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果实是什么东西,至少目前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害处,反而改善了身体。柳冬青在心里默默的念叨。
左手轻轻地摩挲着被自己撞的开裂的门板,柳冬青发现都出去一天一夜了的爷爷还没回来。
四壁灰黄的屋内,光线从用不怎么透明的胶纸蒙起来的小小窗口照射进来,有些暗淡。青石堆砌的火灶里没有生火,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淡淡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柳冬青有些不习惯。
往日里,这个时候爷爷总会在烧的很旺的火灶上烧着饭,妹妹和自己就搬个板凳坐在两边听爷爷一边忙碌一边讲那些神奇的故事。每一次讲到关键处妹妹总是很紧张的紧紧的盯着爷爷的脸,每一次讲到伤感处妹妹总会悄悄的擦干眼泪不让我看见,每一次、、、这个小小的火灶旁边有太多的每一次。
柳冬青犹豫了一下,关上了房门。他决定出去找找爷爷。
夕阳的余晖将少年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有些孤单,甚至有些萧索。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阵鸟儿归巢的鸣叫——它们在呼朋引伴,叽叽喳喳的诉说着一天的忙碌。
柳冬青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许,忙碌的村名们都回来了。柳冬青逢人便问爷爷的下落,可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爷爷。
爷爷是昨晚上出去的,那时候是夜晚没有人看见也正常。但是、、、
柳冬青有些困惑的停下了脚步,晚上看不到,白天应该是有人看到的。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爷爷会不会出村了呢?也只有东边的那条路是出柳家村的,平时因为除了上学的孩子外,都很少有人出村里去。而现在是假期,所以要是爷爷从村东那条路走了,那么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村东头有个茅屋。听爷爷说过那里原来住过一个寡妇,后来寡妇死了。那房子就没人住了,一直空着。
没多久,柳冬青就来到了那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被灼烧过的青岗树,地面上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没有别燃尽的藤条的树叶和枝条。
柳冬青颤抖着放慢了脚步,他看到,在那些枯枝和散落的藤条边上,两棵并排的青岗树的中间,躺着一个身影。
左胸处有两道明显的伤痕,伤口一片模糊,从前胸穿透到后背,双目圆睁,似有不甘以及不可思议。两边的青岗树上有些黑红的雪,几只苍蝇“嗡嗡”飞着。
“爷爷。”
柳冬青双膝跪地,颤抖着双手摩挲着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哽咽着道。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考试考不好的时候他没哭,挨饿受冻的时候他没哭,甚至受到学校同学的嘲笑和欺辱的时候他也从没哭过。
柳冬青俯下身体紧紧的贴在柳烟客那早已有些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机的身体上面,低低的啜泣。
从小没有父母的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和牵挂就只有妹妹和爷爷,现在妹妹不知道所踪,爷爷猝然长逝。心中无限的悲痛化为满眼的泪水顺着双颊滚烫而落。
他多么希望爷爷还在,多么希望妹妹未丢,多么希望像原来那样两子妹一左一右围着爷爷听故事——听那些山神鬼怪的故事。
夜色暗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
柳冬青通红着双眼,有些郑重的把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柳烟客的尸体从地上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抱了起来。他没有发现自己抱起这将近百十来斤的尸体居然一点都不费力。
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每一步走得那么认真,每一步都走得那么仔细,又显得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凭着多年生活的熟悉,柳冬青轻轻的将怀中的尸体放在床上。然后从那用有些透明的塑胶蒙着的窗户里拿出了那盏多年未用过的煤油灯点了起来。
蜡黄色的灯光给灰黑色的屋室添了些亮度,柳冬青有些机械的把煤油灯放在了床头,顿时,柳烟客尸体上那死灰色的脸被照得红了些许。
起了灶火,温了壶水,柳冬青像照顾一个生病了的病人一样,给柳烟客的冰冷了的身体擦洗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擦洗都那么认真仔细。
那两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擦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以棉针碎步缝上。
就像天下间所有最郑重的仪式,柳冬青双膝跪地将床上尸体用白色的布匹裹了好几层,并换上新的衣物。
那盏很久没用的煤油灯渐渐的油尽灯枯了,蜡黄色的灯光越发的黯淡,最后直至熄灭暗淡无光。
