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愣住了，凝思想了想，将奏章合上。“吩咐厚公公，本王要起驾去清泉宫。”
我只是随意说一句，不想他现在就走。“王上……您不等少将军了？”
他抖抖袖袍站起来，“你替本王转告他，攻打琉璃国的事情一切照旧，本王这边没有变动。至于楚厥，虽然它派遣的使臣死了，但有楚然在我们手里，楚厥王不敢轻举妄动。”
他欲转身，我上前一步，为他整理衣襟，体贴地说道：“王上放心吧，我会将您的意思告诉给哥哥。今晚，王上好好休息。”
我的温柔和大度换得他淡淡一笑。
男人们对女子的要求，大多是顺从和贤惠，而作为君王的他，无形中有着更高的条件。不仅是做妻子的要百依百顺，并且需向女儿对待父亲那样爱得崇敬和单纯，有一丝差错，都会美中不足。
婉妃不懂这点。邪王的用情不专是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病痛，即使在册封我以后，王上仍继续溺爱着她，让她住在清泉宫里享受王后的待遇，但仍不能消除她的心理压力。
她不满，她嫉妒，于是冷漠和失望的情绪时常透露在她的一言一行里，令邪王也很苦恼。
朱红色的窗外，小雪刚刚停了，我走到窗前，看到邪王正站在院子里，月光泻在他身上，他心思重重，一个人站着发呆。凝重的黑色衣袂，在雪景中像夜里的危险，又充满浪漫和神秘。
“王上万福。”我走出去，行礼。
他略微点点头。
今晚，他为何会来这里？
若没有别的事情，他通常会去清泉宫的。
“王上在想什么？”我矢口问道。
他默然对上我的视线，我以为他不会说，谁知他道：“若有一天，本王攻打了婉月，婉妃会怎样？”
我有些愣愣，他很在意这个么……
今天，在华政殿，楚厥王子求见邪王，请求他放自己回国。婉妃恰巧就在殿外，她居然进殿为他求情，如此公然冒犯丈夫的威严。邪王本该生气，但转念一想，婉妃帮他不足为怪，她原本就是心直口快、真诚执着的人，和楚然有着同样的立场，教养和性格不会让她忘记和背弃自己的国家。
可这令他害怕。
“若有一天，本王攻打了婉月，她会像楚然一样怨恨本王，乃至诅咒本王吗？”他问道，眼睛中有光。
我说道：“王上是天子，不必对妃嫔的内心情感负责，婉妃若不能理解、认可，便是她没有尽到做妃子的本分。……您打算攻占婉月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手端住我的下巴，“你知道吗，你很像被驯服的月牙。”
我了解邪王的心理，他也想以爱情的名义捍卫忠诚。我哪里像被驯服的婉妃，是他希望婉妃被驯服而已。就他们的传统而言，他无需为任何一个人恪守忠诚。
除非，他爱她。
