起来,随后平静了下来,淡然地道:“她陪了你八年,你也应该知足了。”
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光,宝玉的脸上不一时多了几分红晕,看着水溶,宝玉借着刚才的酒意,道:“王爷,宝玉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王爷。”
缓缓的垂下凤眸,水溶优雅的轻抚着杯沿,低声道:“既然想问,那就问吧。”想了想,宝玉道:“当初老爷受旨督建江浙水利,可是王爷……有意为之。”
轻轻瞥了瞥宝玉,水溶不动声色的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本王素来和贵府交好,何况政老办事一向谨慎秉直,本王也是以公为重,以私为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