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几步,就可以看到宜安宫那高高的匾额,水溶忽的停下步子,静静地看了几眼,随后决然而然的拐过抄手游廊,一缕志在必得的浅笑挂在他俊美的脸上,修长英挺的背影沉稳而又坚定。
当今太子水锋由于小时生过一场大病,留下难以治愈的顽疾,所以平日里养优处尊,相比水溶而言,肥硕了不少,圆圆的下巴给人一种忠厚的感觉,但狭长的眼眸里却时不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
寒暄了几句,太子道:“一涵,皇兄昨夜被父皇责罚了一顿,以后必须全心负责和亲大事,不能再出一点差错,遇袭的事就靠你了,我们如今可是同仇敌忾,不查清谁也难脱失职之嫌。”
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水溶,太子又道:“皇兄也以个人之名劳烦一涵,一定要查清,是不是有人故意拿此事来做文章,陷皇兄于不利,以致你和五弟也跟着受累。”
轻轻抿了口茶,水溶不动声色的道:“皇兄放心,一涵一定竭尽所力,查出真相。”太子微微松了口气,道:“好,皇兄相信你。”
又说了几句,水溶便告辞出了太子宫。
刚拐过晨安殿,水溶忽的停下步子,转身往北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阿九道:“陪本王去劝劝卿御弟,听说他跟皇上主动请缨要去锦州处理兵变之乱。”
看了看前方有些阴沉的天色,水溶自言自语的道:“卿御弟温润随和,锦州之事乃虎狼之争,他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水尘性子在诸皇子中淡然随和,与世无争,所以清风殿里守卫的人不是太多,管事刚要陪水溶进去,水溶道:“本王知道路径,何况都是自己人,不用通报,本王自己去找殿下。”
带着阿九,水溶两人沿着曲折的游廊向正殿走去,还没到殿门,透过雕花的花墙,却听到墙里面有宫女道:“夫人,昨夜公主和林姑娘走得急,有一条帕子遗在亭子里。”
水溶不由停下了刚要抬起的步子,对身后的阿九摆了摆手,里面的对话声清晰的传了出来:“拿来给我吧,等一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宫女道:“这些小事就让奴婢送去吧。”叹了口气,明萱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殿下的心思,这岂能是小事,你几时见过殿下那样费心思的宴请过一个人,连自己最心爱的琴也慷慨相送,秋月,这殿里快要有女主子了。”
说完,轻轻的叹了一声,悠悠的话里带着一丝落寞。
静静的立在那里,水溶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阿九偷偷的瞅了一眼,也没敢做声,谈话声依然毫不知情的传来:“夫人,那个林姑娘是哪家大人的家眷,皇上和娘娘会答应吗。”
明萱轻轻的道:“即使做不了正妃,做侧妃也一样,只要殿下喜欢,还不是一样,听殿下的意思,或许过不了年就会去求皇上。”
宫女道:“看来殿下对这个林姑娘真是另眼相待,奴婢只是替夫人有些不值,夫人好歹也是总兵的女儿。”
一声轻叹,接着是明萱幽幽的声音:“没有什么值不值,只要能留在殿下的身边,明萱就知足了。”
阿九越听越有些紧张,不时的瞥一眼不动声色的主子,只见水溶墨似地英眉轻轻有些皱起,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凌厉的凤目微微眯起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威严而又古朴的正殿门楼。
说话声渐渐走远了,阿九不由小声道:“王爷……”回过神来,水溶忽的微微一笑,俊美的脸上一片波澜不惊,优雅的甩了甩广袖,对阿九道:“走,去看看五殿下。”
书房里,水尘正在挥笔疾书,丝毫没有注意到悄悄进来的水溶,长长地宣纸上,一行字如龙飞凤舞,未干的墨迹闪着幽幽的光泽。
“好一个‘振翅九天翔,凌云上’。”水尘直起身,笑道:“比不上涵王兄的草书如飞鸿。”微微一笑,水溶道:“卿御弟如今豪情不浅,一涵听说卿御弟要离京。”
用宫女端来的铜盆净过手后,水尘接过帕子细细的拭了拭手,不紧不慢的道:“能为国出力,为父分忧,卿之义不容辞。”
水溶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抿了一口,缓缓的笑道:“一涵有些纳闷,卿御弟竟然对政事有了兴趣。”
水尘也随身坐下,笑着道:“涵王兄说笑了,卿之今晨见父皇为难,身为人臣,不过是想为朝廷出点力,至于别的,涵王兄也了解卿之的性子。”
水溶脸色凝重的道:“卿御弟可对此事有所了解,毕竟兵家之事非同儿戏,更何况锦州乃兵家重地,卿御弟为何非要趟这滩浑水。”
浅浅一笑,水溶戏虐的道:“哪里比得上在宫里挥书抚琴,做这闲散的皇子呢。”水尘温润的一笑,道:“涵王兄这是不相信卿之,还是不放心卿之,怎么听在耳里,分不出是激还是劝。”
水溶有些心虚的一笑道:“那里,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卿御弟此去万不可大意才是。”水尘脸色一松,道:“那涵王兄也认为卿之此举可行了。”
呵呵一笑,水溶道:“既然卿御弟有此意,那一涵也只有先预祝卿御弟此行顺利,早日凯旋了。”
水尘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杯中幽幽的清茶,过了一会儿才道:“涵王兄的好意卿之明白,不过卿之心意已定,这一次差事,卿之义无反顾。”抬起头,水尘定定的望着窗外,清朗的眸子里是少有的坚定。
低头抿了口茶,水溶英俊的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冷冷一笑:有些事注定你会晚了一步,到那时你即使求的皇上的允许,也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