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午餐,与单位副刊编辑闲聊,因惠州近期将举办读书征文活动,话题自然扯上了读书。这位编辑自述,他还算比较喜欢读书的人,现在却基本上不怎么读书了。问他原因,说是太忙,除了要编文学副刊,还要负责理论版、文化新闻等。“有时候,一天改不了一条稿。刚修改成的一篇稿,由四万字压缩到五千字,基本等于重新写过,哪里还有时间读闲书?”
突然想到那则故事:大学毕业时,有老师应邀给桃李们布置一道毕业作业——每年读一本与专业无关的闲书。全班同学都说简单。三十年后,师生再次聚首,当皓发批覆的老师重提往事,温和地询问有多少人完成了那道作业时,竟无一人举手。好多人甚至三十年没有读完一本书。原因就是:忙!
翻译家孙仲旭写过一篇《十年读书史》:“毕业后的两年没读几本书,主要原因是业余时间耽于音乐,读书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事。1995年下半年上公司的远洋轮船上实习,当水手,从八月份一直到来年的二月初。上船时带了一箱书,都是以前买了没看的,这五个多月的时间里,尽管水手工作比较繁重,最后还是读了六十多本书,唤回了读书的热情……”
看来,要读几本书,真还需要一些“与世隔绝”的空闲时间。俗话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加之一些人应酬复杂,很多时间都在应酬中消磨,就把读书看报的时间挤掉了。不仅普通如我辈少有余暇,就是大学教师也成为频频被争议“为何不读书”的对象。
此后不久,我在乱翻书中得知,美国开国迄今四十多位总统中,有二十多位是爱书人,就藏书量而言,老罗斯福达一万五千册,杰弗逊七千册,菲尔莫干四千册,华盛顿一千册……且征诸美国历史,爱书的总统远较其他总统杰出,极不爱书的总统则排在末尾。伍立杨在《读书的总统》中写道:“从杜鲁门夫妇读书的照片上看,那间书房十分阔大,两人各据一案,端坐读书。灯柔气清,岁月静好,书香弥漫,似在梦中。”
奇怪得很,我辈再怎么忙,应该忙不过一国总统吧?那些以忙为托词而不读书者当何以自处?我的这位编辑朋友,也觉得以忙为理由不充分,因为他以前在电视机旁,都能埋头读书,而且他现在也还有打打麻将消遣的空闲,“只是现在读书有何用?比不上别人炒股,更比不上投机专营者所获得的实利”——一语中的,比之所谓忙的表面原因,这是一种对时代风气深刻揭露的无奈慨叹。
墨子出游关中,马车载书甚多,人见多怪之,墨子以周公每日晨起即读书百篇之事相告,问者向往不已。这与美国历届首脑之嗜好读书相似,都折射出读书者,“是吾辈常事”的高贵习惯。消除抑制读书人的社会体制,方可矫正读书人的形象处境。这样的日子,何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