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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爷子进城,儿媳造反

这下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老爷子睡梦中就被带到城里,再次醒来的时候,吊瓶都打上了。

当然,打的也不是什么关键性药物,动用江大成的关系,夏晓贤让人就开了些葡萄糖之类的营养性药物。其实安眠药就那点效力,等他睡够了也就好了。

江大成又免不了一顿埋怨,夏晓贤自然懒得理他,可是谁知道他嘟嘟囔囔地没完没了。夏晓贤忍不住回应道:“你说我们俩没公德心是不是?那你有啊,我告诉你,这就是你闺女出的主意,你去把她告上法庭啊,你就告诉全天下,你闺女为了抢着孝顺她老公公,把老公公用安眠药毒倒了再运过来? ?”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在这楼道里能听见。江大成看了一眼四周,吓得捂住她的嘴巴,“你疯了是不是?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这样叨叨地说?”

“不是我疯,是你疯,”夏晓贤抓下他的手,“不是你想让你闺女做的坏事天下皆知吗?”

“你? ?和你们娘俩是越来越没话讲了!我告诉你们俩,以后想作恶,行!但是别让我为你俩垫底!你瞧瞧人家兄妹俩,”江大成拽着老婆站在窗口看向病房,“你们倒是舒坦了,你看看人家孩子。天一连班都不上了,成宿成宿地守着。那妹妹更好,直接弄得自己罪恶滔天似的,说没想着爸会有病。医者父母心,你知道当时我心里啥味?”

“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告诉他们,他爹睡两天就醒了。用不着这么担心。”

夏晓贤其实就这么随便一说,可没想到江大成真去了。天一兄妹自然不信,一个劲儿地问是不是在安慰他们,搞得江大成也没了办法,“天一,没什么病,其实他就是累了? ?他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操心太多? ?”

“他要是只因为累,能睡这么多天?爸,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他的病吧? ?”李天一抽了抽鼻子,“我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

“你要有啥个思想准备?”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桂宝居然醒了过来,“我还没死呢。”

“爸,你醒了?”李天枚扑过去,“爸,你还有哪里不得劲?你? ?”

“哪里都舒服,哪里都得劲,就是没大有力气。”

“爸,这是怎么回事?”李天一转过头看江大成,“我爸说没力气。”

江大成想,这好人无端睡几天都会迷糊无力,何况一个连日来心力交瘁的老人。但是这话显然不能说,“你爸大病初愈,现在还在休整期,”他随便编了个理由,“再过段日子慢慢就好了。”

夏晓贤一直以为自家老公一无是处,但是不得不承认就这话还帮了大忙,简直就为下面的工作垫下伏笔。

李桂宝醒了,第一个举动就是要回家。看老爸憋屈得难受,天枚又忍不住说:“哥,嫂子,要不然就让爸回去? ?”

这话只说了一半,江蓝还没开口,就被天一给呛了回去,“回去?枚子,你还没闹腾够是怎么着?你没听着医生说吗?现在爸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好好休养!”

“就是就是,天枚,你要心急你先自己回去吧。”江蓝接过话头,“你想,我说爸有病你还不信。可爸要是没病能住这么多天院吗?如果回去再复发,再一睡不醒这么多天,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爸,那你先住在哥家吧。”被堵得哑口无言,天枚只能收拾自己的包,“等你好些了,我再过来接你。”

天枚走的下午,江蓝就给李桂宝办了出院手续。不管这中间过程多坎坷,事情也总算是达到了预期结果。江蓝和李天一两口把老头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正式过起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美满生活。

江蓝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度有这么大。以前只是觉得李桂宝厚道耿直,生活在一起应该也没大问题。可是仅两天,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妈,你是不知道,他进洗手间都不锁门,上次我还以为没人,进去就看到他坐在马桶上? ?”

“就这个还不算完,关键是我这公公小便后还老不冲马桶。昨天我还看到那马桶圈儿几点黄,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他的尿? ?”

“妈你还不知道,他老随地吐痰,明明有痰盂,却吐得到处都是。还有吃饭,非得把嘴呱唧得那么响,还特别能吃葱,又不刷牙,那葱味隔八米远都能闻到? ?”

夏晓贤边听着闺女的牢骚边看表,好嘛,才相处了短短两天,她就能牢骚二十分钟。“那你的意思是怎么着?”

