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乔鼎辛这么难过的吼***子丹心中一时不忍,因为这样的母亲,他也很痛苦吧?刚才她就听到他不止一次提到他想跟他妈脱离关系的话,还有他的哥哥,她对他了解并不多,连他家里有什么人都没有问过,所以自然就不会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听他的意思,他哥哥应该是不在了吧?
春子丹撇了半天嘴,最后也装作生气的板起脸:“你吼什么呀,是你骗我在先,你妈又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一大通在后,惹得我现在心情极不顺畅,连出去旅游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你倒还好意思吼,吼什么吼,你以为就你嗓门大啊。”春子丹喊起来嗓门一点都不比乔鼎辛小,惹得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都不时的侧头注目。
乔鼎辛见她不像刚才那么坚定的拒绝他心中松了口气:“你不生我气了?”
春子丹抱怀别过头:“谁说我不生气了?我气,我气死了。”
乔鼎辛微微低头脸凑近些:“阳阳,你大人有大量,先听我解释完,如果你觉得我还值得你相信,就请你大人大量的饶过我这一次,如果你觉得我已经不值得你信任了,到时候你抬腿走人,我也绝对不再赖皮的跟着,行吗?”
春子丹扫了他一眼想了半天转身往街口的上岛咖啡店走去,见事情有了些转机,乔鼎辛心中一激动,他就知道春子丹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
进了店里,春子丹直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去坐,乔鼎辛坐下点了两杯咖啡提议道:“我觉得一会儿我们应该先去机场。”
“干嘛?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原谅你呢。”春子丹撇嘴,她只是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没代表已经原谅了他。
乔鼎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我妈是个很执着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我们两个就这么跑了,她一定会找人堵咱们两个,所以我们得先去机场办理一下离开青岛的手续让我妈以为咱们已经跑了,这样她就会离开青岛,我们也就能暂时的得到点自由。”
春子丹身子往前趴了趴:“什么呀,你妈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啊?”
乔鼎辛脸色微变,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我妈能做到的九牛一毛,只要需要,她是什么都会为我做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谁都无法阻拦她的。”
“那你们家人就这么看着她疯狂?”
“不然能怎么办?她也只不过是想让我开心点而已,我能说什么呢?”
“那你之前见到我时被追赶的那一幕不是你设计的?”春子丹很介意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利用的那么彻底,她希望听到他说不是。
乔鼎辛嘿嘿一笑:“当然不是,我确实是想要缠着你,但却没想到我妈的保镖会忽然跑出来追我,我想反正好玩,所以就拉着你一起跑了。”
春子丹扬唇笑了笑,无语摇头:“你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们家人都不管她吗?”
乔鼎辛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深邃悠远:“我爸和我妈是属于政治联姻,他们并不相爱,但却为了两家的利益用自己的幸福做筹码维持着并不幸福的婚姻。
自我记事起,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我哥和保姆一起度过的,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我十岁之前,见过我爸妈的次数可以掐指数的过来。
我妈跟我爸一直是天各一方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他们很少牵涉彼此的私生活,也很少关注我哥跟我的生活,直到那年我哥去世,我妈才渐渐收了心,将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而我爸他则还是很少出现,你相信吗,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了。在这样的婚姻中,你觉得谁能管得了我妈?”
乔鼎辛的话让春子丹有些心酸,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其实爸爸和妈妈还是幸福过的,起码在她小时候,两人在她面前维持了幸福的表象。“对不起,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乔鼎辛苦涩的笑了笑:“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那你刚刚跟你妈说过的她就算带你回去也是将你关在满是仪器的房间里是什么意思?”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春子丹一方面觉得不应该问,可另一方面她又实在是好奇,不能不问。
乔鼎辛神色一僵,揶揄了好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必告诉我。”春子丹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也就不再问。
乔鼎辛犹豫了一会儿呲牙笑道:“我生活的地方里面到处都充满了我跟我哥的回忆,那栋洋房虽然豪华,可对我来说却并不是完全幸福的,我哥就是在那栋房子里永远的离开了我,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了,就什么也没有留下。”想到有着温柔笑容的哥哥,乔鼎辛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春子丹手指绞了几下,抿唇轻声问道:“你哥是…”她想问你哥是怎么去世的,可问不出口。
“病,因病去世的,我哥本来比你大一岁的,可他却永远你的停留在了二十三岁,永远不会再长大了。”
“对不起,别说了,我不问了,很抱歉。”
“我说过了,这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不必道歉,我要解释的一切也跟我的家人有关,所以有些事情即使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乔鼎辛思绪翻转,想着怎么解释才能既让春子丹完全原谅他,又不会暴露他的病情。
想了半响,他道:“我哥有先天性心脏病,自小,我们就知道有这种病的人寿命不会太长。为了能够多延长一下我哥的寿命,我妈让人在我跟我哥生活的那个大鸟笼里安装了所有最新的医疗设备,只要医疗技术有所提高,我们家里一定会最先得到先进的设备和医疗技术最好的医生的照顾。我哥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我妈的所有命令他都不曾违抗过,你相信吗,我们家一间监护病人的无菌室,那个房间里的条件甚至比医院里还要先进许多。
我妈对我哥说,小列,妈妈想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所以你就听妈妈的话,乖乖呆在无菌室里好吗?
你猜怎么着?我哥那个傻瓜真的在无菌室里生活了整整三年。
我跟我哥感情非常好,可自我哥二十一岁开始,我每天放学回来就只能隔着无菌室跟我哥聊天说话,我亲眼见证着他从能行能走的好人一点点变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靠呼吸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机器人’。
阳阳,你懂那种痛苦吗?那种无助的无力感是永远不会有人明白的。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害死我哥的不是因为病,而是…我妈的话。
就因为我妈那句‘小列,妈妈想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我哥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只需要喘气的废人。
那个无菌室除了医护人员外,旁人根本不能进去,每天被关在那里面,孤单,恐慌还有四周惨白的仪器会随时让人联想到死亡。
我哥曾经也是个爱笑的大男孩儿,可在监控室里生活的那三年,他却没有再效果。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就是他对我说完临终遗言的那一刻,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他的表情,就好像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终于得到了自由一样,他对我说:小辛,哥哥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春子丹听到这里,震惊之情已经无法言表,她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乔鼎辛继续道:“如果我哥能够不要被活着这两个字束缚住,能够在最后的三年里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的后悔?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我恨我的父母,可我却又不得不感谢他们提供给我和我哥的优渥生活,如果不是他们有钱,那我们也住不了那么豪华的洋房,用不了最先进的设备,不会有顶级的医生来治疗我们。
是药同样也是毒,正是这一切害的我们一辈子没有享受到父母的爱。
我哥曾经说过,下辈子如果投胎一定要选一个有爱的家庭,哪怕生命不会长久,可却能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吃顿饭。
阳阳,你听,多么简单的要求,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却变成了奢侈的想象。
我真的恨我的父母,为了不要跟我哥走一样的老路,所以我选择了逃离我父母的身边,我想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连带我哥没有享受过的那份也一起挥霍掉。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只是…你刚好在对的时间帮助了我,所以我才要缠上你,没想到会给你制造这么大的麻烦,请你原谅我。
如果你愿意带着我,我会继续做你短暂的旅友。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我也不会勉强你,毕竟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缠新的朋友,索性我就跟我妈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