门一直开着,深夜的风有些阴冷,吹打在门缝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柳冬青还是没有开灯,漆黑的夜色中,他就那么怔怔的呆呆的坐在那张大床的旁边,如木雕一般的一动也不动的坐着,眼神一片空洞,没有神采。
爷爷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好好读书,不求出人头地,至少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爷爷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自己的父母,能够开心快乐的过日子。现在妹妹也丢了,爷爷生前就最是疼爱妹妹,现在爷爷没了,寻找妹妹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的肩上,所以自己不能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还有那么多的事等待着自己去完成呢。
柳冬青空洞无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希望的光芒,只要心怀希望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葬了爷爷后,柳冬青收拾了行李,离默默的开了村子,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小村子,离开了这个他失去最亲的人的地方。
、、、、、、
“快点,快点,没吃饭啊。看别人都扛了两袋,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这么差劲啊。”天才蒙蒙亮,滇N县城里,一个大型杂货店的老板窦着个大大的啤酒肚呵斥着道。
要不是上面的打过招呼,自己才不会管这些家伙的死活。不过,嘿嘿,现在嘛,虽说不能全部都辞了,辞掉一两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杂货店老板扭了扭有些臃肿的身体,心思活络了起来。
只见六七个个二十来岁身穿绿色工作服的年轻人正从一辆有着八个轮子的大车上搬下一袋袋一百来斤的大米。
其中有个明显有些瘦小的身影,大一号的绿色工作服明显有些不搭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左右两边的肩膀上却是一边一袋大米,步履稳重。
奇怪的是,那些高大一些的年轻人只扛一袋,还没搬几次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可是这个有些瘦小的身影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不仅一滴汗也没有,而且还越搬精神越好,速度比别人快了不少,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
葬了爷爷后,柳冬青花了四十元钱来到了自己学校所在的这座县城。刚来这家店里时,老板看他有点小,不管柳冬青怎么说就是不收他这么个小员工。待看到柳冬青左手一动,将店里放在地上的一袋一百斤的大米提起来举过头顶后才要了他。
柳冬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从上次以后,不仅仅身体变得铁实了很多,力气也增大了许多。并且他能感觉到,在不断搬运的过程中,身体里面隐隐的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细细的体会以后,他吃惊的发现,每天搬运之后他的力气就会比前一天增涨。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柳冬青便更加卖力的来做工搬东西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了爷爷的支持,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都只能靠自己了。并且这个工作不仅能挣钱,还能锻炼身体。
跟在柳冬青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也是满头的大汗,挽起的袖子里露出两条赤条条的胳膊,上面刻满了各式的刺青。同样的两肩膀上都各扛一袋面粉,从袋子里浸出的面粉把那绿色的工作服染得有些灰白。
此时,他那圆睁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前面那个有些瘦小的身影,那感觉就像要将那瘦小的身影一口吞下去。
这个小伙也来好几天了,开始的时候自己扛着两袋面粉还能和他保持一样的速度,不过没过几天,自己都有些跟不上这个小子的速度了。并且这个小子来了以后,自己手下的好几个兄弟都被老板辞退了,看这个样子,估计没几天又得辞退几个了,这可是自己的地盘。
—王青衫有些皱眉着想道。
王青衫是滇南这座小小的县城里一个小小的头目,纠集一班社会上没事干的混混组成了青衫帮,算是小有名气。平日里每逢早晨中午和下午三个时点总会来这家杂货店里打杂,这还是王青衫好不容易从龙头老大那里得来的,虽说收入不是很高,但也算是份不错的活计,总好过没有吧。
滇南这座小城,虽说法制比较健全,警察们的办事效率永远像龟兔赛跑里面的兔子一样,总是要等到事情发生之前先好好睡上一觉才会赶去。
所以明面上不会再发生像SH滩那样两个帮会拿刀在街上互砍的事情,但是暗地里,每个能赚钱的临时工地点都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帮派划分的仔仔细细,每当发生摩擦时,夜深人静里也会上演刀光剑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