“我现在就想让他赶紧走。回家就和进了个垃圾桶似的,快烦死我了。”

“那你的事儿办完了吗?”

“我? ?”

“看来没办成。蓝蓝我告诉你,这世间有一句话很难听,但却是实话,那就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你既想树立孝顺的形象,想贪人家的钱,另一方面又忍受不了别人的生活习惯。你这样下去,做什么事能成功?”

这番话给了江蓝很大的启发,当回家看到李桂宝又一次脱了鞋把脚搁到沙发上,嘴里还吞云吐雾的时候,江蓝就再也忍不住了,“爸,”她坐到他对面,“前段时间听天一说,你打算家里那房子拆的时候,要还建房,不要赔偿款?”

“嗯,是。”

“爸,我和天一的意思,是让您要钱,别要房子。”

“她嫂子,你们是钻钱眼里了是不是?好几亩地都换成钱了,这要是再没房子,我上哪儿住去?”

“爸,瞧您一说就生气。您有我和天一在,还愁没地方住啊。以后住我们家就是。这您要是想看孙子呐,就看着孙子玩玩,要是不想看,我们以后有钱了,大不了再给你买个小房子,您说是不是?”

“那这算的什么账?你给我买房子就行,我自己拿自己的房子换就不行?”

“爸,您是不懂外面的形势,现在国家正打压房子价格呢,调控之下大城市的房价都掉了,以后房子会越来越不值钱。可是这钱不同,这钱要是到手里,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还有爸,您没瞧着我家那房子也卖了吗?我告诉您啊爸,我家那房子为什么卖得那么快?第一当然是因为要筹集盖房子的钱,这第二个是最重要的原因,这房子越来越便宜,能趁早出手就趁早出手,砸在手里只能越来越便宜!”

“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要是房子越来越贵,我们打死也不卖我们之前那房子呀!”

看来什么都是可以熟能生巧的,说谎更是如此。江蓝现在都佩服自己,不经过任何思索就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要是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上回天枚告诉我说? ?”

“爸,你是信天枚的还是信我们的?先不说我们才是哥嫂,就看这学历知识面,我和天一好歹是大学生,知识多又在外面工作,得到的消息肯定比天枚多。还有,您记得您生病这事了吗?我就说您有病,可她非得说没有,这不,您这不病倒了?”

“这说的倒也是。其实也不怪天枚,我自己也没觉出不对来。”

“还有,您仔细想想,从头到尾天枚做了几件好事?第一件,非得说在三河见过我妈,我妈后来都说她是见鬼了,那天她根本没去过咱家;这第二件,非得说我没怀孕,还拖着我去检查,连天一都以为我是骗他的。这后来检查结果怎么着?就是怀孩子了,这要不是因为她,孩子还流不掉;至于这第三件事,这不就是您生病这事儿?您仔细想想,我们和天枚之间,到底是她说话靠谱,还是我说话靠谱?”

李桂宝想了想,“行,就按照你说的做。”

事情搞定,江蓝晚上趁李天一洗澡的工夫,欢天喜地地打电话告诉她妈。显然夏晓贤也很激动,连连夸女儿能干。

“妈,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等等,明天我再去你家一趟。对了蓝蓝,上次我给你的药还有没有?”

“还有一点儿,我给收起来了。”

“你呢,明天再给你公公下一点。别下太多了,尽量让他睡半天就行。”

江蓝大惊失色,“妈,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你甭管我要干什么,让你做你去做就是了。”夏晓贤皱眉,随即又眉开眼笑,“等明天这关过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还是那句话,熟能生巧,第一次给李桂宝下药的时候江蓝还忐忑不安,但是到这回那完全是熟门熟路,对药该拿捏的分寸度量都有了明确的认识。

不到一个小时,李桂宝就睡着了。而此时门也被敲开,“睡着了吗?”来人正是夏晓贤,“睡了多长时间了?”

“刚睡。妈你又想做什么?”

“你等着看好了,”夏晓贤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三张纸和红色印泥,随手示意江蓝,“你带张湿巾过来。”

“妈,你这是要? ?”

“咱钱也花了,孩子也流了,老人也孝顺了,该做的都做了,但是做了这么多,没个书面保证多不保险?瞧瞧这个,这是我让人拟的声明书,”夏晓贤将那声明书在她面前晃晃,“有了这个,让你公公在这上面按个手印,那以后就算真高枕无忧了!”

