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蜀王府传出令旨,以华洪桀骜不驯,意图谋反,着赐死,华家人大小等,流配三千里,编管金州营中为奴。
焦勇等人,得了华洪死信,个个嚎啕痛哭。市井人家有人奇怪问起,焦勇将华洪近日形状,一一细说,听着人人落泪,因此华洪冤死,传遍市井。
这华洪,当初曾掌成都府,不避权贵,亲善爱民,深的士民爱戴,又是三蜀平定功臣,在军中也是声望素著,否则也不会有人盼着他将来能入主蜀政。而今突然冤死,百姓不服,大小商户,因而停市三日,亦有士子,将华洪冤情,写了揭帖,四处张贴,为华洪抱屈,一时之间,市面为之震动。
王建得了消息,细细追问唐道袭时,唐道袭早已有备,只说不知华洪病重,咬定牙关,说华洪回话满腹怨气,说大王屠戮残害功臣。此事死无对证,王建信他不敢撒谎,随令韦庄细究华洪在汉中和路途,才知道华洪奉令即返,路途发病,是被剑门关派兵押来成都。王建慢慢想来,虽然华洪怨望,但毕竟并无谋反实迹,却又冤枉之处,如今自折一大将,心中悔之不及。又恼怒王宗弼居然如此绝情,对十几年的同袍兄弟如此逼迫,想必是嫉妒华洪功高,只是毕竟王宗弼并直接残害华洪,只能不了了之。
自此以后,王建对自己的义子大将,越发不敢深信,疑心日重,渐渐疏远,政务军事,多用身边亲随和士子。
唐道袭生怕将来华家再有发达之日,给自己留了后患,暗派自家兄弟,直奔剑门关去见王宗弼,言说成都所传华洪乃是被王宗弼构陷,又曾迫害华洪,至华洪病重,人人皆视王宗弼为奸邪小人,绝情无义。提醒王宗弼小心华家人报复。
王宗弼听了,气的暴跳如雷,虽然自己曾加了把火,浇了点油,可始作俑者予己无关,华洪后来也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如今这大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岂不是冤死?王宗弼也不知道自己为唐道袭顶了雷,反对唐道袭甚是感激,要不是人家唐道袭好心传话,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不过,想一想,华洪死了,自己就是蜀中第一大将,无人可与自己比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华家,反正也是败了,还要嫉恨自己,那就是找死,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斩草除根。
过的几日,华家老小从成都发配金州,这剑门关和利州是必经之路,王宗弼虽然巴不得将华家人等个个立刻归天。但面子事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的,特地素服白马,去驿站吊唁华洪。
华家虽然原有上下百余口,但仆妇下人,已经在成都被官买一空,只有几个没人要的老仆跟随,华洪妻子张氏,养有嫡子三人,名为华安、华平、华定,最大的不过十七岁,华平华定,双胞胎,今年十四。另有华洪姬妾数人而已。这押送的军士,虽然都是粗人,但都甚是敬重华洪,一路之上,虽然法度不敢轻纵,但也细心呵护,并不虐待。
一行人到了利州驿馆,莫说这犯人家属,就连这押送的军士,也是官卑职小,当然不能住在正房,凑合着刚刚住下,没过多久,王宗弼就到了,这驿馆头目,赶紧奉承着,去叫华家人前来相见。
华安等人听了,当时就跳了起来,要去和王宗弼拼命,报杀父之仇,亏了张氏夫人,还算清醒,如今老少几人,那里是人家统兵大帅的对手,赶紧喝住华安等人,对驿丞道:“未亡人不祥,孺子幼小又不知礼,不宜见客,还望老爷,回禀王大帅,我华家上下人等,祝大帅步步高升,公侯万代!”
驿丞劝了半天,见张氏夫人拒不出面,也只好婉言回报王宗涤,王宗涤既然来过,反正自己没失了情理,人家记恨不见,自己也懒得纠缠,当即扬长而去。
王宗涤琢磨着,这利州境内,乃是自己的辖区,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华家的仇人,要斩草除根,说啥也不能在这动手,给自己找麻烦。不仅不能动手,还要加兵保护,送出境在想辄。起码要摘掉自己的嫌疑,咱也给别人一个屎盆子扣上,让他们头痛去。
于是,王宗弼由特选了二百军士,携了钱财辎重,随护华家人上路,这些军士,还特地租了几辆车子,供华家女眷乘坐。张氏夫人原本不肯接受,无奈那领兵的小校说的明白:“关于华将军之事,我等也有耳闻,夫人不愿受仇人假恩,当是人之常情。只是我等乃是奉的军令,如夫人不纳,我等回去定然军法无情,万望夫人体恤小人。况且此去路途遥远,女眷毕竟行路不便。”
又道:“华将军乃三蜀英雄,我等军士也是敬重的很,此来也算是我们为华将军出一微力。”
张氏夫人想想也是,也就由他们安排,这有了车马,自然行的快了,也就三日,到了利州界,那些军士方才整队告辞。
看那些人走的远了,张氏夫人唤过华安等人,低声说道:“事情反常即为妖,那宗弼老儿害了你家父亲,人人都知他是华家仇人,而今却派人护送我等出界,这是生怕我等在他境内出事,他自己摘不清干系”
又道:“我等不过是流配的犯人,还能出什么事?无非是仇家斩草除根,这老儿做贼心虚,想必是要在后面对我华家下手,尔等小心戒备,万一有事,不可鲁莽,能逃一个是一个,不可让华家断了血脉!”
华安等人,虽说都是男子,毕竟年幼,长在富贵之中,没经过事,听母亲说明,虽然怒火万丈,但也无法可想,只能按母亲吩咐,走一步算一步,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