江蓝接过那声明书。只见那上面写着:

我,三河乡农民李桂宝,身份证号3712倡 倡 倡 倡 倡 倡 倡 倡 倡,因涉及拆迁占地事宜,现特此声明,因拆迁及占地所赔偿的费用一切归我儿媳江蓝所有,他人不得有任何异议。

声明人:李桂宝

“妈,你这也太狠了吧?”就是江蓝,看到这声明书也很是惊讶,“妈,你怎么知道我公公身份证号的?”

“你那小姑子告诉我的呀,上次给你公公办住院手续,我告诉她要身份证号,她便告诉我了。”

“你这是早就预备好的?”

“当然!我夏晓贤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仗?蓝蓝,”夏晓贤开始催促,“你公公现在在哪里睡?趁他睡着赶紧把手印给按了。”

“你这样太过分了!”

“你吆喝什么?把他给吆喝醒了怎么办?”夏晓贤用力在闺女胳膊上掐了一下,“我这有什么过分的?我这只是要给这事一个完美的收官,怕以后再有麻烦!蓝蓝你别觉得自己多高风亮节,现在就是回头你也成不了好媳妇。所以还不如一错到底,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没办法,事到如今? ?

若说夏晓贤前期的工作是动员工作,动员李桂宝怎么把地给让出来,那么现在她的角色则摇身一变成了信息搜集员。这一段日子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搜集有关华夏的消息,华夏打算什么时候开项目啦,又在哪里投放广告啦,甚至连华夏的股票什么时候涨了一个点,她都如数家珍。

而江蓝的怀孕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前几天就觉得不太舒服,不过接受上次教训,江蓝没敢声张,而是先买了试纸测了测。早上测的结果是阳性,激动得她大早晨一直没心情工作。又在想是不是自己想怀孕想得太迫切了,出现了所谓的假孕症状?不放心,打算中午找个空,去王慧的诊所再偷偷看看。

B超结果显示———怀孕无疑。

这样的好事当然要第一个告诉老妈。江蓝掏出手机,刚想拨出去,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夏晓贤。

“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她还以为是夏晓贤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欢欣雀跃,“真是的,我让王阿姨不告诉你,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说啦。王阿姨告诉我,孩子现在发育得很好,已经五周多了!妈你以前不是说双保险吗?现在我又有了孩子,而且你又弄了那保证书,咱们这不是? ?”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却听到老妈的声音陡然冷硬,“什么?蓝蓝你说什么?你有孩子了?”

“是啊,我有孩子了。怎么了妈? ?”

夏晓贤那边突然失去了声音,沉寂良久。

江蓝突然有不祥的预感,“妈?妈!”

“华夏公司下了规划图方案。”

“这不很好吗?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刻?”

夏晓贤沉了沉声音:“可是,那图纸的拆迁和占地区域,不包括我们。”

什么叫晴天霹雳,这就是。

回到夏晓贤家,桌上摊的便是那下发的规划图纸,画红线的是要拆迁改建的区域,可是不偏不倚的,他们的房子和地都不在那个范围内。

江蓝手开始哆嗦,“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夏晓贤揉了揉额角,“我也拿到这图纸不久,这还是报社那老梁给我的。说华夏公司给征地的都发了一份儿,就咱没有,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妙了。”

“妈,那咱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不拆?”

“不拆?怎么能不拆?”夏晓贤声音陡地升高,“咱们还有退路吗?这地必须得被占用,这房子也必须得被拆!要是不拆,咱们那钱怎么办?这要是不拆,咱们怎么收回那些东西?还有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又突然来了,我们今后靠什么养活?”

“活该!我看你这次怎么办?你不是天天都算那赔偿款吗?”江大成把她那个演算本猛地一扔,“现在事情这个样,我倒是看你怎么收场!”

“江大成,你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别说话?”

“老夏,我看就这样吧,顶多咱亏一点,他们不拆就不拆,咱? ?”

“不行!”夏晓贤腾地站起身,这次简直就是吼,“敢情这不是用你的钱换来的,就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她姥姥给我留的这房子!”

江大成也站起来,“你倒是想对得起,可现在能怎么办?人家不用你这地,你还能非逼着人家用吗?”

“我就? ?”

“妈!妈!”

“老夏!”

夏晓贤眼睛一翻,居然向后厥了过去。

这次事情很严重,夏晓贤进急救室两个小时后才有医生走出来,径直走向江大成,“江大夫,嫂子前面晕倒过没?”

“上次? ?上次她也难受一次,可是在家吃了速效救心丸就好了,样子没这么吓人。”

“江大夫,嫂子怕是情况不好啊。”

“啊?”

“这次是缓回来了,但已经是严重的脑出血了。已经晕过两次,以后也有可能发生晕厥。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他握了握江大成的手,“现在虽然没事,但是以后要绝对保证嫂子身边有人,而且要保持她心情平静,千万不能激动,以防发生不测。”

“哦,哦。”

“那江大夫,你先进去看看嫂子吧,她已经醒了。”

那医生说得没错,夏晓贤是醒了,但看起来样子还是吓人,脸色是灰白,鼻子上还供着氧气,一见到他们来,就虚弱地招了招手,“房子的事情,怎样了?”

江大成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老夏你还要不要命?你非要因为那点钱搭上自己的命是不是?”

“那怎么是一点钱? ?”夏晓贤闭了闭眼睛,“以前我就打算把我妈给我的那房子给蓝蓝贴补家用,原想这次卖了能再大赚一笔,起码以后她日子就不用愁了。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房子卖了,钱也没有? ?”

“老夏,年轻人过得好不好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得积极努力,很多事情我们想帮也是帮不了的!为孩子服务了一辈子,你难道还想死在他们身上不成?”

“不行,不行。这房子不管怎样,一定得拆。天一? ?”夏晓贤费力地召过女婿,“你先别把这事告诉你爹,知道不知道?”

“嗯。”

尽管发财的希望现在看来是没有了,人也病倒一个,可不管怎样,这日子还得过。江蓝请假看护病号,江大成老了,负责在家做饭,然后送来,李天一则要养家糊口,争取不让事情更加雪上加霜。这天喂完夏晓贤饭,她老吆喝着手疼,江蓝低头一看,原来是血管鼓了,赶紧起身去找护士。

护士找来了,人却不在。

夏晓贤拔掉针头,从病房逃跑了。

这事让江蓝简直成为千夫所指,“你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上上下下将病房楼跑了个遍,江大成急得脸上全是汗,“你妈这还病着!要是出了事情,这可怎么得了?”

“爸,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回来一看妈就? ?”

“你还哭!还不赶紧找人去!对了,给天一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帮着找你妈!”

“知道了,爸? ?”江蓝掏出手机,刚想拨李天一的号,手机突然响了,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可是听入耳朵的却是个熟悉的激动的声音。“蓝蓝,咱们的事情有望了!你知道那华夏负责征地的老总是谁吗?是韩嘉平!是你前男友韩嘉平!”

江蓝完全没听进去,“妈,你怎么出去了?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就在华夏公司门口!蓝蓝,上天有眼,咱们的事情可算是有希望了!”夏晓贤心情激动,“我都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这负责项目的居然是嘉平,蓝蓝,你? ?”

江蓝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是嘉平?”

“是!就是他!我打听好了,”夏晓贤给了四个字的结论,“千真万确!”

这叫什么啊?这难道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大家都准备集体吞药去死了,却发现这吞下的药是假的。就这感觉,没错,这种形容很贴合老江一家子的心情。

一家人把夏晓贤接回了家。还未喘口气,夏晓贤开始下命令了,“蓝蓝,凭你和韩嘉平的关系,你赶紧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我打听好了,这个项目就归他全权负责。你还有嘉平的电话号码没?”夏晓贤掏出手机,“这上次的号码我还没删,你赶紧记下来,咱明天? ?不,今天晚上就和他联系。”

江蓝没有回答,动都没动。

“哎,蓝蓝,你赶紧拿手机记 ? ?”夏晓贤话说到半边,这才觉得情况不对,李天一一脸铁灰,紧抿着唇坐在那里。这样明显的表情,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傻子。

“天一,”夏晓贤转头看着女婿,“你好像不太高兴?”

“妈,让蓝蓝主动和那男人联系,我做不到。”李天一一扬眉毛,“这是色诱吗?”

“你做不到?那你能想出别的法子来让咱们的钱都回来吗?”反问一句之后,见李天一脸色更难看,夏晓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难听:“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蓝蓝给你表个态?”

“妈,你别让我表态。你以为我想去?”江蓝一脸不耐烦,“为了这事去求人,我也丢不下这个脸。这事情办成办不成还两说着,办成了,我也不是民族功臣,搞不好有人还怀疑我是和人上床才换来的;这要是办不成呢,这可好,我就是彻彻底底的家族罪人了,不仅拿不到钱,搞不好自身清白还毁了。不管怎么样,反正我都会里外不是人。”说完江蓝转身便走。

“江蓝,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站住!我现在就去养胎,”江蓝抻着脖子向前走,“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好了。”

刚迈了两步,胳膊被拽住,“蓝蓝,”李天一的声音很低,“你去,我同意你去。”

“这就对了,天一。要我说你就不该有这么多想法。你是对蓝蓝不放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再说,蓝蓝这还怀孕了呢,怀的可是你们李家的孩子,你指望她现在一个孕妇和前男友见面能发生什么故事?况且,就算你觉得蓝蓝好,人家可未必呢!这韩嘉平已经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夏晓贤轻笑,“你能确定,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还会惦记一个已婚妇女?”

话说到这份上,李天一只能闷闷点头。

“好,蓝蓝,现在天一也答应了,你晚上就给他挂个电话,约他出来见个面。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多大,赶紧把事儿办利索了。”夏晓贤抿唇,“接下来咱们要同仇敌忾,谁也不准耽误大事,知不知道?”

夏晓贤想得很是好,让闺女和前男友接上头,再用过去的感情做一个调剂,这事情准能顺妥了。她这老太太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身体,顺便再安抚一下后方李天一的军心。可是没想到,两天过去,才知道事情远远不像她想的那样顺利。

打了两次电话,居然都没人接。江蓝心里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再加上天一在旁边夹枪带棒的讽刺,这样的不安更加强烈,她决定找时间亲自去华夏一趟。

报社的编稿工作一如往日地繁重,这年头,不会有单位因为你怀孕而降低你的工作量。而前段时间老是请假,尽管不说,江蓝也能看出领导对她也有了些意见。所以这段时间必须得任劳任怨,好好表现。

正怀着这样的心情投身于工作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因为还注视着稿子,江蓝看也不看便接起电话,“喂,哪位?”

“我是韩嘉平。”

这五个字传来,江蓝的手猛地一颤,差点将杯子扫到桌子底下。

两人约定在报社门口的上岛餐厅见面。

约着12点见面,可是11点半江蓝就来到了上岛餐厅等着。待到11点50分,这才远远地看到他那辆大奔不疾不徐地驶来。看到他的刹那,江蓝连忙站起来,“你现在很厉害啊,忙到电话都没时间接?”她有意打趣缓和气氛,“你想吃什么?”

“随便,”韩嘉平微微一笑,“还是以前的规矩,按照你的胃口,再来一份好了。”

江蓝怔了一下,随即用力翻着菜单,“你这点很好,虽然身份高了,地位高了,但好在还有些没变的。”

“那你是希望我变还是不变?”韩嘉平低头搅了搅先上来的咖啡,“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事情吧?”

“对,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麻烦,虽然你不待见我,但我现在却还是没办法地很待见你,”他唇间笑弧更深,表情有一些暧昧,“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这话先别说这么大,你如今是华夏的总经理,权高位重的,万一我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来,莫非你也答应?”江蓝抿了抿唇,“不过你放心,这事就在你权责范围之内,你如果想帮,肯定可以。”

他眼角闪现出好奇的光彩来,“什么事?”

江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我公公家不是要拆迁吗?我妈看人家都这样做,自己也动了歪念头,把耕地上都盖满了房子,就想赔偿的时候多拿点儿钱。如今我们倾家荡产的,房子也盖完了,甚至还在旁边种好了树,可是刚听到你们的消息,不偏不倚的,刚不拆我们那里。嘉平你想想,我们这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哦,有这样的事?你们是哪块地?”

“三河乡知道吗?就是三河乡沿河的那一片,对了,在拍卖会上,紧靠着A43号地块的那块。”

“是那块啊。”

“对啊,我听说如今这项目是你全权负责的,就想赶紧来咨询一下,能不能? ?”她想了半天,最后琢磨出个中性词,“能不能想想办法?”

“蓝蓝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征用你们的土地?拆你们的房子?”“是? ?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倒有些奇怪了,我们接触过很多不希望拆迁的例子,却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上赶着拆的? ?”韩嘉平笑了笑,“你家是求着我们拆?”

他这样一说,江蓝更不好意思,“我们家情况? ?这不是不一样嘛。本来想靠着这个能多点钱,没想到? ?”

“没想到我们不用?”

“是。”

“蓝蓝,如果说别的忙我倒还可以帮,但是这个 ? ?”他蹙了蹙眉毛,“问题是我们这方案已经做上去了,上周三已经呈报给了董事长。”

“那不能改了吗?”

“基本不能。”

“一点余地也没有?”

“对。”

江蓝的脸色刷地暗下来,她不敢想象夏晓贤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上次那事情已经让她脑出血,这次说不好听的,估计直接抬太平间的可能都有,“那既然这样,我? ?”她“我”了半天,想要离开,但是看看前面的菜还纹丝没动,只能扯起唇角笑了笑,“嘉平,谢谢你这个消息。”

却见对面的男人笑容消失,“蓝蓝,你真是变了。”

他的话题变得太快,江蓝抬起头,“嗯?”

“以前你的表情是毫不遮掩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会强作欢颜,没这么多虚伪的东西;以前你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恭维,不会像这顿饭一样,只是短短五分钟,就搜刮心思地说了我无数好话;以前你最讨厌我故意牵扯和你的旧情,用咱们以前的关系来定性现在的事情,可是这次你没有———这次你一方面还想和我保持距离,一方面又对我故意叫的多次‘蓝蓝’这个亲昵的称呼持无视态度。蓝蓝,”他最后下了结论,“你变化真大。”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放到透视镜前透视了一遍,江蓝恨不得当场就逃,“不知道你在国外待了那么久,记不记得中国的一句话?”她讪讪地扯起唇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你现在是在屋檐下?”韩嘉平似笑非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这话多少又戳中了江蓝的软处,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客气地堵回去,可是现在,她被一系列的消息打击得锐性全无,“你再说下去,我就当你是想念上次那个巴掌了。还有,你可以觉得我现在境遇很惨,但我现在很幸福,虽然即将面临没房子、没车、没孩子的命运。而且,天一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不也解决不了?”她笑笑,“比如眼下这个。”

男人闷哼了一声,低头又去搅咖啡。几秒之后,他突然又笑,“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个忙很难帮。”

“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帮你,你们老家那片地,我们本来也是要征的,可是最后关头,出了一个意外事件。紧靠着你们的那家住户,怎么也不肯同意我们的条件,誓要与房子共存亡,所以怎么着也不肯签。”

还有这事?

“你也知道国家的政策,对于拆迁方面规定很严,他们要是不想拆,我们是不能强迫他们拆的。后来我们项目组去现场看了看,集体觉得如果那住户不挪动,我们这片地要这么大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设定了全新的规划,正好以你所说的老家的地为界限,靠河西边的大规模开发,东边干脆都不动。”

江蓝仔细想了想那片地的方位,整整五亩,确实都在东边。

“如果你能做通那家的工作,或许这事还会有希望。但是那家的工作实在是太难做了,我们派了两个工作组去,全都是铩羽而归。我估计再做下去都能搞出人命来。我们是新公司,为谨慎起见,不会做这么冒风险的事情。”

“那如果做通那家工作,我们这五亩地的房子就可以获得赔偿了?”

韩嘉平点头。

“那嘉平,就把这劝拆的工作交给我们做好不好?”江蓝心里腾起希望之光,恨不得立即蹦起来,“你先尽量拖延几天,如果不行,你们再上交那个什么预算报告,行不行?”

“好吧,我尽力。只是你要有思想准备,关于那家你肯定也有所耳闻,而且,未必好下得去手。”

“你先告诉我地址,姓名。行与不行,我们试试再说。”

“丁幂,就在你娘家楼下。”韩嘉平看着她,“对了,江蓝,如果你想做这方面工作,最好尽快,要是太慢了,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江蓝已经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满脑子回荡的,都是丁幂。

居然是丁幂!丁幂!

许是把她的表情也看到了眼里,韩嘉平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走了两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折回来,“对了江蓝,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如果你以后真想利用感情求助前男友,最好顾忌一下他的心情。让现老公出现在前男友面前,这样的感觉? ?”他皱皱眉,寻思出一个词,“很憋气”。

江蓝蓦地抬头,果真看见前方二十米左右,是李天一的身影。

“还有,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吗?你很有可能在某一天来找我,还是在你老公默许甚至是赞同的前提下。其实江蓝,我那话是说着玩儿的,”他笑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一语成谶。”

话落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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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殇·啼血无痕

    神殇·啼血无痕

    该奇幻小说具有浓厚的历史人文气质,它以上古华夏传说为主体背景,行文如寒冰覆盖下的岩浆,雍容优雅,对人性的洞察深刻而内敛。更被评论者誉为“深触肺腑,不能自已的感动”。值得读者用心一阅。
  • 娇妻有点甜

    娇妻有点甜

    原本是属于她的婚礼,她却睡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旁。当她逃回婚礼现场,丑闻惊爆,新郎怒摔戒指弃她而去。一夕之间她成为了s市最不知检点的女人!他是神秘财阀,商业界巨鳄霍氏集团的首席接班人,掌控四路八方经济命脉!“女人,你老公死了。从今往后,我霍逸南才是你老公!”他宠她上天入地,让她成为全国女人的公敌!当她在他怀中步步沦陷,却被告知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 老祖母的厨房

    老祖母的厨房

    实的怀念与虚幻的构想,就在这间老祖母的厨房里展开,在这里,有我丢失的蓝花瓷碗,有坚守的爱,有不倦的等待,有一段神秘的、古老的故事轻手轻脚地徐徐走来。
  • 你曾路过我的心

    你曾路过我的心

    老公举着相机站在床尾,而我的面前是一张精致而又陌生的脸。和老公约的情趣游戏,竟是他和小三的精心布局。欺骗和阴谋被层层揭开,我看到渣男为了利益的丑恶嘴脸。他们用艳照威胁,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他们用家人威逼,想要让我生不如死。是他,众叛亲离将我拉出沼泽。他曾面对镜头,说:“我们违反道德不违反法律。”他曾对未婚妻,说:“我们解除婚约吧!”他曾面对父亲,说:“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以为离开渣男后,他给与我的是,惹人羡慕触手可及的幸福。纵身一跃,全身心投入。却猛然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他追逐利益的棋子。从一开始,就陷入他精心布置好的局。苏先生,谢谢你。曾经路过我的心。
  • 夏至夜微凉

    夏至夜微凉

    林子安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简单也和他说过,将来有一天安安静静的将日子定格在这个美丽的日子中。可惜,他们最终都离开了她。如果,故事从来都没有开始过该有多好。
  • 腹黑王爷:调戏帝王妃

    腹黑王爷:调戏帝王妃

    她颜笙,二十一世纪北京法院新上任的法官,因遭遇妹妹的毒手,掉下海里穿越执月皇朝。她是执月皇朝帝王的一位妃子,宴会相遇后遭遇六王爷的调戏!自此他就像橡皮糖一样甩不开了!他很腹黑,每次都让她非常无奈!她一心想要逃离皇宫,可是离了皇宫,他还是追来了。他用时间算计了她的心,最后却离她而去!自古江山美人,难两得!天下和她,他会选择谁?——————————————————她言:“你为什么要给我吃忘情草,忘了我们之前的事,那是因为你在利用我对不对?”他说:“这万里江山,其实都抵不过你的一颦一笑!我算计了这个天下,算计了一切!但是我对你真的不是算计!”
  • 狼女掠爱

    狼女掠爱

    王云儿被愚昧的父母丢弃在大山里。然而一只白色的母狼养育了她,她是喝着狼奶长大的“狼女。严世伟----豪门大家庭的独裁者,帅气袭人、冷酷无情。看似无所不能的他却痛失至爱,从而不再爱。婚礼进行时,突然一声“嗷”,一群巨大且凶猛的大狗飞奔进大堂,宾客们惊恐的四处逃窜。瞬间十几只大狗包围了新郎和新娘,新娘吓得瘫软在地,新郎黑着脸看向大堂门口的罪魁祸首,道:“王云儿,你敢!”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王云儿不紧不慢地走向他,傲慢的说道:“严世伟你是我的,你敢结婚,本姑娘抢你没商量!”说完,王云儿一脸邪笑的看着他,却突然已迅雷之势出手重击了新郎,之后迅速扛起已经昏倒了的严世伟走出结婚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